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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苦工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這世上的人。”賽雲仰頭微笑望著劉曉飛說。

“什麼?”劉曉飛呆呆看著門口,漫不經心地說。

“我的意思是是人就會怕死。可你唯一的救星已經走了,你卻好像一點也不害怕。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還是你已經怕得沒了人性,所以不知道害怕了?”賽雲冷笑著說,看劉曉飛就像一隻貓看著自己眼前的小鼠。

劉曉飛這時纔回過神來淡然一笑,說:“你倒是像這世上的人,貪婪,自私,惡毒。沒有人性就是你的人性。你是個壞到骨子裡的壞人,跟腐爛的屍體一樣臭不可聞!”

賽雲哈哈一笑,冷冷地說:“這世上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強者和弱者。弱者就是壞人。所以你纔是壞人。”

“在夾縫中生存,唯一的奢求就是能呼吸。”劉曉飛淡淡地笑著說。

“你是說你還有機會從我手中逃走?”賽雲冷笑著說。

“我的意思是給別人留一條活路就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不然只會害人害己。”劉曉飛面無表情地說,眼睛沒有盯著賽雲,而是看著賽雲身後。

賽雲沒有回頭,他已經知道身後站著一個人,是他的兒子賽斯。賽斯用劍對著賽雲,冷冷地說:“放他一馬!”

賽雲嘿嘿冷笑一聲,說:“好兒子,胳膊肘往外拐。”

劉曉飛哈哈一笑,說:“人生就是這麼現實,充滿了絕望,同時也有驚喜。你不是說過嗎,這世上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強者和弱者。弱者就是壞人。現在,賽斯是好人,你是壞人。好人應該除掉壞人!”他充滿期待地望著賽斯。

賽斯面無表情看了劉曉飛一眼,冷冷地說:“我發誓不會殺人。我不是來救你的,我是想看看像你這樣無藥可救的人到底能活多久。”

劉曉飛苦笑著嘆了口氣,說:“三寸清氣千般用,一朝無常萬事休。”

賽雲哈哈一笑,說:“你看他,連他自己都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我殺他算是幫了他。”

賽斯冷冷地說:“一個人的命只能由他自己作主,誰也沒權利插手!”

賽雲冷笑著說:“你以爲你可以要挾我?我要是想殺你和他,你們早就死了!”

賽斯咬著牙說:“我倒想試試!”

門外一陣冷風吹來,三個人的衣袂同時飄起。三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就像三座雕塑一樣。

“你殺我沒有意義,我活著也沒有意義。既然兩件事都沒有意義,那何必要去做呢?你何必要殺我呢?”劉曉飛忽然苦笑著說。

賽雲冷冷地說:“那你何必要活著呢?”

劉曉飛有些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說:“你爲什麼要殺我?”

賽雲依舊沒有看他一眼,冷冷地說:“因爲剛纔只有你聽懂了金刀刀法的秘訣,只有你知道我研習刀法是爲了剋制連珠公子。爲了不讓你把這兩個重要的消息傳出去,我必須不讓你活著出去。”

劉曉飛看得出賽雲神情中的殺氣,那是一種不可逆轉的決心。正在想時,他忽然聽到一聲慘叫,賽雲應聲倒地不起。他剛要凝神去看,賽斯已經飛速躍上橫樑,抓住他的胳膊說:“快走!他畢竟是我爹,我不能殺他。我只是用劍氣封住了他的穴道,不到半個時辰他就會醒。”

“我們躲哪裡去?”劉曉飛有些焦急地說,頭上冒出冷汗,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又有種未脫險境的擔憂。

“我不躲,你躲!”賽斯悄聲說。

“我躲哪兒去?”劉曉飛也壓低聲音說。

“你去龍骨山做礦工。”賽斯說。

“礦工?在龍骨山挖礦?龍骨山不就在這永樂城外嗎?”劉曉飛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你沒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賽斯微笑著說。

劉曉飛緩緩點頭說:“好。反正在哪兒都不安全。”

賽斯更不打話,拉住劉曉飛的胳膊飛身躍起,動如脫兔般逃離了這間恐怖的房子。

此時已是深夜,雖然街上空無一人,但賽斯仍攜著劉曉飛在偏僻的巷子裡穿來出去,不敢在街上行走。因爲每個暗處都可能有賽雲安排的爪牙。

賽斯健步如飛,忽而上房,忽而躥下,雖然帶著劉曉飛,在圍牆之上也如履平地,轉瞬間就遠遠離開了東門客棧。劉曉飛不禁有些驚訝:“賽斯的武功實在高強!”

當他們來到永樂城的城門邊時,城門早已上了重鎖。劉曉飛皺著眉頭說:“賽斯,你能把我救到這裡我已經非常感激你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向你爹賠罪認錯吧!不能因爲我而使你們父子決裂。這樣我會很內疚的!”

賽斯奔跑了這麼久卻沒有喘不過氣,微微一笑,說:“你不瞭解我們父子之間的情形。這麼跟你說吧,我是他兒子,他是我父親,這沒錯。但我也僅僅是他兒子而已,他僅僅是我父親而已。我們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之外沒有任何關係。”他臉上的神情像結冰一樣冷峻,說話的語氣也像冰塊在碰撞,鏗鏘又刺耳。

劉曉飛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人這一生很短暫,短暫得你根本來不及回憶就過去了。所以你必須珍惜現在,珍愛自己,珍愛身邊的人……你還有父親,可我……”

“不用說了。像這樣的大道理我已經聽過上萬遍了!”月光朦朧中,賽斯俊秀的臉龐幾乎縮成了一團。他咬著牙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其實我也不可能原諒他!他做過太多慘絕人寰的惡事了!”劉曉飛的臉也縮成一團,面帶痛苦地說:“我也勢必要他付出代價,讓他這麼好好活著太便宜他了!”

“他做過什麼慘絕人寰的壞事我不管!”賽斯恨恨地說:“但是有一件事我決不能原諒!”

“什麼事?”劉曉飛在黑暗中看到賽斯的臉龐,忽然覺得有些熟悉,但不敢確定。

“他……他殺了我的情人!”賽斯沉默了一會兒才咬著牙說出來。

“你的情人是不是個青樓女子?”劉曉飛遲疑著低聲說,有一件事情他現在幾乎已經確定了。

賽斯在黑暗中瞪大發亮的眼睛,就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野狼。他嘿嘿笑了起來,淡淡地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劉曉飛哈哈一笑,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雖然你爹是個無惡不作,自私自利,損人利己的惡人,但你不是,你沒有遺傳他的惡性。你不僅有天良,而且心懷俠義。你就是幾次三番救過我的黑衣俠!對不對?”這時他已經完全確定。他雖從未見過黑衣人的廬山真面目,但這雙發亮而美麗動人的眼睛卻是誰也無法代替的。

賽斯淡淡地笑著,眼睛望向黑咕隆咚的街道。他忽然抓住劉曉飛的胳膊,低聲說:“噓!有人追來了!速度極快,可能就是我爹!”劉曉飛雖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但也忍不住有些緊張,皺著眉頭說:“怎麼辦?現在城門緊鎖,我們咋逃出去?”

賽斯淡然一笑,臉上露出自信的神情,說:“這麼矮的城牆還難不倒我!”劉曉飛仰頭看了看,月光灑在高不可攀的城牆之上,遠遠望去就像直入雲端一樣。他不禁咋舌,勉強笑著說:“你一個人或許還有可能爬上去,要是帶上我可就沒那麼簡單吧?”

賽斯也仰頭巡視了一會兒城牆,忽然拍了拍掌,笑著說:“有了!你看到了嗎?那邊有根很粗的藤蔓從牆腳長到牆頂。我先上去,然後你把藤蔓的一端纏在身上,我把你拉上去,再把你放下到城外。”

“好主意!”劉曉飛也高興得拍了拍掌,幾乎跳起來。

賽斯更不打話,腳下生風,展動身形,雙手在城牆微微凸起之處如蜻蜓點水般迅速攀過,像只壁虎一樣遊移而上,轉眼就到達了城牆頂端,還順手扯下了藤子。

他在上面抖動了下藤子,劉曉飛伸手抓住以後迅速纏在自己身上。這時他才隱約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剛想朝賽斯大喊,賽斯把手指按住嘴脣示意他不要說話。賽斯抖動手臂,頃刻間就把劉曉飛拉上了城牆頂,說:“你先去龍骨山等我!”他又把他慢慢放下到城牆的另一邊。劉曉飛落地後朝上面看了看,卻沒有看到賽斯。他嘆了口氣,徑直離開了城門。

賽斯靜靜站在城牆之上,身邊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那人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爲你是大俠?”

賽斯沉默不語。那人繼續冷笑著說:“你這輩子拉了很多的屎,放了很多的屁,說了很多的廢話,浪費了很多的糧食。可是你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有留下,你白活了!”

賽斯冷冷地說:“我需要留下什麼?”

那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城外說:“名聲!可你除了遺憾,什麼都沒有留下。”

“爹,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叫你爹!”

“你說什麼?”黑暗中的人正是賽雲,他咬著牙說:“你再說一遍!”

晚風吹得二人衣角飄飛,但他們都沒有動。氣溫驟降,賽斯的脊背上卻是冷汗涔涔。

“你沒想過功成名就,成家立業嗎?這是每個男子漢一生必須完成的使命!”賽雲沉聲說。

賽斯不動聲色地說:“好幾年前我想過,但是現在,因爲你,我不可能成家立業了!” “爲什麼?”賽雲冷冷地說,眼神中透出一股若隱若現的殺氣。

“你心裡應該清楚!”

賽雲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說:“難道是因爲我殺了一個不名一文的賤人?”

賽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句話也沒說,但是雙拳都握得很緊很緊。

賽雲側目觀察了一會兒賽斯的神色,又哈哈一笑,說:“想不到我賽雲的兒子居然這麼沒有志氣!好!不愧是重情重義的情種啊!沒女人就活不下去,擡不起頭的浪蕩子!”

“你其實是個徹底的懦夫!你永遠不敢面對現實!”二人沉默了片刻,賽雲又冷笑著說。

“面對現實我也無法面對現實。我就是最殘酷的現實。我無法面對我自己!是你把我逼到了我自己的對立面。”賽斯冷冷地說,眼睛始終盯著城外黑暗的遠處。

“藉口,埋怨,墮落。你還會做什麼?”賽雲冷笑著說:“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很平凡,因爲他們做的都是一樣事,想法也一樣。想要不平凡就得做不一樣的事去突破平凡!”

“怎麼樣纔算不平凡?”賽斯面無表情地說。

“擁有名和利。名揚天下,富可敵國!”賽雲斬釘截鐵地說。

“那還不是一樣?”賽斯冷笑了一聲,顯出不屑的神情。

“你不感激我給了你生命嗎?”

“我痛恨你給了我生命!我痛恨你給的生命!”

賽雲把手擡起了一點,又慢慢放下,嘆了口氣,說:“那你去過平凡人的生活吧!等你想追求人人羨慕的日子時你就知道後悔了!”

“從今以後,我要麼是另外一個人,要麼是另外一個世界。”

賽斯說完這句話就飛身躍下城牆,消失在城外黑暗的荒野中。

賽雲望著賽斯消失的方向,冷笑著想:“從今以後,你所擁有的只有孤獨,無盡的孤獨,除了孤獨你一無所有。”

賽斯像頭野狼一樣在漆黑的荒野中前行,遠處近處都沒有一點光。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已經習慣了黑暗,因爲他早已習慣了孤獨,孤獨的顏色就是黑,無盡的黑。或許唯有孤獨才令他習慣。這或許就是他的宿命。

他知道劉曉飛就在前面不遠處腳步雜亂地行走。

劉曉飛鬱悶地想:“古代就是跟現代不一樣。現代的世界到處都有燈,就算在深更半夜也總有點燈光。可是古代,一旦天黑了,哪兒都沒有光!”

他隱約看到前方似乎有一點微弱的光,而且聽到朦朧的響聲。這些聲音和畫面簡直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燈塔一樣令他無比驚喜。

劉曉飛像個離開媽媽很久的小孩一樣拼命加快腳步向那個方向跑去,也不管腳下多少荊棘坎坷。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早已感覺自己彷彿要被孤獨吞噬,再不趁著一點光逃到燦爛的世界的話就要變成黑暗的一部分了。

劉曉飛氣喘吁吁地追著微光跑,微光漸漸變成亮光,亮光慢慢變成強光。從遠處看,他還以爲那是在平地上的一堆篝火,等到離得近時才發現原來是高山上的一大片火光,亮如白晝。山上好像還有一大羣的人。

“這麼多人,這麼亮的光,他們在這山上幹什麼呢?”劉曉飛終於上氣不接下氣地爬到了半山腰,擡頭望見山上更明亮的火光,火光映照下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數十個人影。

人讓他感到一陣安詳。雖然他是個離羣索居的人,但他其實並不想離開人世,只要能見到人,不管是什麼人,總會給他一種溫暖的感覺,感覺自己跟別人一樣還活著。有時候孤獨太久,他會恐慌地以爲自己已經死了,眼前的自己只是一具會動的屍體。讓他厭惡的人羣卻可以給他喜悅的生機。每次與陌生人羣的久別重逢都彷彿死裡逃生。

“生活就像一條奔流不息的河,無論你願不願意,它一直在繼續,不管你有沒有想好該怎麼過。很多時候一天天就這麼無可奈何,枯燥乏味地過去了,不可能每天都很精彩。”劉曉飛這麼想著一步步往山上亮光處走去。

快要走到亮光最亮處時,劉曉飛卻有些緊張起來,心想:“好久沒跟這麼多人打過交道了!我該用什麼表情,說什麼話,用什麼語氣呢?”

他停下腳步,自語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不再裝模作樣,是什麼樣就什麼樣,這樣活著。”

他遲疑地向上走了幾步,邊走邊想:“有一天突然大徹大悟,你在這個世界是行不通的,繼續活著就是繼續鬱悶,壓抑。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適合活著,只有死纔是真正的歸宿。”

劉曉飛拼命搖了搖頭,這時他已經站在那羣人的旁邊。亮如白晝的火光令他無法睜開雙眼,他閉上眼睛想:“世界是由人組成的,沒有人就沒有世界。如果這裡仍只有我孤身一人,我還會這麼緊張嗎?”他像第一次走向世界一樣走向了人羣。

他邊走邊微笑,彷彿還閉著眼睛,彷彿眼前只是夢中,又想:“以前的那些大喊大叫的爭執,歇斯底里的掙扎,痛不欲生的鬱悶都煙消雲散了。現在,像是面對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新的自己,快樂一點吧!或許這段新的時光是我生命中最後的旅程。”他很奇怪的是爲什麼眼前明明是一羣普普通通的礦工,一羣愚昧無知的粗人,自己卻這麼緊張,緊張得像是走入一個妖魔鬼怪的恐怖之地。

“我什麼都沒有,不需要珍惜什麼。什麼都不需要,所以什麼都沒有。”

“我不害怕,害怕只是一種幻覺。就此結束或者從新開始我都能接受。對於像我這樣的人,從新開始也許更可怕,因爲過去的過去已經把我活生生,血淋淋地推到一個我無法面對的自己。結束,結束纔是真正的解脫!像一陣煙憑空消散,又有何不可呢?生來只是一堆無人祭奠的灰燼。像個畜牲一樣無知無覺地活著吧!那纔是生的唯一意義。”

“每天的黎明和傍晚都同樣暗淡無光。”

“到了人生最後的時刻,煙不再是傷害,而是唯一的伴侶。”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洗淨滿臉的頹廢,你會不會看見還很美好的世界,看見人生未來的希望?你知道我是個在夢裡遊蕩的孩子呀,看見別人的快樂,我也不那麼羨慕和嫉妒。因爲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我在他們的世界,怎麼可能得到他們的快樂呢?他們的世界依然美好如初,而我的世界正在沉默中崩潰,我的夢境在崩塌。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明白。或許我早該離開了,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夢。”

“都是動物,豬狗牛羊雞鴨鵝!不用緊張,不用害怕!”劉曉飛在接近第一個看到他的人時,情不自禁地不安起來,奇怪自己爲什麼總是胡思亂想這麼多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是幹什麼的?”那人面目猙獰地瞧著劉曉飛,很不客氣地粗聲說。

“你們這兒還招礦工嗎?”劉曉飛勉強擠出點微笑。

那人愣了愣,轉頭看了下正在敲敲打打,汗流浹背的工人們,工人們也紛紛側頭看他,又看了看劉曉飛。一個手握長鞭的大漢暴喝道:“看什麼看!快乾活!”說時用力在一塊巖石上抽了一鞭子。工人們馬上低下頭繼續做事,再也不敢擡頭。

“萬工,這兒有個自己來想做工的!”那人大聲對拿鞭子的人喊道。

萬工冷眼瞧了一會兒劉曉飛,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招手說:“過來!”

那人向劉曉飛使了個眼色,劉曉飛微微皺了皺眉,又儘量舒展眉頭,故作輕鬆地走了過去。

他走近時才發現不只萬工手裡有鞭子,還有好幾個人高馬大的大漢也拿著鞭子,在這寒冷刺骨的荒山上,他們都敞胸露懷,卻一點也不冷的樣子。

“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自己來想做礦工的。”萬工粗聲粗氣地說,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劉曉飛。

劉曉飛假咳了一聲,微笑著說:“混口飯吃嘛!像我這樣的人能有口飯吃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萬工冷笑了一聲,說:“看你這麼瘦弱,你受得了這麼苦的工作?”

劉曉飛淡然一笑,說:“當我很舒服地過了一天,也許別人是萬分艱難地熬過去的。當別人舒舒服服地過了一天,我卻是萬分困苦地熬過去的。”

萬工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周圍拿鞭子的大漢也鬨笑起來,挖礦的工人們卻沒有擡頭,也沒有笑。

“想不到咱們這兒還來了個秀才,說話一套一套的!”萬工笑了一會兒,臉色又變得冷淡,說:“看你這廢物樣,什麼事也幹不了,浪費糧食!你在這兒做事簡直就是來要飯一樣。這裡用不上你,快滾!不然讓你嚐嚐鞭子!”說著他高高揚起來烏黑髮亮的鞭子,鞭子在火光映照下透出血紅的顏色。

劉曉飛背上全是汗,呼吸也不由得有些急促。他瞧著鞭子,不安地想:“這鞭子不知道抽過多少人的脊背,染過多少血汗,所以才這麼亮,這麼光滑。那些有錢人不都是這麼成爲光鮮亮麗,榮華富貴的人的嗎?”

萬工又在巖石上猛力抽了一下,怒氣衝衝地說:“你小子是不是被嚇傻了?”劉曉飛沒有傻,萬工卻忽然像傻了一樣愣住了,愣得像一尊雕像,不知道是不能動還是不敢動。

劉曉飛看了看其他幾個拿鞭子的大漢,他們也跟萬工一樣呆住了。劉曉飛感覺到身後有人,那人慢慢走到他身邊,他沒有看就知道是誰了。

那人是個黑衣人,劉曉飛所熟悉的黑衣人用他很熟悉的聲音淡淡地說:“讓他在這裡工作。”

萬工這時纔在慌亂中回過神來,臉上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低著頭說:“是。”

劉曉飛轉過頭看著黑衣人說:“你是這裡的老闆?”

黑衣人冷冷地說:“不是。這是我爹的礦產。”說完這句話,黑衣人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全場的大漢們一陣唏噓,但不敢說一句話。礦工們始終沒有擡頭,一直在埋頭做事。

劉曉飛覺得頭腦有些混亂,好不容易纔鎮定了點心神,只見萬工笑了,其他大漢也笑了,本來是一張張滿臉橫肉的臉,現在簡直可以用和藹可親來形容了。

萬工笑著對劉曉飛說:“冒昧問一下,你跟賽少爺是什麼關係?”

劉曉飛暗笑著想:“想不到你現在也咬文嚼字了,剛剛誰說誰是秀才來著?”他勉強笑了笑,說:“哦,我只是他家以前的一個傭人,他們嫌我體弱多病,但不忍讓我衣食無著,所以把我介紹到這裡來混口飯吃而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萬工又笑了,但這次笑得不那麼和藹可親,而是有些釋然,彷彿舒了口氣,冷笑著說:“那你就跟他們一樣去做事就行了。”

“嗯。”劉曉飛答應了一聲就走到了上百名工人中間,一個大漢交給他一把钁頭,他接過來學著其他工人的樣子在礦石上用力敲打起來。

那些剛剛很友善的監工們現在又變得冷血無情了。劉曉飛用钁頭敲了一會兒堅硬無比的巖石就累得喘不過氣,雙臂像灌了鉛一樣擡不起來了,不禁暗自神傷:“唉,想不到我活了這麼久還是以這種原始的方式活著,真是太羞恥了!這不是在做奴隸嗎?倒退!退化!”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十分憤怒,已經麻木的雙臂又有了力氣,把钁頭高高揚起,重重砸在石頭上。

這麼用盡渾身力氣砸了幾下之後,劉曉飛又累得全身麻痹了,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他忽然感到背上一陣徹骨的疼痛,徹底讓他從麻木狀態中清醒過來。這股疼痛像烈火一樣燒遍全身,一直燒到了心臟。

劉曉飛氣得站起身來,剛剛轉過身,一條模糊發亮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下,這次不是背上痛,而是臉上,胸膛上。這陣痛簡直痛得他無法忍受。他緊緊握住钁頭向那個抽了他兩鞭子的人猛力揮去,還沒砸下,身上又捱了重重一鞭。這一鞭差點讓他昏死過去。

“誰讓你這麼砸礦的?好礦都被你砸壞了!這裡邊可都是金子!砸壞了你陪得起嗎?臭要飯的!”聽到這幾句如雷鳴般震耳的呵斥後,劉曉飛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他倒下之前才漸漸看清,那些工人仍頭也不擡,小心翼翼地賣力挖礦,那些手持長鞭的監工們都像羣狼在嘲笑一隻遍體鱗傷的小羊一樣嘲笑著他。

醒來之前,劉曉飛迷迷糊糊地想:“對了,我好像忘了還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沒做呢!哦,我想起來了。曾小芳,與我萍水相逢的女孩,她現在在翁其身邊,她的命還等著我救呢!我要爲她奪取閉幽苓。她受的傷太重了,只有閉幽苓才能讓她起死回生。可是要拿到閉幽苓,我必須先去比武成爲武尊才行。可我會武功嗎?”

“大部分人都白白浪費了老天爺賦予的人的身體,人的大腦,人的心靈,像牲畜一樣愚昧無知,懵懵懂懂,匆匆過完一世。”將醒未醒之際,劉曉飛冷笑著想:“大部分人在人生開始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丟掉自己,成爲跟別人一樣的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醒來之後,劉曉飛慢慢睜開眼睛,心裡希望可以看見一間窗明幾淨的屋子,一個和藹可親的好人在照顧他。可是等到視線變得清楚時,他絕望地看到一個暗淡無光,怪石嶙峋的山洞。

“山洞,又是山洞!”劉曉飛嘆了口氣,低著頭想:“難道我真是野獸命嗎?我跟大部分像牲畜一樣的人一樣也是動物。但野獸比牲畜更自由,不是嗎?但野獸比牲畜高貴嗎?但自由意味著孤獨,自由比熱鬧幸福嗎?孤獨的人少了一份熱鬧的煩惱,但也少了一份熱鬧的溫暖。我是真正陷於人生之苦的人。誰說冷漠的人不愛溫暖呢?難道孤獨意味著冷漠,冷血?”劉曉飛緩緩搖頭,不是否定,而是不確定。

“唉,又胡思亂想了。不該想的時候老是瞎想,儘想些沒用的!”他用力搖了搖頭,想清空腦袋裡紊亂的思緒,盡力清醒地想:“這是哪兒?我出了什麼事?”他慢慢坐起來,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疼痛像羣蟻般爬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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