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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毒天花

“我,你爲(wèi)什麼要存在?爲(wèi)什麼感覺到你的存在?這樣你就很難死了,疼痛太刻骨了,像個畜牲一樣多好!只知道活著的目的,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活著就是活著的目的啊!沒有意義!孤獨(dú),太深刻了!煩惱,太深刻了!存在,太深刻了!因深刻而真實,因真實而深刻。與其複雜地繼續(xù),不如簡單地結(jié)束。與其複雜地生,不如簡單地死。在睡夢中消失,隨著夢離去,那將是多麼幸福的事情。不必感知存在就毀滅了。”

劉曉飛邊走邊想著這些話,完全把身邊的鐘榆當(dāng)作不存在一樣。鍾榆也悶不吭聲地走。他們剛剛吃完一頓不好不壞的“大餐”:爛白菜,爛蘿蔔,爛黃瓜一起煮的一鍋散發(fā)奇怪氣味的湯。

湯雖然難喝至極,但劉曉飛實在太餓,根本沒嚐出什麼味道,幾乎是一人喝下了一鍋湯,還吃完了湯裡的爛菜渣,把鍾榆都看呆了,鍾榆拿著筷子一直沒有動手。

他們從一個偏僻的破廟裡出來後,就一起在街上閒逛。走著走著,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後面有人跟蹤。

鍾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懷裡掏出菸袋,卷出一根紙菸抽起來,邊吞雲(yún)吐霧邊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對劉曉飛說:“劉兄,有幾個人跟著我們!”

劉曉飛停住腳步,往後看了看,剛想說話,鍾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街邊的一個巷子裡走了進(jìn)去。

鍾榆疑神疑鬼地向外面瞧了瞧,那幾個穿得跟普通人沒兩樣的跟蹤者正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

“劉兄,我現(xiàn)在有點麻煩事,你馬上去東門客棧幫我找一個叫黃金明的住客來這兒找我!”

鍾榆似乎很緊張的樣子,說話時又朝巷子口瞧了一眼。巷子口並沒有人出現(xiàn)。

劉曉飛詫異不已,瞪大眼睛說:“那幾個人是來找你麻煩的嗎?”

鍾榆很不耐煩地說:“劉兄,咱們萍水相逢,但是一見如故。若是你需要我?guī)兔Γ铱隙ㄉ系渡较禄鸷#谒晦o!”

劉曉飛微微點頭,說:“好吧!”

鍾榆從懷裡掏出一根光滑的十多釐米長的棍子,這棍子一看就是他隨身攜帶的東西,上面有幾道裂紋,還有汗?jié)n,發(fā)出一陣令人作嘔的臭味。

劉曉飛皺著眉頭說:“這是什麼東西?”

鍾榆小心翼翼地把木棍交到劉曉飛的手裡,低聲說:“把這棍子給黃金明看,不然他肯定不願意來這兒。”

劉曉飛點點頭說:“好!”鍾榆又從腰間的錢袋裡摸出幾兩碎銀交給劉曉飛,說:“你坐馬車去,這樣更快,而且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劉曉飛把碎銀捏在手裡,不再說話,轉(zhuǎn)身從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走了出去。將要走出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鍾榆也面色沉重地望著他,而且抱拳道謝。

劉曉飛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加快腳步混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羣。他邊走邊不時回頭觀望,發(fā)現(xiàn)並沒有可疑的人跟隨。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身穿乾淨(jìng)的衣服,梳著整齊的頭髮。

劉曉飛的頭髮已經(jīng)長得跟古人一樣長,但從不梳理,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看起來比乞丐還要邋遢。雖然街上的行人沒有驅(qū)趕他,但總是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臉紅,慢慢從人羣中擠了出去。

劉曉飛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門外,他站在城門邊呆呆地想:“我爲(wèi)什麼走到這兒來?東門客棧肯定是在城裡呀!”一個守門的官兵一直瞪他,他又不禁有些臉紅,慢慢離開了城門邊,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他聽到身後傳來陣陣鬨笑。

城郭漸遠(yuǎn),路上荒草叢生。不知道爲(wèi)什麼,劉曉飛潛意識裡覺得不應(yīng)該走平坦大路,所以徑直走入了路邊的雜草叢中。

這根本就不是一條路,劉曉飛的腳經(jīng)常被齊膝蓋的野草纏住,摔倒了好幾次之後,他決定走水溝。等到走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水溝裡沒有水,原來是一個廢棄的壕溝。

壕溝深近五米,而寬僅一米。劉曉飛走在裡面擡起頭只能看到一線天空。他邊走邊仰望,發(fā)現(xiàn)每走一段路就會發(fā)現(xiàn)一座簡易的木板橋。

劉曉飛已經(jīng)走了兩個時辰,壕溝裡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窄。他越走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迷茫。

他忽然聽到身後有奇怪的動靜,聲音越來越大,壕溝兩邊似乎都被震動了。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回頭把他嚇得心都快跳出來。在壕溝中的一個遙遠(yuǎn)的拐角處閃爍出一片透亮的光,劉曉飛同時聞到一股潮溼的氣息。

“我的媽呀!水!”劉曉飛劇烈地喘氣,想逃跑,卻不知道往哪邊跑,兩隻腳像被釘在地上。壕溝裡飛速涌來的水像一條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兇殘無情地朝他狂噴。雖然距離尚遠(yuǎn),但劉曉飛已經(jīng)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不停地震動,越來越劇烈,像是要裂開一樣。

“這麼大的水會不會把我衝死?”劉曉飛忽然平靜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大水,狹窄的壕溝似乎被水給撕裂了,變得越來越寬。但他所站的地方卻似乎越來越窄,越來越緊逼得他無法立足,似乎空氣也漸漸消失。他只聞到一股濃烈的潮溼氣息,混合著乾燥泥土被大水灌溉的奇怪的氣味。

劉曉飛感到自己像是被裝在一個瓶子裡,瓶子裡不斷被人灌氣,灌入越多的氣,他越感到壓抑,無法呼吸,肺都快要炸開了。一股難以承受的壓迫使他再也無法呼吸,他伸出一隻手,剛剛觸摸到一片冰涼就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飛了不知道有多遠(yuǎn),像是被一輛極速行駛的火車撞飛了一樣。

他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的瞬間,他面帶微笑地想:“暈過去好!這種恐怖的時候,清醒才最恐怖!”

醒來之前,劉曉飛迷迷糊糊,忐忑不安地想:“鍾榆大哥還等著我給他找人去救他呢!上次我去找王寶珠的父親楊明正來救王寶珠,卻沒有完成任務(wù),使得我終生悔恨!這次別人又把性命交到我的手上,我一定不能再弄丟了!”

將醒未醒之際,劉曉飛依舊忐忑不安地想:“那根木棍還在我身上嗎?我手裡一直攥著的銀子還在我手中嗎?”

醒來之後,劉曉飛心裡平靜了一點,有意無意地握了握右手,發(fā)現(xiàn)碎銀居然還在手裡。他趕緊坐起身,用左手在懷裡摸了一下,那根棍子也還在。他徹底平復(fù)了狂跳的心,長長舒了口氣,靜靜地想:“謝天謝地,這是老天爺給我一次從新贖罪的機(jī)會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溼潤了。

劉曉飛緩緩站起身來,破爛不堪的衣服上沾滿了泥水,一滴滴往下掉。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泥濘裡,泥濘邊就是那條壕溝,壕溝裡的水正緩慢而平靜地流動,像是一直都那麼平靜,什麼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劉曉飛呆呆地看著壕溝,忽然發(fā)現(xiàn)它是圓形的。他不禁憤恨地想:“幹什麼要繞這麼大個圈子!”他用力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手和臉都非常疼痛。

正自悔恨間,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陣尖利的呼叫,聽起來像是女人。劉曉飛踮起腳尖向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壕溝裡有個白色身影時浮時沉。那女人似乎看見了劉曉飛,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更尖利地大喊:“劉曉飛!”

劉曉飛更加詫異:“咦?她認(rèn)識我!”他顧不得腳下溼滑,趕緊踉踉蹌蹌地奔了過去。壕溝裡的水面離地面只有半尺高,但溝的兩邊十分溼滑,那女人好幾次已經(jīng)抓到泥土,但又被水給衝了下去。

這邊的路面比較乾燥,劉曉飛像是在跟水流賽跑。他氣喘吁吁地緊緊跟隨那個落水的女人,忽然瞪大眼睛喊道:“曾小芳!”

那女人正是金刀大俠曾行蕭之女曾小芳。自從上次龍骨山一別,曾小芳心中忿忿,恨劉曉飛以教訓(xùn)的口吻來說她,但心裡實在對他又有一種同情混雜著愛情的奇怪感情。她總覺得他太可憐,一個人總是孤苦伶仃,而自己有責(zé)任去保護(hù)他,或許是因爲(wèi)心中天生的俠義心腸在作怪,又或許是因爲(wèi)少女天生的情竇初開。她發(fā)現(xiàn)劉曉飛雖然是個浪蕩子,形同乞丐,但不知道爲(wèi)什麼,總是被他似乎與生俱來的灑脫不羈所吸引。

也許劉曉飛會苦笑著對她說:“我沒那麼瀟灑,我只是覺得人生無望而已,對什麼都看得很淡很淡。我一直當(dāng)自己不存在,誰都可以當(dāng)我不存在。”可是偏偏劉曉飛這種脫俗離世的思想吸引了曾小芳,曾小芳其實最愛自由,但也最怕自由,因爲(wèi)自由意味著無盡的孤獨(dú)。

劉曉飛就像是她在孤獨(dú)的旅程中邂逅的伴侶,她覺得似乎只有他跟她纔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有他們可以交流。別人說的話都是噪音,別人的樣子都太醜陋。似乎只有他是個有靈魂的人。他們的交流也僅限於靈魂之間。

那次下山之後,曾小芳一直在山下沒走遠(yuǎn)。後來看到一個輕功卓絕的黑衣人幾乎跟飛一樣把劉曉飛帶下山,劉曉飛跟那黑衣人說了幾句話就暈倒了。她本想趕過去看他,但沒等她走幾步,黑衣人就迅速抱起劉曉飛飛奔而去,瞬間就消失了蹤跡。

曾小芳急得快要哭出來,她完全沒看清黑衣人是向哪個方向跑的,地上也一點痕跡也沒有。她只好先回到城裡,每天苦苦尋找也沒有半點劉曉飛的消息。

這天,她忽然在街上見到了劉曉飛,本想趕上他跟他說話,但臉上一紅就又不敢了,只好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曾小芳一直跟著劉曉飛走進(jìn)了壕溝,沒想到大壩開閘放水,她還沒來得及施展輕功跳上路面就被身後瞬間襲來的大水沖走了。雖然她的身手並不弱,但從小到大都沒學(xué)過游泳。這一灘水把她給衝懵了,她慌亂不已地在水中拼命掙扎,僅靠沉入丹田的一股氣讓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她試過好幾次,想抓住溝邊的泥土,但都是枉費(fèi)心思,泥土跟著她一起向前沖走了。

這時,曾小芳忽然見到劉曉飛居然就在旁邊,不禁極其驚喜又極其憤恨地大喊:“劉曉飛!快救我!”

劉曉飛在溝邊氣喘如牛地跑著,被她這麼一喊,幾乎把耳膜都給震破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想:“看你精神抖擻的樣子,比我都有力氣呢!到時候你沒淹死,我倒跑得累死了。”

曾小芳見劉曉飛不緊不慢地在溝邊跑,臉上還帶著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可疑的笑容。她簡直氣得快吐血了,血沒吐出來,但丹田裡壓制的一股氣卻頓時噴了出來。曾小芳忽然從水面消失了。

劉曉飛邊跑邊用目光隨著水流看,看了很遠(yuǎn)也沒有發(fā)現(xiàn)曾小芳的身影。他慢慢停下腳步,心跳不由得變快,張嘴卻喊不出來。因爲(wèi)他知道若是她在水裡肯定聽不到喊聲,喊了也沒有用。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又加快腳步向前跑,越跑越不安,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雙腿也跑得十分紊亂。他沒有看腳下的路,不小心踩到一片溼地,一下子摔進(jìn)了溝裡。

急流的水迅速衝擊著劉曉飛的身體,他剛剛跑得渾身是汗,非常地?zé)幔F(xiàn)在被冬天的冰水這麼一衝,差點被凍暈過去。正慌亂間,他忽然感到肩膀很痛,以爲(wèi)是被水裡的什麼怪物咬傷了,剛要用手去摸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忽然從水裡飛了出來。

等到落在地面時,肩膀上的疼痛還沒消失,但抓住他肩膀的手已經(jīng)鬆開了。

劉曉飛用手摸了把頭上和臉上的水,瞪大眼睛四處張望,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等他站起來時,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

“劉曉飛,你好沒良心!你不救我,我卻救你。”那女人說。

劉曉飛聽出是曾小芳在說話,忍不住笑了笑,依然背對著她說:“我是因爲(wèi)救你而被你救。現(xiàn)在咱們互不相欠了。”

曾小芳忽然躍起,從劉曉飛的頭頂躍到他面前,用幽怨的眼神盯著他,她的眼眶漸漸紅了。劉曉飛覺得有些愧疚,剛想說點抱歉和安慰的話,曾小芳忽然撲到他懷裡,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

劉曉飛雖說是個男人,但他的力氣根本沒有曾小芳的力氣大。曾小芳的手臂像鐵環(huán)一樣緊緊箍住他的腰。他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但心中仍有愧疚,所以任由她抱著自己。

他感到胸口一陣發(fā)熱,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曾小芳正在哭泣,她的眼淚像一股溫泉打溼了他的胸口,也溫暖了他冰冷的心。

劉曉飛的心跳快得不能再快,再快就可能從嗓子眼跳出來。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說出一句他幾乎沒想過的話。

“你做我的妻子,好嗎?”劉曉飛說出這句話之後,意識到自己說了這句話後,以爲(wèi)自己會臉紅心跳,可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不緊張,反而十分平靜,平靜得連呼吸都快消失了。

曾小芳慢慢把頭擡起,靜靜地望著他說:“你說的是真的嗎?”

劉曉飛輕嘆了口氣,微笑著說:“只要你給我自由,因爲(wèi)我也想自由。”

“對了,我們不用辦什麼結(jié)婚手續(xù)吧?”

“應(yīng)該辦。但我們不辦!兩個自由的人不是用一紙婚書就能束在一起的。”

“那也不要孩子?”

“應(yīng)該要。但我們不要!兩個自由的人不是用一個孩子就能連在一起的。”

“那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你爹?”

“應(yīng)該告訴。但我們不告訴!兩個自由的人不是用一個老傢伙就能管在一起的。”

“我覺得我們是世界上最幸福最高貴的兩個人。”

“最高貴?”

“因爲(wèi)我們是有靈魂的人。有靈魂的人最高貴!我們的靈魂最高貴!無論我們以什麼樣的形式活著,我們都是高貴的人。別的人在我眼裡都是動物!”

“我覺得我一點都不高貴。難道只要靈魂高貴,人就高貴嗎?”

“是隻有靈魂高貴才真的高貴!”

“唉,你這個人什麼都往歪處想,什麼人,什麼事都被你想得不正常了。我們就是兩個普通人,沒有什麼靈魂不靈魂的。我覺得最普通的幸福纔是真的幸福。”

曾小芳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口水都流到劉曉飛的衣襟上。她笑了一會兒才紅著臉說:“好!你我都只愛自由,沒有自由就沒有愛。到時候你若想離開我,我就讓你離開,我想離開你,你也讓我離開。好不好?”她把頭再次埋入劉曉飛的胸口。

劉曉飛一直沒有抱住她,現(xiàn)在終於雙手緊緊抱住了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了。他緩緩點了點頭,手抱得更緊,同時深深呼吸著曾小芳頭髮上的香味。

“你爲(wèi)什麼忽然跟我說這樣的話?”曾小芳把頭仰起,臉色更紅,顯得更嬌豔動人。

劉曉飛靜靜地看著她,微笑著說:“是你讓我知道這個冷漠的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真的關(guān)心我,在乎我的死活。如果我早點遇到你,我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生不如死的樣子。”

曾小芳微微皺著眉頭說:“你是說你的掌傷嗎?”劉曉飛嘆了口氣,沒有言語,過了一會兒又笑著說:“現(xiàn)在有你陪伴我,就算只能活一個月我也死而無怨了。”

曾小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神情凝重地看著他說:“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死!”

劉曉飛微笑著點點頭說:“好,不死。”他感到身體裡一股寒流正在肆意侵襲,又猛然發(fā)現(xiàn)一股暖流也進(jìn)入了身體。以前身體裡從未感到過溫暖,只有寒冷。現(xiàn)在這股暖流的突然到來,令他差點昏了過去。

劉曉飛苦笑著想:“幸福對我來說總是短暫的。我能不能堅持到一年呢?”

曾小芳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笑著說:“你好好的大路不走,怎麼傻呆呆地往壕溝裡鑽啊?”

劉曉飛低聲笑著說:“唉,還不是因爲(wèi)心事重重!人多的地方太吵,我沒辦法想出辦法。”

曾小芳瞪大眼睛說:“你有什麼心事?我來幫你就好了。”

劉曉飛點點頭說:“好!現(xiàn)在我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你這樣武功高強(qiáng)的俠女幫忙,我肯定救不了人。”

曾小芳忍不住哈哈大笑,說:“想不到你還是個油腔滑調(diào)的人!說說是誰需要你去救命?你的朋友嗎?”

劉曉飛嘆了口氣,說:“不見得是朋友,因爲(wèi)我一向沒有所謂的朋友。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你們所謂的行俠仗義嗎?”

曾小芳哼了一聲,笑著說:“要是你那朋友遇到的不是什麼武功高強(qiáng)的死敵,而是什麼街頭混混,那我真是白出手了!”她從身後亮出金光閃爍的寶刀,神情也變得傲然。

劉曉飛忍俊不禁地瞧著別處說:“他叫我去找別人來救他。”

曾小芳嗔怪道:“你這傻瓜就是爲(wèi)了找那個幫手才糊里糊塗地走到這破溝裡來的嗎?哼,害我也掉水裡了!”她假裝拿起刀要砍。

劉曉飛哈哈大笑,說:“他指定要我用這個去聯(lián)絡(luò)那個叫黃金明的人。”

“黃金明!”曾小芳忽然尖聲大叫,把劉曉飛嚇了一大跳,手裡的木棍也掉了。曾小芳眼疾手快,沒等木棍落地就飛速踢出一腳,木棍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她眼前。

曾小芳把木棍接在手裡仔細(xì)地觀察,瞪大的眼睛漸漸發(fā)紅,忽然大喝一聲,死死盯著劉曉飛說:“你這東西從哪兒來的?”

劉曉飛看出她眼中正燃燒著極大的憤怒,若是一不小心觸碰到,可能會燒死自己,於是小心翼翼,實話實說地說:“是一個叫鍾榆的人給我的。他遇上麻煩了,求我拿這根木棍去找一個叫黃金明的人來救他。”

曾小芳拿著木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冷笑著說:“木棍?你以爲(wèi)這是一根普通的木棍?你可太小看毒玉子鍾榆的陰險手段了!”

“毒玉子?”劉曉飛瞪大眼睛說:“毒玉子是誰?”

曾小芳哼了一聲,說:“他就是你所謂的朋友!”

劉曉飛不禁有些生氣,大聲說:“再說一遍,我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朋友!我只見過他一次!”

曾小芳紅透了的臉龐變成了蒼白,神情也變得十分嚴(yán)峻。她靜靜地看著劉曉飛,劉曉飛一點也不避開她的目光,也靜靜地看著她。

她慢慢恢復(fù)紅暈的臉色,聲音壓得很低,但十分?jǐn)蒯斀罔F地說:“你不用去救你的朋友了。”

劉曉飛瞪大眼睛說:“爲(wèi)……爲(wèi)什麼?”

曾小芳把刀橫在胸前,冷冷地說:“因爲(wèi)我要?dú)⒘怂∵€有那個黃金明。”

劉曉飛用力抓了抓頭皮,皺著眉頭說:“可是……你爲(wèi)什麼要?dú)⑺麄儯俊?

曾小芳冷笑著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他們就是我一直苦苦尋找的殺母仇人!”

“殺母仇人?你的母親不是病死的嗎?”劉曉飛不解地問。

“看起來是病死。我爹也一直在騙我說我娘是病死的。其實我早就探聽出是毒玉子鍾榆和黃金明這兩個心狠手辣的賊子殘害了我娘!”她眼裡泛出了點點淚光,抓著刀柄的手也握得更緊。

劉曉飛長長嘆了口氣,呆呆地看著曾小芳手裡的木棍說:“你說這不是木棍,那是什麼?”

曾小芳惡狠狠地盯著木棍,咬著牙說:“這就是天下最毒最陰險的暗器毒天花!我娘就是被這個暗器打死的!”

“毒天花?”劉曉飛詫異地說:“這是怎麼發(fā)出暗器的?”

曾小芳劇烈地喘息著說:“扭動機(jī)關(guān),上千根毒針像天女散花一樣射出,任憑對手如何身手敏捷也無法逃脫它的殺傷範(fàn)圍。而且一般是藏於衣袖之中使用,令人防不勝防!一旦中了毒針,傷者活不過一個時辰。”她似乎非常艱難地解釋完,說完話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劉曉飛輕輕把她攬入懷中,沉聲說:“好。若是我,我也一定要報仇雪恨!”曾小芳從他懷裡掙出來,厲聲說:“告訴我,他們躲在哪裡?”

劉曉飛皺著眉頭想:“她爹不告訴她殺母的仇人是誰肯定是因爲(wèi)仇人太厲害,她爹的武功肯定比她厲害,她爹要是打得過他們,肯定早就報仇了,還會等她去?”他裝作淡然地笑了笑,說:“既然你的母親是被鍾榆的暗器所害,那跟那個黃金明有什麼關(guān)係呢?”

曾小芳冷笑一聲,咬著牙說:“黃老賊以前跟我爹和我娘都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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