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城外居庸關(guān)。
鞠蘭曦在前面走,劉曉飛在後面跟隨。他們一路上沒有交談,沒有互相看一眼,就這麼一直往前走著。劉曉飛忍不住加快了幾步趕到鞠蘭曦身邊,問道:“你知道你要去哪兒嗎?”
鞠蘭曦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劉曉飛又追問道:“不知道去哪兒你還走這麼快?”
鞠蘭曦橫了他一眼,冷笑道:“關(guān)你屁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劉曉飛愣了一下,皺眉道:“你到底要去哪裡?”
鞠蘭曦急匆匆加快了腳步,把劉曉飛甩在身後,劉曉飛怎麼跑都追不上她,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關(guān)口,成爲(wèi)一個若有若無的黑點。劉曉飛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懊惱不已地想:“她難道不找她爹了?難道她不顧那數(shù)十條無辜百姓的生死了嗎?”他直到喘息均勻了點,又出神地想:“她都不找了,我還找嗎?唉……”
劉曉飛自認(rèn)爲(wèi)這輩子從沒遇到過必須要去做的事,他從不把任何事看作是必須要去做的事。因爲(wèi)一件事情若是成了任務(wù),那就失去做這件事的快樂了。劉曉飛心裡有些掙扎:“我不還是我嗎?就當(dāng)我從沒來過天魔城好了,那幾十條人命跟我一點半點關(guān)係也沒有。就當(dāng)這一切從未發(fā)生過就好啦!我還是坦坦蕩蕩地去浪跡天涯,隨遇而安好了!本來這些事這些人都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只是一個過路人而已。”他釋然一笑,又暢快一笑,但怎麼笑都像假裝,他無法瞞得過自己。
“現(xiàn)在也只有我能救那些人了。”劉曉飛心事重重地想:“那些人跟我毫不相干,甚至素未謀面。他們甚至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根本不會在乎我,就算我死在大街上他們也不會瞧我一眼,我又何必在乎他們呢?一走了之便是!再說我救了他們又如何?他們還是跟以前一樣愚昧無知,渾渾噩噩地活著,自私自利地活著,爲(wèi)人類作不出一點貢獻,沒有任何存在價值,僅僅是爲(wèi)了生存而生存,跟動物有什麼區(qū)別?我救了他們跟救了一羣豬狗牛羊一樣,但豬狗牛羊又有什麼好救的呢?”
劉曉飛內(nèi)心矛盾到了雷電交加的地步,從猶豫變成煩惱,從煩惱變成痛苦。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心想:“那我這是要去哪兒?要去幹嘛?”他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嚕一陣響,不禁苦笑著想:“我首先還是得想怎麼生存下去。我不也只是爲(wèi)了生存而生存嗎?那幾十個人裡面或許有一兩個活得比我有意義一點。若是對於社會整體發(fā)展來看,用我虛度光陰的生命去換那些分秒必爭,日以繼夜,嚴(yán)肅對待自己生命的人的生命,這纔是正確的。可誰又能做到如此大公無私,無私奉獻呢?我又不是什麼聖人。我只是蕓蕓衆(zhòng)生中不起眼的一粒微塵而已。一隻小蟲,一條毛毛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在什麼地方了,一輩子無人問津。”
他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怒火中燒,氣急敗壞地想:“要找到鞠長青,非得先找到鞠蘭曦不可!她他媽的跑哪兒去了?”他杜絕自己再胡思亂想,加快腳步朝關(guān)口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沿途都是荒山野嶺,草原荒漠。遠處似乎有一座城。劉曉飛已飢疲交加,完全靠著食慾在支撐。不知道爲(wèi)什麼往前走,但好像只有往前走纔有活下去的機會,繼續(xù)體驗這虛無而看似難以割捨的人生。
快要進城門了,劉曉飛卻似乎剛剛纔發(fā)現(xiàn)自己身無分文。城門口人羣蜂擁,如黑壓壓的烏雲(yún)。他嘆了口氣,心想:“難道還能升到天上去?所有人不都是在地球上混吃等死嗎?我有什麼好自卑的!”他挺起胸膛,大踏步朝城門走去。
城門上寫著“居庸城”三個大字。劉曉飛不禁感嘆地想:“想不到居庸關(guān)的面積這麼大!”他隨著人羣走進了城門。
城裡車水馬龍,人山人海。人山人海並不是一大羣人聚集在一起,而是到處都有人。劉曉飛飢腸轆轆的,不知道去哪兒,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一個人呆呆地站在街邊,像個傻瓜。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飯館,飯館裡飄出酒菜的香氣。劉曉飛雖然不好酒,但食物的香氣卻讓他受不了。他打定主意,先吃飽了再說。飯館不都是先吃飯,後付錢的嗎?肚子餓有肚子餓的煩惱,沒錢有沒錢的煩惱,但肚子餓的煩惱好像比較難受。
“大不了被抓進官府唄!坐牢也有口飯吃啊!”劉曉飛這麼想著,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飯館。飯館裡也是人山人海,沸反盈天。每個人都只注意自己桌上的人,對於外面進來什麼人都漠不關(guān)心。劉曉飛看到一張桌子上擺滿了飯菜和酒水,但一個人也沒有。他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一個吃白食的詭計。
劉曉飛左右看了看,店小二忙得不可開交,掌櫃也在忙著算賬,食客們把酒言歡,根本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他整理了下衣衫,大模大樣地走到那張擺滿酒菜的桌子邊,隨便選了個空座坐下了。
食物的香氣像惡魔一樣勾走了他的靈魂。他此時已不能算一個人,而是窮兇極惡的餓虎。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得撲向食物。
劉曉飛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顆肉丸放進嘴裡,肉丸的美味瞬間貫通了他的心扉,久未接觸到食物的胃咕嚕嚕一陣蠕動,好像在歡迎久別重逢的美食。
劉曉飛狼吞虎嚥了一陣,無論是雞鴨魚肉,還是青菜蘿蔔,通吃不誤。一個人在餓到極致的時候根本嘗不出食物的味道,只要是食物就美味無窮,沒有餓到過極致的人是無法理解的,飢餓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要擺脫這種恐懼,唯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吃,吃到飽爲(wèi)止。
劉曉飛就是這樣不顧一切地吃著,就算有人用鎖鏈鎖住他的全身,他的嘴巴還是不能停止咀嚼,咽喉還是不能停止吞嚥。甚至即使吃完了這頓飯馬上就會死掉,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吃。因爲(wèi)他已經(jīng)餓到了極致,瀕臨餓死的邊緣。
吃了好幾碗菜之後,劉曉飛又喝了一大碗雞湯,邊啃著一根雞腿邊喝著湯。他邊吃邊喝邊想:“我要記住此時此刻,我有雞腿吃,有湯喝,以後恐怕再也沒有這樣幸福的時刻了。讓我吃飽喝足了,好好睡一覺,然後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離開這個世界。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他吃飽喝足了,終於放下了筷子和勺子,咂嘴弄舌地咀嚼殘渣,回味悠長。
當(dāng)他無意間回過頭來時,居然有上十個人高馬大的大漢圍在他身後。劉曉飛先是一愣,然後故作鎮(zhèn)定地想:“難道這桌上的酒菜都是他們的?是找我麻煩來了?”他慢慢站起身來,微一抱拳,笑道:“各位朋友……”大漢們冷冰冰,兇巴巴的神情逼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吞了口口水。
劉曉飛沒有注意到店裡其他的客人已陸路續(xù)續(xù)走了,還沒走的也在櫃檯結(jié)帳,似乎人人對這些大漢避之唯恐不及。劉曉飛之所以沒能看到,是因爲(wèi)他的視線被每個都比他高一個頭的大漢們擋住了。他感覺像被夢魘挾持了,身在一個可怕而離奇的噩夢中。
“你知道你剛剛吃的東西是屬於誰的嗎?”一個身體最爲(wèi)強壯的大漢忽然悶聲悶氣地說。
劉曉飛愣了一下,吃吃道:“不……不知道!”
“羅剎城主!”另一個也很強壯的大漢冷冷道。
劉曉飛微笑道:“羅剎城主又是誰?這兒不是居庸城嗎?”
先前說話的那個大漢冷笑道:“居庸城也叫做羅剎城。羅剎城主顧吟嘯乃本城城主。那剛剛吃的那頓飯是我們大哥顧吟嘯的!”
劉曉飛心中一動,冷笑道:“恐怕顧吟嘯並非真正的城主吧?真正的城主另有其人。”
所有大漢皆怒目而視,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材瘦小的人站在門外大喊:“快來啊!顧大哥被城主抓去啦!”
大漢們皆面紅耳赤,不知是因爲(wèi)生氣,還是因爲(wèi)被戳破了謊言。他們狠狠瞪了劉曉飛一眼,一個大漢忽然抓住劉曉飛的胳膊,厲聲道:“你吃了顧大哥的飯,就得爲(wèi)他賣命。你現(xiàn)在是羅剎門的人了!”說完拉住他就往外走。
劉曉飛兀自掙扎道:“我還有急事要辦呢!”可大漢們根本不理會他,把他生拉硬扯地挾持出了飯館,走在大街上,像押犯人遊街一樣。
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不側(cè)目而視的。劉曉飛唉聲嘆氣,心如死灰地想:“我的人生是時候畫上句號了。隨他們怎麼地吧!反正我也吃飽喝足了,那數(shù)十條天魔城百姓的人命我也愛莫能助了。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們肯定要活活打死我!不過是吃了頓白食嗎?何必要我的命呢?唉,要是我不到這兒來,這一切不就都不會發(fā)生了嗎?不如在城外找個山洞活活餓死算了,也算賠了那數(shù)十條天魔城百姓的人命了。像現(xiàn)在這樣白白讓人打死,那真是死得太窩囊了!”他這麼想著,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腳都離開地面,他整個身子是被兩個大漢架起來的。
大漢們忽然同時停住腳步,一羣人站在他們對面。那羣人爲(wèi)首的是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富家子弟的模樣,年僅二十歲左右。他身後的大漢比劉曉飛所在的大漢隊伍裡的大漢還要人高馬大,威武雄壯。
年輕人向前跨出一步,臉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冷笑道:“你們就是顧吟嘯那反賊的全部手下?”大漢們皆怒目圓睜,卻無人說話。要打架的話,他們一點也不含糊,可要論嘴上功夫,他們卻是技不如人。
年輕人哼了一聲,傲然笑道:”我爹早就叫你們滾出羅剎城了。你們偏偏死皮賴臉地賴著不走,敬酒不吃吃罰酒!”
劉曉飛所在的隊伍中的一個大漢挺身而出,指著年輕人怒氣衝衝道:“少說廢話!識相的快把我們大哥放出來,不然我一個人就燒了你家!”
年輕人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根鞭子,忽然狠狠抽在那大漢臉上,大漢慘叫一聲,捂著臉倒在了地上。只聽年輕人哈哈大笑道:“還有誰不服的儘管上來!這年頭想混口飯吃容易,但想稱王稱霸就得拿命來拼!”
大漢們皆默不作聲,臉上的怒氣也變爲(wèi)鬱悶。劉曉飛悄悄問身邊的一個大漢:“這人是誰?怎麼這麼囂張?”
那大漢輕嘆了口氣,面紅耳赤道:“他就是本城城主古九福的兒子古方濱。”因爲(wèi)這個大漢咬字不清,劉曉飛聽錯了,忍不住偷笑道:“古放屁?”那大漢嚇了一跳,悄聲道:“別出聲!”但爲(wèi)時已晚,古方濱已瞧見他們倆鬼鬼祟祟地在談話,忽然厲聲喝道:“有種的就出來單挑啊!背地裡說人算什麼男子漢!出來!”
劉曉飛和那大漢本不想出來,沒成想他們身邊的大漢們紛紛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通道,把他們清清楚楚地呈現(xiàn)在古方濱的眼前。劉曉飛像害羞的姑娘一樣擡眼瞧了古方濱一眼便又低下頭去。那大漢卻嚇得渾身上下不住地哆嗦。他們身邊的大漢怒氣衝衝地起鬨道:“剛子,去跟他拼了!好救回大哥!”
剛子還沒發(fā)言,古方濱卻哈哈一笑道:“江湖規(guī)矩,勝者爲(wèi)王。誰要是打得過我,我就把你們大哥放了!你們大哥要是打得過我爹的話,我爹也把城主之位讓給他!這是我爹親口說的!”
幾個大漢一聽這話,立馬眼睛一亮,似乎個個都躍躍欲試,但他們看到那個被古方濱抽了一鞭子的那個人早已昏死過去,不禁都有些膽寒,終究無人敢出頭。槍打出頭鳥,這是人人都知道的生存法則。好漢不吃眼前虧,沒有誰傻到去以卵擊石。
那個跟劉曉飛並排站在一起的名叫剛子的大漢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打不過他!”
古方濱手裡扯著鞭子,冷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切磋切磋武藝也好!”
剛子害怕得幾乎哭出來,顫聲道:“我知道你的手段!要是我跟你打,輸了的話還要從你胯下鑽過去,讓我終生屈服於你。萬一贏了的話,你肯定背地裡找人把我抓去,輕則活活打死,重則凌遲處死!我見到過你慘無人道的手段!”
古方濱臉上微微一紅,但立馬就變成鐵青色,然後變爲(wèi)蒼白。他緩緩走向劉曉飛和剛子,忽然揚起鞭子,正要一鞭子抽下時,剛子忽然雙眼翻白,口吐白沫,暈倒在地上。古方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無膽鼠輩,居然給我活活嚇?biāo)懒耍」彼α艘粫海溲矍浦鴦燥w道:“你呢?你若是跪地求饒,再從我胯下鑽過去,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怎麼樣?”劉曉飛漫不經(jīng)心地瞧著他,微笑道:“你有這麼大的本事,爲(wèi)什麼不做點好事呢?專欺負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算什麼本事?有種的話跟天魔教鬥一鬥啊!天魔教教主現(xiàn)在就在天魔城,要不要我?guī)闳ィ俊?
古方濱橫眉怒目,往劉曉飛臉上呸了一口,冷笑道:“你是從哪兒來的雛兒?我說我怎麼沒見過你呢!”劉曉飛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路過此地而已。”
古方濱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是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劉曉飛淡然笑道:“路見不平人人鏟。”
劉曉飛身後的大漢們皆驚得目瞪口呆,有的人不禁嘖嘖稱奇:“這小子是什麼人?敢跟古方濱這麼說話!”
古方濱忽然向後躍出一步,擺好姿勢,厲聲喝道:“廢話少說!咱們?nèi)_上見個高低吧!”
衆(zhòng)大漢皆摒息凝神,想看看劉曉飛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兩下子。劉曉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茫然地瞧著古方濱。
古方濱昂首挺胸,冷笑道:“怎麼?你臨陣退縮了?好,想我放你一條生路也行,只要你從我胯下鑽過去便是。”說完他張大雙腿,似笑非笑地瞧著劉曉飛。古方濱身後的大漢們都鬨然大笑。
劉曉飛身後的大漢們卻是面紅耳赤。一個大漢忍不住喝道:“兄弟,你吃了顧大哥的飯,就得爲(wèi)顧大哥出一份力呀!不用你賣命,只要你痛痛快快地跟他打一場,輸了我們也不怪你,還請你吃大餐!像你現(xiàn)在這樣畏畏縮縮的,簡直丟了顧大哥的臉!我要是你,早就上了!是死是活,是輸是贏,打一場再說!難不成你還真打算鑽人家的胯?告訴你,你要是真的鑽了古方濱的胯,古方濱放你一條生路,我們也要活活打死你!因爲(wèi)你丟了顧大哥的臉!”
劉曉飛緩緩搖了搖頭,面無表情道:“吃了頓飯就是你們的人了?那大街上的乞丐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飯了,也沒見誰給誰出過力呀!不都是白吃嗎?”
大漢們聞聽此言,都氣得吹鬍子瞪眼,有的人甚至圍住了劉曉飛,要將他揍一頓。古方濱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們說他丟了顧吟嘯的臉,其實你們這樣窩裡鬥才真正丟了你們大哥的臉呢!我都替你們臉紅。”大漢們敢怒不敢言,只狠狠瞪著劉曉飛。
劉曉飛也不由得臉上一紅,強顏微笑道:“可是我不懂什麼武功啊!你們剛剛也看到他鞭子的厲害了,我要是跟他打,那還不是白白送死?”
古方濱嘿嘿一笑道:“你是從天魔城出來的吧?真是丟人現(xiàn)眼!”劉曉飛瞪大了眼睛,卻一言不發(fā)。
人羣中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女人的聲音:“他不是我們天魔城的人!我是!”衆(zhòng)人皆面面相覷,不知是誰人在叫囂。
一個白衣女子忽然飛身躍起,踏過兩三個人的腦袋,落至古方濱面前,劉曉飛眼前。劉曉飛大吃一驚,喊道:“鞠蘭曦!”
此女正是天魔城城主鞠長青之女鞠蘭曦。鞠蘭曦傲然睥睨著古方濱。古方濱嘿嘿一笑道:“我道是何方神聖呢!原來是足不出戶,待字閨中的鞠大小姐!怎麼?你耐不住寂寞,自己出來尋夫君了?哈哈哈哈哈……”衆(zhòng)人跟著鬨然大笑。
鞠蘭曦面紅如血,鏗一聲拔出腰間寶劍,橫眉怒目道:“黃口小兒,看我劃爛你這張臭嘴!”說完躍起一步,施展絕頂無痕劍法,向古方濱刺去。古方濱呸了一聲,甩動起手中金鞭。頓時電光石火,火星四濺,一鞭一劍鬥得如火如荼,圍觀者都被那刺眼的火光逼得向後退去,眼睛也無法睜得開。
本來圍觀羣衆(zhòng)還想等火光不那麼刺眼時再好好觀賞一下這難得一見的打鬥。令衆(zhòng)人始料不及的是,不到三招五式,古方濱忽然慘叫一聲,血淋淋的手兀自握著鞭子,手腕被戳爛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鞠蘭曦收劍而立,傲然一笑道:“你的手筋已被我挑斷了!難不成你的左手也會耍鞭子?我倒要見識見識。”
古方濱左手緊緊抓住右手手腕,流血才漸漸止住。他痛得臉上幾乎擰成了一團,咬牙切齒道:“此仇不報非君子!鞠蘭曦,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斷,方解我心頭之恨……”話音未落,他嘴裡忽然噴出一口鮮血,他的手下大漢們紛紛圍攏上去,一個大漢暴跳如雷地指著鞠蘭曦大罵道:“卑鄙無恥!你居然在劍上淬毒了!”
鞠蘭曦兀自持劍挺立,一副不以爲(wèi)然的樣子。古方濱忽然暴喝道:“抓住她!凌遲處死!”
鞠蘭曦冷笑一聲,厲聲道:“姑奶奶可沒工夫陪你們耍!”話音剛落,數(shù)十大漢紛紛提刀衝了過來,鞠蘭曦依然冷笑睥睨。當(dāng)?shù)谝话训堆劭淳鸵吃谒砩希瑖^羣衆(zhòng)不由得驚呼連連,說時遲那時快,鞠蘭曦瞬間出手,一劍斬斷了那大漢的胳膊,餘下大漢皆停步不前,虎視眈眈,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盯著她。
鞠蘭曦揚起寶劍,光芒萬丈,衆(zhòng)大漢嚇得紛紛退後。古方濱氣急敗壞道:“快去找我爹來!”鞠蘭曦厲聲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你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衆(zhòng)大漢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沒有一個人敢追上去。
劉曉飛搶上幾步,跟上了鞠蘭曦。鞠蘭曦快步而行,劉曉飛要跑著才能勉強跟隨。他氣喘吁吁道:“鞠蘭曦,你不去找你爹,怎麼跑這兒來打什麼架?”
鞠蘭曦腳步不停,氣不喘,臉不紅,冷笑道:“我爲(wèi)什麼非要找我爹?我自己也能救那些人!”
劉曉飛疑惑道:“你打得過鞠蘭花嗎?你自己去救人,那不是白白送死?”
鞠蘭曦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傲然一笑道:“我出來時不僅帶了這把寶劍,還帶了無痕劍法的秘籍。加上我以前的苦練,想必能跟鞠蘭花拼一拼!”
劉曉飛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手中的羊皮紙,茫然道:“那你可以找個深山老林研習(xí)劍法去啊!怎的又出來惹事生非?”
鞠蘭曦忽然停住腳步,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道:“我聽說顧吟嘯身上藏著一種比無痕劍法還要厲害的絕世神功的秘籍,這就是他被古九福抓去的原因。古九福想從他身上獲取秘籍,我不能讓他如願以償。我要搶到秘籍,修煉成功後就去找鞠蘭花一較高下。”
劉曉飛終於喘得過氣來了,微微皺眉道:“不到一個月鞠蘭花就會燒死那些城民了,你就是搶到秘籍也沒時間練啦!我聽說絕世神功沒那麼容易練就的!”
鞠蘭曦傲然一笑道:“憑我的悟性,還有我多年研習(xí)天下第一劍法無痕劍法的經(jīng)驗,什麼絕世神功都能無師自通啦!”
似火的驕陽漸漸隱入雲(yún)層,天氣十分悶熱。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滾滾天雷,大雨傾盆而下。劉曉飛慌忙跑到一家店鋪屋檐下躲雨,鞠蘭曦卻淋雨繼續(xù)走。劉曉飛忍不住大喊道:“先躲一躲雨吧!”
鞠蘭曦回眸一笑道:“天下雨我就跟天鬥,地動我就跟地鬥,山搖我就跟山斗!我——寧,死,不,屈!”最後四個字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的,劉曉飛聽得心中一震。剛好天上傳來一聲巨響,雷電交加的天空籠罩著浩如煙海的大地,鞠蘭曦一人一劍,孤身隻影前行。劉曉飛若有所失地望著,心潮起伏地想:“我什麼時候不向命運屈服過呢?我們大多數(shù)人只是被殘酷的現(xiàn)實無情擺佈罷了!”他慘淡地笑著走出了屋檐下。天空落下的大雨一陣猛似一陣,像是要將他沖走似的。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撐傘的大叔,劉曉飛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客客氣氣問道:“大叔,您知道古九福家在哪裡嗎?”大叔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是從外地來的吧?連咱們居庸城城主的家也不知道在哪兒。你看看前面,那座像山一樣的屋宇就是他家。你好好找找去吧!哈哈哈哈哈……”說完大叔笑著走掉了。劉曉飛兀自站在雨中,愣愣地瞧著遙遙在望的那座果真像山一樣巍峨的大樓,心說:“簡直比皇宮還要氣派啊!這樣豪華的宅邸肯定戒備森嚴(yán),高手如雲(yún)。鞠蘭曦此去必定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