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一聲令下,鬥菜臺上,衆(zhòng)人開始忙碌。
袁必得沒得到南葉的好主意,只能按照他先前的辦法,給十名幫廚各發(fā)了一隻鵝,分頭行事,各做各的
。不過他還算有點巧思,每個人的做法不盡相同,待會兒連著他自己的,十一道風格不同的蒸鵝端上來,想必也是一道風景線。
臺上參加考試的廚師,無論有多忙碌,都時不時地朝南葉那邊瞥去一眼。沒辦法,誰讓她是最具威脅性的競爭對手呢,而且他們和觀衆(zhòng)一樣,都很好奇,她要如何在沒有幫廚的情況下,用手筋受損的右手,做出一道蒸鵝來。
很快,南葉就讓他們驚詫到瞠目結(jié)舌了,因爲她什麼也沒做,甚至都沒有去後臺宰鵝。
難道,她打算放棄這次考試,只是上來做做樣子?臺下的觀衆(zhòng),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了。
又過了一會兒,當臺上的廚師們把各自的食材收拾妥當,南葉開始行動了。但是,她根本沒在自己的案板前頭待,而是悠閒無比地在臺上轉(zhuǎn)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散步?
就連顧端,都看不明白了,暗暗地替她捏了把汗。
南葉優(yōu)哉遊哉地走著,在香秀的案板前停了下來,問道:“你這是要做整蒸鵝?”
“是?!毕阈泓c點頭,又小聲地問,“你怎麼不去做菜?要不要我偷偷幫你?”
南葉搖了搖頭:“不用?!?
香秀只得繼續(xù)做自己的,拿起刀,準備在鵝身上劃開幾道口子,以便更好地入味。
南葉馬上制止:“既然做整蒸鵝,爲的就是保持整隻鵝的原貌,如果在表皮上劃刀,會影響美觀。”
“那怎麼辦?總得讓它入味呀?”香秀疑惑問道。
南葉示意她把鵝翻過來,道:“從裡面劃口,如果嫌骨頭礙事,可以考慮拆掉幾根。各種調(diào)料,也抹在裡頭?!?
香秀明白過來,按照她的指點忙去了。
南葉又走到深冬面前,指導她做杏花鵝,先糾正了她對火候的理解,後又教她重新調(diào)製了杏花漿
。
其他廚師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裡,臉都綠了。這是作弊??!絕對是作弊!雖然她是香秀和深冬的師傅,但這裡是考試現(xiàn)場,她怎麼能在這時候?qū)λ齻冞M行指導!這太太太不公平了?。。?
袁必得覺得,自己到底是管事,在這一羣人中間,職位最高,碰到這種事情,必須站出來,於是清了清嗓子,打算出聲舉報。
但還沒等他開口,南葉就轉(zhuǎn)到了他跟前,問道:“袁管事還做盞蒸鵝呢?”
“?。俊迸芩@兒來了?要做啥?袁必得有點發(fā)愣。
南葉翻了翻他案板上的調(diào)料,問道:“我這兒有個調(diào)香油的方子,能讓香油的味道更特別,你想不想學?”
盞蒸鵝出鍋後,是需要趁熱淋上香油再上桌的,是以南葉有此一問。
袁必得還是有點發(fā)愣,聽南葉這意思,是要當場教他一個秘方?這怎麼可能?平常天上掉餡餅的事,機率就已經(jīng)夠低了,更何況是在考場上?他們現(xiàn)在,是競爭關(guān)係也!
不過,既然這樣的美事出現(xiàn)在他眼前,不答應,那不是傻瓜?袁必得重重點頭:“學!學!”反正只是調(diào)香油,如果味道不好,大不了不用,什麼損失都沒有。
於是,南葉在其他人驚詫而又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教袁必得調(diào)好了香油。
從袁必得嘗過香油後的表情來看,這東西,應該是讓他非常滿意。
其他廚娘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並沒有持續(xù)很久,因爲南葉慢慢走著,在每個人的案板前都作了停留,或點撥,或指正,或教小竅門,或直接將秘方傾囊相授,凡經(jīng)她指導過的廚娘,無不露出欣喜的表情來,有的甚至激動得當場哭了起來。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考生,也沒有人見過這樣的考場,偌大一個木蘭樓,上下兩層觀衆(zhòng)席,隨著南葉的腳步,變得鴉雀無聲,肅然起敬。
考試很快結(jié)束,廚師們捧著自己做的蒸鵝,魚貫邁上樓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彷彿結(jié)果如何,已經(jīng)不太重要,他們已經(jīng)通過這場考試,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
主子們開始嘗菜。
康氏夾了一塊盞蒸鵝,送入口中,慢慢嚼了,問袁必得道:“你覺著自己的這道菜,做的如何?”
袁必得的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自從得知要進行廚房總管的考試,小人每天都在做盞蒸鵝,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美味過?!?
其他參賽的人深有同感,紛紛點頭,都覺得自己今天做的菜,超越了自我,甚至茅塞頓開,對廚藝的見解,有了新的領(lǐng)悟。
康氏沉默了。
顧端走到南葉跟前,將她擁入懷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輕柔:“我爲你剛纔的表現(xiàn)而自豪,你能不能當上廚房總管,我覺得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想,在每個人心裡,你都已經(jīng)是東西廚房,當之無愧的領(lǐng)頭人了。我還從來沒見過有誰,比你更大度,比你更無私,即便是歷任的廚房總管,也不及你萬一?!?
她能讓顧端爲她自豪?南葉又是高興,又是得意,四下看看,見無人留意他倆,迅速踮起腳,朝顧端嘴上親了一下。
顧端摸著嘴,傻樂起來。
有什麼好樂的!南葉踩了他一腳:“我沒讓你失望,就已經(jīng)滿足了,這個廚房總管,不當也罷?!?
“誰說的?!”顧端卻叫了起來,“我費了半天勁,如果最後廚房總管卻不是你,我情何以堪?不行,我得上前頭看看去,萬一我娘不選你當廚房總管,我就跟她急!”
顧端說著,鬆開南葉,急急忙忙地朝康氏那邊去了。
哎?剛纔不是他說,她能不能當上廚房總管,已經(jīng)不重要了麼?既然不重要,爲何還要爭?這到底是他和她思維的差異,還是男人和女人思維的差異?南葉望著顧端離去的方向,有點迷糊了。
顧端大步走到康氏旁邊,坐了下來,若無其事地大聲道:“娘,你剛纔不是跟我說,南葉表現(xiàn)得最好,是當之無愧的下任廚房總管麼,怎麼還不公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