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谷街頭的7-11便利店門口，兩個女高中生正撕了冰淇淋的包裝紙走出來，眼睛卻瞄向街對面的帥哥，那是東方面孔裡不常見的清晰輪廓，高挺的鼻樑，睫毛遮著眼睛，正在低著頭看地圖，再一擡眼，兩個女高中生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掉了，一個女孩推另外一個：“快去和他搭話啊。”
方寧手裡拿著地圖，在確定那家餐廳的地址，他還不是很懂日文，只能找一些不太需要語言交流的工作，像所有初來日本的普通留學生一樣，從刷盤子開始。
“你在找哪裡，需要幫忙嗎？”兩個女孩熱絡地湊上來。
“恩？”她們講話有些快，方寧反應了一下，點點頭。
“你看哦，他的反應好可愛哦……”兩個女生語速更快，方寧完全不知道她們相互在講什麼。
方寧指了指和地圖捏在一起的紙片。
“哦，是ももみつき（桃關月）哦，我們剛從那裡吃過火山頭拉麪……”女孩問方寧：“你要去那裡？”
“是”方寧點頭。
“我們帶你去！”兩個女孩興奮的拉起方寧。
刷盤子這類的工作根本也不需要什麼面試，被餐廳主管直接帶到後廚，方寧有點恍惚，這好像是一個上天計算好的輪迴。
忙的沒有時間擡頭，方寧站在洗碗池邊隱隱約約覺得頭有點暈，畢竟很久沒有做過這種體力活了，這幾天忙著入學和惡補日文，確實有點累。
第一天工作，乾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從餐廳出來，還是覺得一身都是黏膩膩的汗，方寧仰頭看看天，轉了轉脖子，有滴滴的喇叭聲響起，長野從車裡探出頭來：“上來。”
方寧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位：“說了不用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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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弄丟了再花時間找你。”長野笑：“去泡溫泉吧，看你滿頭汗。”
“不要，再泡就成豬了。”剛來日本的時候，由於車禍留下的頭痛毛病，長野經常會帶他去泡湯放鬆。
“那我送你回去。”長野話音剛落，方寧已經自動的在座位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作昏昏欲睡狀，那次車禍的後遺癥除了頭痛，就是愛睡覺。
車子開到一幢普通的公寓大樓，方寧還沒有醒，長野手撫著他的頭髮，發叢裡還有車禍留下的傷疤。下車，彎腰想把他從車裡抱出來，這個動作卻讓方寧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擺擺手示意不用，長野鬆開手，方寧自己下了車，徑直向樓門口走，長野則跟在後面。
“你還上來麼？”方寧轉身問。
“我爲什麼不上來。”長野咬牙切齒。
“那就來吧。”方寧聳聳肩。
一進門方寧就甩了鞋子，然後開始脫外套，兩手都背在衣服袖子裡，T恤領口露出一段鎖骨，長野探頭就親了下去。
“滾！”方寧閃開，拿外套丟向長野。這樣的戲碼從飛機離開北京地面就沒斷過，長野似乎樂在其中，好在除了這些小小的騷擾，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方寧也從最開始的驚恐無措，到現在完全習慣了。
“在學校還習慣嗎？”長野一邊問一邊隨手開了冰箱：“酒怎麼少了那麼多？你喝了！”上次他喝剩的半瓶紅酒放在冰箱裡，而醫生嚴格囑咐方寧是不可以喝酒的.
“我拿來燒牛肉了。”方寧端著純淨水的杯子，喝了一口，腳搭到茶幾上：“大叔。”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燒牛肉？”長野瞇著眼睛問。
“你不知道的多了。”
“明天是休息日對吧？”
“對啊。”
“那明天買牛肉來燒。”
“我明天還要去刷盤子。”
“刷盤子能掙什麼錢，Maxxie不是把你房租和學費都交了。”他一直對方寧講是Maxxie租的這套小公寓。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沒有必要去。”
“可是其它的留學生都在打工，這很正常。”
“說到其它人，在學校習慣麼？”方寧正在讀學校的語言課程，如果一切順利，半年後可以選擇正式的專業課。
“習慣。”
“有沒有人欺負你？”長野覺得自己像詢問剛開始上學的兒子。
方寧橫了他一眼，站起來：“我去洗澡，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鎖上門。”
“要我幫你嗎？”
“滾！”浴室門噹的一聲關上。
“再說滾我就打爆你的頭！”貼近浴室玻璃吼了一句。
“無所謂，反正這頭已經爆過一次了。”浴室裡傳來的方寧的聲音。
長野搖搖頭，幫方寧鎖好門離開。當初多乖的小孩，是因爲和自己在一起待久了所以變成這樣？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被長野的烏鴉嘴說中，方寧這一上學，學校裡果真出了麻煩。讀語言課程的人來自各個國家，人比較亂，加上學校裡的日本學生，各種價值觀的衝突和日常摩擦不可避免。
儘管方寧的日文還不是太好，但是他還是聽懂了走在身後的兩個日本同學說的話。
“上起來一定很爽……”
“說不定就是個GAY……”
方寧忍著沒有發作，兩個人卻一直跟著他走進了教室，在他身後坐下。
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面的日語含義不堪入目。
方寧抄起桌上的大辭典，回身照著其中一個狠狠的砸了下去。教室裡立刻亂做一團，女同學的尖叫和男同學的觀望混在一起，一對二，加上大病初癒，方寧立刻就吃了點虧，肚子上捱了一腳，拳頭迎面而來。
但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落到身上，揮拳的人被從身後掄過來的一個揹包砸了個暈頭轉向。方寧眼睛還花著，就被一個少年從地上拽起來，撒腿往外跑，一直跑出教學樓，才停下來歇氣，男孩胳膊拄著膝蓋彎腰直喘，方寧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纔來得及仔細看看眼前的人，五官很清秀的一個男孩，人很清瘦，但是蜜色肌膚透著健康，看見方寧在看他，笑嘻嘻露出白白的牙齒：“我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