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遠昊最近換了一輛凱燕，奔馳修好漆之後大部分時間停在公司的停車場裡。
“這車跟你一樣，咄咄逼人。”前陣子呂遠昊開車和別人別上，阿成處理完之後忽然這麼說，話裡帶話。那正是方寧還未痊癒的時候，之後，呂遠昊就換了車，他一直記得那男孩每次看見他的車子時那種蒼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
攪著面前的咖啡，心思又飄遠了。
Maxxie看著眼前的呂遠昊：“很意外我約你到這種地方？”
“恩？怎麼會。”呂遠昊把心思拉回來，知道Maxxie必定是要和談大成旗下的公司與遠傳工程合作的事情。
“聊事情，還是不喝酒的好。”
“你非得這麼清醒麼？”Maxxie眼中若有所失“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喝咖啡都不加糖，其實也並非不覺得苦，只是那時候年輕，必定要耍酷，現在想想，真是何苦呢。”夾了一枚方糖丟進Maxxie的杯子，然後又夾了一枚到自己的咖啡裡：“南江，凡事不要爲難自己，順其自然。”
Maxxie苦笑一下：“其實今天約到你，就已經讓我意外，你終於肯重新叫我南江，最近發生什麼事情，讓你不那麼恨我？”
“也許……”呂遠昊停頓一下：“也許，從來也沒有那麼恨，只是窩火而已。”
“你到如今，竟是連恨我都不屑？”Maxxie自嘲的笑。
“因爲被人恨的感覺不好。”呂遠昊眼睛飄到窗外，夜色茫茫。
“你，愛上誰了？”Maxxie突然問。
呂遠昊把目光轉回來：“南江，你仍然是最瞭解我，雖然這五年裡，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坐在一起講話。”
“你愛上誰了？”Maxxie像是沒聽到他剛纔的話，直直的繼續問。
“一定要知道？”呂遠昊問。
長長的嘆口氣，Maxxie 開口：“你我心知肚明，我們在一起已經是不能，那麼至少，我要知道他是誰，是誰配的上我曾經喜歡的你。”
“你還是那麼驕傲，而他就像你這麼驕傲，這個答案夠了麼？”
“我很滿意。”Maxxie往椅背上一靠。
“滿意他有你的影子？”呂遠昊爲這句有些孩子氣的回答失笑了。
“不，滿意你的品味沒有下降。”Maxxie端起杯子“乾杯。”
“這是咖啡。”
“和你乾杯的時候，我從來不在乎杯子裡是什麼。”Maxxie就著咖啡杯喝了一大口，苦澀味道沿著食道爬向胃裡，淡淡的傳進心臟：“哪怕是毒藥。”
“南江，對不起。”呂遠昊也未免有點動容。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你還愛著我的時候，我卻不愛你了。”事實說出來總是顯得殘酷。
“那麼，遠昊，對不起。對不起你愛著我的時候我卻離開你。”Maxxie嘆口氣：“我們，從此扯平了吧。”
“我以爲你今天叫我來，是爲了談遠傳的工程，沒想到……”呂遠昊爲倆人的對話進行到這裡感到不可思議。
“是爲了談遠傳的工程。”Maxxie打斷他：“但是，不是要你把工程給大成的分公司，我是要你不要給大成，無論如何，不能給大成。”
“你在計劃什麼？”呂遠昊的臉色嚴肅起來：“不要玩火。”
“我在計劃什麼，你沒有必要知道。”
“那你怎麼會確定我能答應你？”
“如果你還念在我們的舊情，就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若你不念舊情，那不必我說，你也斷斷不會把工程給大成。所以，遠昊，你是要答應我，還是斷斷不肯給我？”Maxxie面露得意之色。
呂遠昊一攤手：“反正都一樣，你又何必拐著彎問我念不念舊情？”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Maxxie目光直視。
“好吧，我答應你。”呂遠昊又接著說：“你這一面，幸好只有我看到，在別人眼裡，你最好還是那個溫吞儒雅的Maxxie。否則，你會很危險。”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如果我不愛你，我就沒有任何弱點。”Maxxie起身離席，驕傲的姿態一如當年：“另外，轉告你的新情人，你是我用剩下的！”
“我一定轉告。”呂遠昊失笑，但是笑容很快斂去，他沒說後半句——如果他還願意聽我說話。
有年輕侍者站在咖啡廳門口微微躬身：“謝謝光臨”。 Maxxie目不斜視，出了咖啡廳。可是，偌大一座城，竟不知要去哪裡，不想讓身後的人看見自己的彷徨，Maxxie加快腳步上了車，卻在拉開車門的瞬間，突然想到那個安靜乖巧的男孩。
“方寧？在哪？”
“哦，程先生，我在家。”男孩的聲音聽上去疲倦而低沉。
“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方寧還沉浸在剛纔和譚揚的對話裡，情緒低低的。
“那好好休息吧。”
“您有事嗎？我現在過去？”
“不用了。”
Maxxie掛了電話，開出兩條街，卻哪也不想去，索性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去買菸，他平時不抽菸，可是今天，格外的想抽。
“喂，借個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男孩，自來熟地挨著Maxxie靠在車上。
Maxxie打量著男孩，未動聲色。藉著街邊的燈，看得出男孩很好的五官輪廓。
看到Maxxie沒有拒絕也沒有迴應，男孩又探身向前：“我說，借個火。”語氣裡帶著一點生疏的妖嬈和縱深寓意。
Maxxie擡眼，街旁邊是一傢俱樂部，但是大門緊閉，在國外生活了多年的Maxxie立刻就明白這是什麼所在。
反手摟過男孩，Maxxie扭過他的下巴仔細打量，不料這舉動卻讓男孩猛的往後一退，撞在車身上一聲悶響。
“都出來站街了，還裝什麼！”Maxxie一聲冷哼鬆了手。
“呵呵，對不起啊先生，我餓的腳軟了而已。”男孩忽然又貼上來：“所以你能不能請我吃個飯呢？”眼神像小狗一樣水汪汪的看著Maxxie。
Maxxie忽然覺得有趣起來。
“我爲什麼要請你吃飯？”
“……我會讓你很高興的”
“高興？”
“我會讓你很爽的！”男孩大概是急了，不自覺的提高分貝。
Maxxie環顧四周，好在這會已經有些晚了，沒什麼人經過，要不然任誰在大街上聽了這話也要被雷到。
俱樂部虛掩的門忽然打開，兩個彪形大漢似乎站在門口很久了，一個神情猥瑣的中年人從裡面走出來，大概40多歲，目光陰森森的，對著男孩扯出一抹笑：“小子，時間已經到了，別費事了，乖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