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遠昊是看著方寧出了酒店的,那男孩站在門口先是仰頭看看天,然後四下張望,很輕易的就看見了他的車。呂遠昊的腳搭在油門上,隨時準備再來一場小小的追逐遊戲,他樂此不疲的享受這種捕獵的感覺,那男孩驚恐的表現讓他覺得有趣,而且這一次,公車是不會那麼巧就過來救下他的。
方寧看見黑色的奔馳停在那,一點都不意外,停頓了幾秒鐘,方寧向著奔馳的方向走了過來。呂遠昊微微有點訝異,方寧已經走到了跟前,用手指敲了兩下玻璃,呂遠昊把車窗降下來,就聽見,男孩很清晰的說:“我不是出來賣的,再跟著我,我會報警。”方寧指了一下街對面,一輛巡邏的警車停在那,然後,揹著包大步的向公車站走過去。
呂遠昊坐在車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方向盤,半天,忽然笑了。兩個巡警走過來:“呂先生,是您啊?能往前開一下嗎,這不讓停車。”
黑色奔馳消失在夜色裡,方寧在公車上再次收到一條短信:“不錯,這只是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方寧也還是一直每晚去那家酒店打工,令他安心的是,從那晚之自後,不知道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還是怎麼的,呂遠昊這個人像是消失了一樣,所以,方寧也漸漸的淡忘了那條短信。
十一假期很快就過了,開課就是實習,方寧所在的專業,學生被派到各處的汽修站、修理廠、4S店等等,這是職專的第三年,很多人開始爲畢業後的出路發愁,譚揚越來越少在宿舍出現,方寧有時候想問問他的打算,也無從問起。
大飛和方寧被分到一個汽車養護店,與其說是修車,不如說是每天在洗車,車子水釉清洗,然後是人工抹乾,清理內飾。11月末的北京,天氣漸漸的冷了下來,雖然拿的是半乾的抹布,也還是會覺得冷。
“媽的這叫什麼日子,老子難道一輩子就在這洗車啦!”大飛抱怨。
方寧端著有點涼的盒飯,吃的還是很香:“不會的。”
大飛看看方寧,覺得這小子簡直是外星的,因爲實習他們只拿一半的工資,是計件的,方寧幾乎像個機器一樣在運轉。
“對了,你後媽咋樣了?”大飛問。
“維持著。”方寧吞下一口飯,繼母半個月前查出肝硬化,已經不知道日子還有多少。
“你也真是的,親媽你管管也就算了,後媽還管她幹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管多少就管多少。”方寧把飯盒和筷子收了,又跑到前面去擦車了。
“這孩子真軸。”大飛對著方寧的背影感嘆。
“哎你們這誰懂車的,順便幫我看看這空調怎麼回事,老不出風啊?”一個胖子叉腰站在一邊,幾個擦車的工人都不太懂,方寧關了手裡的蒸**,繞到前面看了一下:“可能是鼓風機的保險絲燒了,要不就是空調的開關壞了。”
“哦?那回頭我去4S店看看。”胖子說。大概是因爲方寧出衆的外貌,胖子多看了兩眼,然後,上車走了。
一個招標會的現場,拍賣師向著呂遠昊的方向問:“15號的先生您還加嗎?”
“兩億五千萬。”呂遠昊的助理舉了牌。
“那27號的先生您還加麼?”拍賣師向著一個胖胖的男子問到。
“兩億五千萬第一次,兩億五千萬第二次,兩億五千萬第三次,成交!”槌音落定“恭喜15號的先生。
呂遠昊站起來,忙了一個多月,總算標下來這塊地。擡眼看大成國際的副總紀向龍,那個死胖子此刻正頹敗的離席。
呂遠昊臉上難得露出輕鬆的笑意。離開競標會現場:“晚上找個地方慶祝一下”
“去哪?”阿成問的若有所指。
“你定。”
“王朝飯店?”
“成心的是吧?”呂遠昊笑著說:“知道還問我!”
“昊哥”阿成也笑:“那小孩那麼讓你上心啊?”
“也不能說是上心,逗起來有點意思而已。”呂遠昊鬆開領帶,往椅背上一靠,想到上次敲開他車窗說要報警的事,這孩子可真是孩子。
呂遠昊特地要了個靠門口的包廂,門還四敞八開的,呂遠昊坐在面向門的主位上,阿成和幾個助手閒聊,都是男的在座,葷笑話不斷。
“昊哥,你不是今天就要把他辦了吧。”
“跟了昊哥算他福分,我想跟昊哥還不要呢。”幾個人都是呂遠昊多年的助手,向來人前叫呂總,背後叫昊哥。
“你丫長成這樣,還是老老實實泡妞吧。”
……
呂遠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菜,走廊裡的人來來回回的,那男孩終於出現了,端著托盤匆匆走過,他側面的輪廓很好看,特別是鼻子,挺挺的,只是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比之前瘦了些,呂遠昊放下筷子,泯了一口酒。就聽見阿成扯著脖子向走廊喊:“服務員、服務員……”
有服務員跑進來,說先生有什麼需要?
“去叫你們剛過去上菜的那個,我們要點他端的那個菜。”阿成說。
服務員困惑的出去了,方寧拎著空的托盤從旁邊一個包廂走出來。
“你剛纔上了什麼菜啊?”服務員問方寧。
“牛扒啊。”
“裡面的客人要點,你去跟他確定一下。”
方寧站在包廂門口就定住了,他怎麼又來了——在心裡暗道不妙。
方寧反應了一下,然後站在門口很禮貌的問:“請問,要點什麼菜?”話音剛落,在座的幾個人齊刷刷瞄向呂遠昊。
“你去把菜單拿來”呂遠昊又強調了一下“你拿。”
方寧無奈,轉身出去拿了菜單,回來的時候把菜單遞給靠近門口座位上的助手,但是這些跟著呂遠昊的人,都何等老辣聰明,那人看了一眼呂遠昊,不接:“去給我們老闆點。”
方寧心裡有點蹙,但是也只能硬著頭皮繞過半個包廂,把菜單拿到呂遠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