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這個城市裡,別處的歌舞繁華依舊上演。左韓站在王朝酒店對面,握著手機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妖豔霓虹。
“左韓啊,我跟你講哦,你叔叔招的那些討債鬼又來了,堵在巷子裡不肯走,你奶奶在我家呢,你可不要回來……”鄰居放下電話,左韓的眼神定定的,直到一輛呼嘯而過的卡車掀起的塵土迷了眼睛。
原來自己這一輩子,再無歸路,左韓閉著眼睛淡淡的笑了笑。
“Joyce小韓韓,可有幾天沒見啦!”要好的夥伴看見他說。
“恩。”左韓穿過房間,坐到最裡面的角落。
“那呂老闆對你好不?”
“好的話也就不會再回來這了。”有MB陰陽怪氣的接了茬。
問的那個MB也就不吱聲了,安慰性的拍拍左韓腦袋,左韓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昏暗包廂裡,一個肥膩的胖子摟住左韓,左韓面無表情的替他倒酒。
“這小臉冰的,怎麼也不笑笑。”胖子有些不滿。
左韓動動脣,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還笑不笑,你就是個賣笑的知道嗎!”胖子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給你臉了是不!”拽了左韓的衣服就往沙發上按。
左韓目光定定的,也沒反抗。
胖子扒了外套就掀裡面的襯衣,一個金屬物件“啪”的掉下來,砸在地上一聲響。胖子分了神,俯身撿起來:“喲,挺好看的打火機啊。”
那正是第一次和呂遠昊在一起的時候,從呂遠昊家裡帶走的。小小的東西立刻牽動了左韓的神經,眼神一閃,伸手去奪:“給我。”
“打不著火啊?”胖子甩開左韓,自顧自研究了一下。
“還給我!”左韓掙扎起來撲向胖子,不管不顧如一頭失控的小獸。
“你他媽的找死是吧。”胖子揪住左韓,一拳掄過來,左韓捂著肚子彎下了腰,緊接著就去撿掉在地上的打火機,左韓把打火機緊緊攥在手裡,卻不躲不逃,任憑胖子的拳腳雨點一樣的落下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左韓的意識漸漸的模糊,胖子也打累了,踢開門叫了一聲:“你們這的人都死哪去了,趕緊給我換人!”
左韓用僅剩的力氣攥了攥手裡的打火機,咳出一口血沫,卻微笑了一下,真可惜,怎麼沒這麼死掉呢。
回**前的這個晚上,過的格外漫長,長野一反往常的溫柔,動作中帶著強勢的佔有和掠奪。方寧在一波**過後氣喘吁吁,還沒平復下來,就被長野翻過身體,開始了又一輪的進攻,方寧緊緊抓著牀沿,眼前有點發黑。
“你愛我麼?”隨著重重的喘息之後,長野的臉貼著方寧頸項,突然問。
疲倦至極的方寧手撫著長野擡起的臉,胡茬微青的下巴,不自覺走神想到電視劇裡那對戀人的對話,堅定的回答道:“我愛你。”
“你知道什麼是愛麼?”長野又問。
“愛……是犧牲。”方寧喃喃答道。
長野的脣再一次流連在方寧的耳畔、頸間,不,愛不是犧牲,愛是擁有,完全的擁有。
愛是什麼?愛,是抓不住、達不到的東西。
左韓躺在病牀上,白色牀單裡露出明顯消瘦一圈的清秀面孔,望著窗外的飛鳥。
“肋骨骨折雖然是最好恢復的骨傷,但還是要養一陣子的。”醫生合上病例,對來探望的男孩說。
“小韓韓……”和左韓要好的那個MB趴在牀邊,看見醫生走遠才說:“像咱們這些人,不能要太多,趁著年輕多賺點錢纔是正經。”
左韓躺在牀上,眼睛一眨不眨,仍然看著窗外。
“我知道你心裡有事,那個打火機,是不是呂老闆的?”
左韓不說話。
“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要不,我替你去找找他?”
“不。”左韓終於開口,卻是清晰的拒絕。
嘆口氣,手機鈴聲響起,男孩也不再說了,從褲袋裡掏出手機,接通了,突然眉飛色舞起來。
“對,我是在左韓這呢……好啊好啊,我告訴他。”拼命的搖左韓的手,牽的左韓的肋骨都疼了起來:“我跟你說,那個姓呂的找你呢,經理只說你病了,你快點給他回電話。”
左韓寂靜的眼睛忽然明亮一下,卻很快又黯淡下去,自言自語的說:“他找我?”
“對啊,快點找他,賺點錢也是好的,那傢伙那麼有錢。”同伴也高興起來。
左韓卻被這句話微微刺痛了,想打電話的念頭生生壓了下去。
“你不打電話連經理都沒法交代,快。”男孩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左韓,不允許他再猶豫。左韓看著塞到手裡的電話,終於還是心一橫,撥了出去,那是一直在心裡默記的電話號碼。
“喂……”那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左韓握著手機,側了側頭,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到枕頭上,緊緊握著拳頭,忍著情緒:“我是左韓。”
“病了?”呂遠昊問。
“恩。”因爲哭帶來的鼻音。
“在哪?我去接你。”呂遠昊翻弄自己手裡的簽字筆,那天他爲方寧的事情大發雷霆,這個無辜男孩肯定被嚇到了。
“我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好。”左韓有點慌。
“所以我去接你過來,在哪?”呂遠昊聽得左韓濃重的鼻音,以爲他是感冒發燒一類的病。
“骨傷醫院。”左韓老老實實回答。
“恩?”呂遠昊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呂遠昊再看見這個男孩,發現他明顯的比前幾天憔悴了很多。幾天前雖然生病,但眼睛裡總還有著顧盼生輝的光彩,這會卻連臉頰都消瘦下來,臉色也不好,纖瘦的身體躺在牀上,看起來小小的。看見他進來,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捂住肋間悶哼了一聲。
“好好躺著。”呂遠昊按住他,看著旁邊站著的男孩:“怎麼回事?”
男孩看了一眼左韓,左**急切的給他使眼色,不讓他說。
“我還得回店裡,我先走了。”一溜煙跑出去,呂遠昊也只好作罷,坐在牀邊問左韓:“怎麼弄的?”
“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左韓說。
“這呢,也是撞的?”呂遠昊撫著他臉上淤青,心裡已有了個大概。他本身就是驕縱的客人,何嘗猜不出這些。左韓就不吭聲了。
“前兩天的事,並不是對你。”想了想,呂遠昊又開口:“我會讓人料理好你的事情,以後……”
左韓垂著眼簾。
“以後,跟著我吧。”話音落地,連呂遠昊自己都嚇了一跳。
左韓眨著眼睛,臉上是種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猶疑的喚:“昊哥?”
“好好養傷,回頭我來接你。”呂遠昊匆忙替他拉了拉被子,迅速的離開病房。
是不是因爲太寂寞了,呂遠昊也答不出來,交代護士給左韓換了一間更清淨,設施更好的病房,靠在走廊掏出煙,纔想起這是醫院,訕訕的又放下。
想不了太多,他單純只是喜歡這個男孩陪著他,就這樣。
就這樣而已。一直到打開車門,他還在自我催眠。
阿成看著呂遠昊一邊吃東西一邊走神就樂了,情債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昊哥?”
“恩?”
“就這事,還有麼?”
“沒了,去查清楚,把他的事都料理乾淨。”
“那孩子以後安置在哪?”阿成試探著問。
“跟著我。”呂遠昊不以爲然的回答。
“哦。”阿成夾著煙,臉上是玩味的表情:“昊哥,你和以前可不一樣了呢。”
“哦?”呂遠昊問:“怎麼了。”
“爲別人考慮的周全了。”阿成吐出一口煙,淡淡的說。
呂遠昊的湯匙在湯盅裡劃了一圈,又放下,嘆口氣:“也許吧,人總是吃了虧才肯學著仔細。”
“那孩子倒是很懂事,我問過他們店裡的人,說是家裡欠債被追的不行才做了這行。”阿成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哦?”呂遠昊倒是沒聽過這個,左韓從來不說自己的事。
“有一個不爭氣的叔叔。”阿成停了一下,還是說了:“你猜他叔叔是誰?”
阿成這話問的突然,呂遠昊側目。
“是早些年跟過二爺的兄弟,後來二爺出事後,就不見了。”
“你怎麼會知道?”呂遠昊思揣起來,這事確實蹊蹺。
“左這個姓不常見,我聽到店裡人說他叔叔好賭,就自作主張讓兄弟們查了查。”阿成頓了頓:“我跟著二爺的時候也還小,對幫裡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聽人說賭鬼左老二沒準就是給二爺招來仇人的那個。”
“這事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呂遠昊驚駭不已。
“那會老爺子鐵了心要漂白,自然不會讓您知道這些個事。”阿成心道,那會您是浪蕩公子哥一個,哪會注意這些。
阿成接著說:“您要是對那孩子玩玩算了,我也就不提了,畢竟是江湖上的事,還過了那麼多年了。但是您要是來真的,這事先知道總比以後知道的好。”
呂遠昊把湯匙一丟,濃眉斂起來:“能查清楚麼?”
“查明白又怎麼樣,昊哥,咱們現在是正經商人,不能沒事還非要惹出事來。”阿成無奈的說:“怎麼說左韓那孩子還是不錯的。”
呂遠昊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