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呂遠昊彷彿還在神遊。
“……”左韓語塞，頓了一會模糊的說：“我喜歡的挺多的。”
“比如呢。”
“比如做飯。”
“恩？”這個回答有點超出呂遠昊的想象，把他從散淡的思緒里拉了回來，轉頭看了左韓一眼，他以爲他應該會說喜歡什麼值錢的東西、好一點的話會說喜歡唸書之類的。喜歡做飯——這不在呂遠昊認爲可以列爲喜歡的概念裡。
看到呂遠昊質疑的眼光，左韓倒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說：“就是覺得，能吃飽，還可以做好看又好吃的東西，就會感覺很幸福了。”
呂遠昊長長的籲口氣：“那要是能做到，你想幹什麼呢？”
“做個主廚吧？”男孩也看著前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憧憬。
呂遠昊歪了一下頭，是不是自己擁有的太多了，才反而覺得不幸福，有些幸福可以用錢實現，有些，卻與金錢無關。
半天又沒說話，左韓到底病了一天，坐著坐著身體就有些發虛，藥勁上來，眼皮開始打架，自己又不肯上樓，不知不覺，靠著沙發就半昏半睡起來。
呂遠昊出神半天，回過神纔看見左韓昏昏欲睡，拿了薄被替他蓋上，男孩自覺地找了個舒適的姿勢，下巴埋在被子裡，這是呂遠昊第一次仔仔細細的看他的臉，清秀的臉龐透著一點點稚氣，除了挺翹的鼻子與方寧有些像，兩個人散發著完全不同的氣質，閉上眼睛的時候，左韓更像一隻安睡的小動物，對，像某種警覺、乖巧、敏感的小動物。
呂遠昊不自覺的脣角微勾一下，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
這也許是呂遠昊少有的休憩時光，不辦公事、不應酬、不喝酒、不出去找樂子，什麼也不做，大白天就這麼呆在家裡。叔叔與父親過世，Maxxie遠走美國，這幾年陪在呂遠昊身邊的都是阿成這樣的兄弟們，呂遠昊的性向又特殊，因此與兄弟下屬雖然親厚始終保持著若有若無的威嚴和距離，身邊不是沒有過男孩，但呂遠昊完全沒有耐心，心裡變得越來越空，因爲越來越空，就想要得到更多更多，這種暴躁在遇到方寧之後更是達到了變態的程度，卻也在昨晚塵埃落定之後戛然而止。
呂遠昊前所未有的平靜，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不怎麼想說話，不想喝酒，也不想發脾氣，就想這麼呆著，伴著左韓均勻的呼吸，呂遠昊就著沙發把他攬過來，讓他頭枕在自己腿上，像是凍著的小孩子抱著自己的寵物取暖，心無旁騖。
左韓睡了也沒多久，藥勁發揮作用，加上被子裹著，額上發了薄薄的一層汗。醒來的時候，呂遠昊正在那閉目養神，對自己所在的位置有點驚異，左韓無措的坐了起來。
“不睡了？”呂遠昊問。
“恩。”因爲剛醒，還帶著那麼一點鼻音，坐在那，傻傻的。
“感覺好點沒？”呂遠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
“沒事了。”左韓無意識的搖著頭。
看著呂遠昊的濃眉裡是化不開的情緒，那是若有若無的寂寞，其實每個人都寂寞，與生俱來，卻可以因爲一些事情催化生髮，而如此強勢的一個人，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左韓忽然感覺心疼起來。
“昊哥……”喚了這麼一聲，左韓自己卻不知道爲什麼脫口而出。
呂遠昊沒有應答，而是把目光轉了過來，兩個人就這樣直直對視，左韓一時大腦空白，把目光垂下，低低的嘟囔了一聲：“沒事。”
呂遠昊眉毛挑挑，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插著褲袋在屋子裡無所事事的晃了晃，左韓看著他，拿不準他是什麼意思。
這會，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呂遠昊站在大廳中間，遠遠的瞄著手機，動也沒動。鈴聲不停的響，左韓看看手機，又看看呂遠昊，呂遠昊下巴一揚，示意他接電話。
“喂……”左韓按了接聽鍵。
“呃？”Maxxie拿著手機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撥出去的號碼，確定了才又重新說話：“我是Maxxie，遠昊呢？”
“他……”左韓看著呂遠昊，捂住話筒說：“他說他是Maxxie”
“問他什麼事。”呂遠昊站在原地，並沒有來接電話的意思。
“他不方便接電話，問您有什麼事。”左韓看著呂遠昊，這麼對Maxxie說。
“你是誰？”呂遠昊身邊幾個人Maxxie約略都知道，但是他沒聽過這個聲音。
“我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左韓心裡一陣翻騰，把他幾天來不願深想的問題一下子拿到明面上，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求助的看著呂遠昊。
呂遠昊終於走過來，接過手機，坐到沙發上：“說。”
“剛纔是誰？”明知道和自己沒什麼關係，Maxxie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我以爲你有事要跟我說。”
“是有事” Maxxie皺了一下眉頭：“方寧的事。”長野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來見他，而之前交代的事情已經因爲陪著夏天耽擱了幾天。
“接著說。”
Maxxie咬牙說出口：“就是你當初給方寧的20萬，有人要我還給你。”
“Maxxie，我買的薯片……”夏天站在套間門口，聽到“方寧”兩個字，一片薯片卡在脣邊，突然把後面的話收住了。
Maxxie轉頭看夏天，話筒裡還是傳出了呂遠昊的怒吼：“Maxxie，你想死嗎！”
左韓看著呂遠昊的手機摔到地上，彈出去，碎成幾片，立即掀開薄被從沙發上直起身來。呂遠昊撫著頭，一腳踢翻了茶幾。
左韓不明所以的向後站了一站：“昊哥……”
“滾！”被激怒的呂遠昊完全沒有注意身邊的人。
夏天抱著一袋剛開封的薯片坐過來，用胳膊肘捅捅看著手機發呆的Maxxie：“什麼事啊？”
“幫朋友處理的一點事。”Maxxie擠出一個笑。
“哦”夏天黑白分明的眼睛嘰裡咕嚕轉了一下，腦子裡全力搜尋方寧有沒有提過這個人，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留意過：“咱們在這呆了幾天了？”
“兩天。”他過的開心無比不分日夜，Maxxie卻是一小時一小時的數著時間，生怕哪一下公司突然出事情，或者長野突然出現。
“哦……”夏天遊魂似的點點頭，也許世界真那麼小。
突然擡頭看Maxxie，笑容粲然：“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Maxxie在這笑容恍了神，不自覺的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