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的茶室裡,打著兩盞紅色宮燈,古色古香的案子上,溢出茶香氣,洗茶、浸茶,小小一杯喝下去。
“不錯的碧螺春啊,蘇州產的?”紀向龍捏著杯子問道。
“紀總好功力啊。”金絲邊的眼鏡片後透著狡詐的光芒,話裡有話的說:“特意準備的,喝這茶,對心臟大有好處呢?”
“文哥你真是見笑了,呵呵……”紀向龍笑著,肥肥的下巴打了褶。裝病掩人耳目,對他來說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會心一笑,叫文哥的人不說話了,小指的長指甲蘸了半溫不涼的茶水,在紫檀茶桌上寫了個數字,紀向龍探頭去看,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這,多了點吧?”紀向龍探頭,試探的問。
“畢竟不是當年的價錢了。”文哥彈掉指甲上的水,眼睛都不擡。
紀向龍向後靠,掏出手絹抹了抹頭上的汗。
“謀劃了半輩子,還捨不得這點小錢?”文哥笑的陰測測的:“你老婆的侄子,可不好對付呢,你自己不也試過了?”
前兩天的車禍,Maxxie不過受了點輕傷而已。紀向龍望著桌面上漸乾的數字,咬咬牙,點了頭。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文哥喂著魚缸裡的金魚,一邊丟赤蟲,一邊問道。
“不好辦。”小丁垂著頭:“那小子不上道。”
“連個小孩子都搞不定,嚴柄全真是越來越沒用了。”文哥語調沒什麼起伏,但是小丁知道,越是這淡淡的語氣,越他極度不滿的表現。
“你怎麼看?”合上魚食的罐子,文哥問道。
“乾爹,我只想殺了他。”小丁垂目回答。
“呵呵,說你弟著急,你比他還急,搞垮他不是比殺了他更好。”陰陰的笑。
小丁不說話。
“我知道你心裡不樂意。”文哥看著小丁,目光凌厲:“你最好別壞我的事。”
“是。”小丁應了一聲,向門外退去。
“等等!”
腳步停下:“乾爹還有吩咐?”
“你去看看那小子,他拿不到換別的法,趕快辦!” 魚食放在幾上:“不聽話的人都得給個教訓。”
再一次接到電話,左韓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掛斷,關機。一連串動作,沒有一秒鐘的猶豫。然後仔細的疊好脫掉的工服,出餐廳,大步向街邊走去。
小丁是看著左韓出來的,按了按車喇叭。
左韓往這個方向看了看,站在原地,似乎並不意外。
小丁只好下車,向著左韓走過去。左韓居然衝著他笑了一下。小丁瞇起眼睛,上下打量左韓:“想通了?想通的話我可以多給你點時間。不然那光盤就要昭告天下了!”
昭告全世界也無所謂,我只是不希望一個人看到。左韓看著小丁,表情看上去像是真的在考慮這個提議。
“呂遠昊不過拿你當個消遣,你何必這麼護著他。”小丁循循善誘,換了攻勢,狀似嘆口氣的開導:“只要辦了這件事,再不會有人找你,你想留下也行,拿著錢遠走高飛也行,總算給自己個後路。”
左韓依舊不說話,看著車來車往的街面,像是在思考。
“怎麼樣?”小丁看不出左韓的意思,小心的問。
左韓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看了一眼餐廳,下午5點鐘,正是客人將至的時候,又把目光挪回來,看著小丁:“咱們換個地說吧。”
然後邁開步子快速的向前走。
小丁一喜,緊跟在後邊,走到街角十字路口,左韓的腳步放慢了,像是要過馬路,前面是紅燈,他沒有再往前走,回頭看了一眼小丁。
“過馬路?”小丁問。
左韓沒說話,點點頭。不知怎麼的,小丁忽然覺得有些慌:“去哪說?”
可沒有理會他,紅燈結束,左韓已經邁開步子,小丁也只好緊跟著過去了,旁邊是稀少的行人,而和人行道平行的一側主馬路上,一輛輛機動車正呼嘯而過。
邁出幾步,左韓忽然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小丁。
“就在這說。”左韓說完,忽然拖住小丁的衣領,用全身的力氣撞向一旁的行車道,兩個人齊齊摔向疾馳的車流中,尖銳的剎車和碰撞聲驚動了所有人。小丁反映過來立刻和左韓扭打在一起,這個男孩,原來是想和他同歸於盡!
兩輛車因爲躲避扭打在路中央的兩個人而相撞,路邊的行人捂住嘴巴,驚異的看著眼前的狀況。
“尋死啊!”司機叫罵。
左韓從地上爬起來,無動於衷,踉蹌著向小丁走過來。遠遠的已經有交警過來察看。
“你他媽原來是個瘋子!”小丁一瘸一拐向後退,撥開人羣迅速的離開現場。
左韓一屁股坐在馬路邊,定定的看著前方,大顆的淚水砸在水泥路面上,仰起頭,天上藍的空空蕩蕩,淡淡一縷雲飄在半空,無所歸依。
“啊……”壓抑在心中很久很久的聲音終於溢出,撕心裂肺。
正在開會的呂遠昊突然不小心打翻了一杯咖啡。
新的投標計劃討論的太入神,幾個得力的部屬各抒己見,呂遠昊一邊瀏覽手中的文件,一邊伸手去端杯子,結果碰錯了方向。
秘書新煮的卡布奇諾濃濃的在光滑的桌面上潑開來,沾上了投標文件,眼疾手快的阿成試圖拯救一下,結果,剩下的杯底點點滴滴的揚灑在了呂遠昊的襯衫和西褲上。
呂遠昊看看自己,濃眉皺皺,手裡揚著文件,身上一身咖啡漬,嚴肅的會議氣氛頓時被破壞掉了。不幸的是,辦公室衣櫃裡,備用的西裝正好被秘書送洗了。
“昊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阿成笑著說。
“快點討論,看來我今天得早點回家了。”呂遠昊看著自己,無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