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豆失而復得 新軍戶試招待客】
歐雲應了一聲道:“哦!”用餘光偷偷看著半躺著的夢小笙,只呆看了一會兒,他自己也坐了下來,心裡疑惑道:“那個老叟的話真是不可信,我怎麼就相信了呢?真是奇怪!”
兩人在雲霧的保護下一直無恙地飛行了一個多時辰,到了神劍鎮的鎮外,已經是夜裡亥時了,夢小笙對著歐雲埋怨道:“都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裡才找得到住宿的客店呢!”
歐雲疑惑道:“客店不是從不關門的麼?只要你想進去,什麼時候都有啊,只要你在大道邊上走幾步就有一家,怎麼會沒有地方休息呢。”夢小笙知道他說的是雲開城裡面的景象,那雲開的朱雀大街最是繁華,自然是商旅不斷,日夜通明,可是眼下這到了別的地方,莫說有沒有客店了,只怕是一盞照路的明燈都不一定見得著,她也不生氣,只是懶得和歐雲去爭,只是淡淡地說:“那你先進到鎮上去吧,我就跟在你的後面。”說著把手一招,小白也安靜地跟在夢小笙的身後,靠著歐雲慢慢地往神劍鎮上走去,只聽“嗚嗚”一陣怪叫,那小白卻是被一陣白霧捲走,飛到了雲裡,夢小笙一看更是失落道:“連白太伯也不相信你說的話,直接把小白拉走了!”
歐雲卻一直向前,突然肚子一陣“咕嚕咕嚕”,他這纔想起道:“夢小笙,我們好像一天都沒有吃飯了!等一下到了鎮上,我要去大店裡吃幾個水晶包子!”夢小笙卻是不說話,心裡卻道:“這哪裡有什麼水晶包子,熱包子都不見得有!”歐雲倒是歡喜地在前邊自言自語,看不見夢小笙臉上的一臉無奈。
快要靠近鎮門之時,一路巡邏的兵丁,圍了上來,喊道:“什麼人!”歐雲應聲道:“我們想要進鎮裡去,投宿休息!”兵丁道:“都這麼晚了,你們纔到這裡投宿?爲什麼不白天來!我看著這幾個人有點可疑!來啊!帶回去!”這時一位兵丁走到歐雲身後,只是看了夢小笙一眼已是兩眼發直。夢小笙一時驚住,低聲道:“哎呀,壞了,只顧著和他生悶氣,面紗卻沒有遮起來!”說話之間就從袖裡面抽出一張黑色薄面紗,趕快遮在臉上。
這時一位兵丁看著他呆住的神情問道:“二虎子!你看到什麼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了!喂!”這時那兵丁回頭對著領頭的兵丁叫道:“伍長大哥,伍長大哥,美美”那伍長一把拉開二虎子問道:“沒什麼沒?什麼沒了?你倒是說清楚啊!”二虎子一直指著夢小笙,衆兵丁一看二虎子的手勢,都以爲眼前的人有什麼古怪,紛紛退後,把手中的長槍指著歐雲和夢小笙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二虎子又喊道:“大閨女!”
伍長一聽,便走上前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二虎子的腦袋,罵道:“你個慫狗兒,你怎麼看到個女人,你就說不上話了,這樣子以後你怎麼討媳婦啊!”說罷,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衆人大笑之間,夢小笙對著歐雲低聲耳語道:“你有沒有銀子?有個三五錢的碎銀子就成,快點給點銀子給他們,他們就不會找我們麻煩了?”歐雲細想了一會兒道:“金子可以嗎?”夢小笙慢慢說道:“可以是可以,就是貴了點!”歐雲一聽可以,就馬上從腰間掏出一把金豆子,放在夢小笙手裡,問道:“這麼多夠不夠。”夢小笙雖然沒有見過雲開金豆,但是看著握在手中的沉甸甸的金子,她也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不菲,她一把又把金豆子,放在歐雲手裡,對著他說道:“你快去,把這些金子給那些兵丁!叫他們幫幫忙!”歐雲問道:“幫什麼忙?”夢小笙直接把歐雲一推,喊道:“就是幫幫忙!”
那伍長一聽,笑道:“幫忙可是需要這個的!”說著就用大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摩擦,還放在歐雲面前,又說道:“這個!”歐雲走上前去,一把將那金豆子放在伍長的懷裡。
伍長接過一看,金光閃閃的豆子,在自己的手裡,滿滿的一捧,得有個好幾兩重,那伍長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看著眼前的金光,呆住了。旁邊的兵丁都圍了上來,輕輕用手去掂量伍長手裡的金豆,有人問道:“這是金子吧!”有人道:“不知道,我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金子長啥樣子呢!”又有人道:“這是鐵豆子嘍!”伍長把手一拍,拍落了被人拿在手裡的金豆說道:“別動!給你碰掉了!誰知道這是什麼!待我仔細看看先。”
歐雲說道:“這是金豆子!一百兩一顆!”夢小笙一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情剛纔自己的手裡有一千多兩銀子呢。她看著薛燭給的買牲禮的十兩銀子,不由得苦笑起來,說道:“今日真是見識到了!”
那幾個兵丁還圍在一起商量道:“我的天啊!一百兩一個,咱們一年的餉銀才十二兩。”又有人問道:“這世上有一百兩一顆的豆子嗎?”有人道:“不可能!準是那小子那我們開涮,拿些黃豆子,塗上一些亮粉騙咱們!”又有人道:“這天上還能落下這樣的好事!肯定不是金豆子!”伍長推開衆人,大聲喊道:“都給我安靜,我現在就去找軍戶大人,是騙子是財爺不就清楚了嗎?你們把他們給我帶到鎮門口那邊等著!”
只見伍長一路小跑,奔到一個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裡,徑直走了進去,跪在一位正在書寫文書的將軍面前道:“啓稟成軍戶!方纔捉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他們身上帶著一些豆子,好像是金子,數額巨大,小的們辨別不了,還請成軍戶過目。”
軍戶成山野嘀咕道:“金豆子?拿來給我看看!”那伍長便將一把金豆呈上,成山野接過金豆,捏在手裡,放到燈下看了許久,忽然急切地說道:“這是雲開的金豆啊,只有雲開的大戶纔有這種東西!他們人呢?”
伍長一聽是雲開的東西,立刻跪下道:“小的該死!小的還私藏了一顆,請軍戶大人不要責怪!”說罷,就從袖口裡面又拿出來一顆,用顫抖的手輕輕將那一顆金豆放在軍戶面前。成山野疑惑道:“你們收點好處也是正常,既然藏起來了,又何必再拿出來呢!”伍長笑道:“軍戶大人寬厚,您剛來此處,有所不知,小的在此當差十年了,您是我見過最好的上司了,平日裡待我們不薄,糧餉照發,還請我們喝酒吃肉,小的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也知道知恩圖報,可不敢做一些錯事,坑害了軍戶大人。”
成山野擺擺手道:“你言重了,體恤下屬本就是我應當之事,按月發餉更是天理正常,咱們當兵也是要吃糧的,哪裡有什麼最好的軍戶一說。不過你說坑害了我,不知此話怎講?”
伍長又擦了一把汗繼續說道:“那雲開的人,我們可是不能惹,他們背後有云開劍衛護著,更別說什麼使用金豆的大戶人家的了。那雲開劍衛私心極重,只要是害了他們雲開的人,哪怕千里萬里,你也別想跑掉,小的剛纔腦子一熱,就偷偷藏了一顆那人的金豆,要是被他說成是我偷的,就算是我有十個翅膀,也活不了,還不如求大人個情,幫我圓了過去,將這金豆完完整整地還給人家,好生送出鎮去,我才安心。”
成山野一聽,搖搖頭道:“這雲開劍衛真就這麼厲害?”伍長低聲道:“寶劍鋒利,武功又好,殺人不眨眼吶!”
成山野一聽便說道:“也罷,你這是迷途知返,也算不得什麼過錯,你且先去吧,好生把那些人帶到我這裡來,我親自來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來路。”
伍長喏喏而退,一出院子,連喘好幾口大氣,拍著胸脯說道:“好險,好險,可被那人害慘了,嚇死我了,雲開的人,這麼晚,走到這裡來了,我招誰惹誰了!”又是一路小跑,直奔神劍鎮西門口,一看到歐雲和夢小笙被兩三個人看著,他立刻走上去,對著二虎子喊道:“快去,弄幾壺茶水過來!”說罷,又朝著歐雲笑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二位是雲開的貴公子和玉小姐,還請二位在此喝喝茶,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帶二位去見我們軍戶大人。”
歐雲一聽也明白了,一擡頭就問:“是不是怕我們雲開的劍衛?”伍長一聽雲開劍衛嚇得雙腿發軟,嘴裡說道:“怕,額不是,不是,是不怕,是不是。”二虎子把茶往歐雲手裡一送,趕忙扶起伍長道:“伍長大哥你咋了,你怎麼也語無倫次地瞎咧咧?”他趕忙喂伍長喝了一口茶水,又撫了撫背道:“好點沒?”伍長連忙指著歐雲道:“快讓人帶他們去見軍戶大人!”旁邊的一位軍士一聽,即刻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路將歐雲和夢小笙引導至成山野那裡。
一進門,一把劍就從暗處刺來,歐雲眼裡一陣光閃,早已看在心裡,只側身一躲,左手飛速向身前一劈,只見那人就把劍棄落在地,燈光漸明,成山野撿起地上的寶劍大笑道:“好功夫!好功夫啊!”歐雲一臉茫然道:“剛纔你爲什麼要偷襲我!”歐雲看著眼前的人精神矍鑠,面容清朗,身材適中,舉止之間有一股英氣襲來,倒是不像個壞人。
成山野拍拍歐雲的肩膀道:“後生可畏啊!”只見他雙手作揖平舉在胸前,向著歐雲說道:“在下成山野,神劍鎮新任軍戶,領中大夫之爵,身兼神劍關鎮守大將軍天下太叔麾下先鋒官之職,奉命領兵駐紮在此,方纔只不過是小試一下兩位的身手,看看兩位的本事是否配得上雲開這兩個字。”
歐雲沒好氣道:“那你試出來了嗎?”說罷又是一陣肚鳴,直引得成山野哈哈大笑,嘴裡說道:“好好!這肚子裡面空了,也有這種氣力,不錯不錯。”歐雲卻是聽不得他的讚揚道:“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放我們走嘛!我們還要去投宿呢。”
成山野倒是笑道:“這麼晚了,你在這鎮上哪裡能投得到宿呢?還是與我坐一會兒,我馬上就給你安排房間。”只用手輕輕一揮,那站在屋外的一位持刀衛,就低身答道:“令。”之後便轉身離去。
成山野強行將歐雲按到一把木椅子之上,說道;“你且先在此少時歇息,飯菜馬上就好。”他又看了一眼夢小笙道:“想來這位就是雲開的金枝玉葉了,可是我們這荒野小鎮自然比不上那雲開的錦繡天華,只好委屈一下了。”他一揮手又命人搬來了一把狐皮稥藤臥椅,擺放好之後,又說道:“這把狐白稥椅是前任軍戶留下的最好的物什了,平時一直鎖在大倉之內,如今來了金玉的貴人,也只好拿出來勉強充好,還望不要見笑。”夢小笙倒是一言不發地坐了上去。
成山野看著眼前的兩人只是靜坐無言,也沒有開口問些什麼,只是自顧自的批閱自己臺前的文書。只半刻鐘,夢小笙就又站了起來,一把將歐雲拉出房外低聲細語道:“這軍戶的殷勤獻的著實可疑,還是早些離開作好,不明不白的好處,總叫我心裡面七上八下的,要是任由他一直‘好好好’下去,如何才能走的脫?”。歐雲聽完又轉回來說道:“大人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夜色深沉,不宜進補,還請大人派人將我們帶去驛站吧!”成山野道:“怎麼?不相信我?我都命人將最好的房間準備好了!”他又看著面色沉靜的歐雲,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也好,住在驛站裡,倒也是安心,我馬上就讓人引公子過去!”
翌日清晨,歐雲一早便在夢小笙房前大喊:“夢小笙,夢小笙,”直喊到第三遍的時候,從屋內飛出一隻繡鞋,夢小笙道:“你喊什麼?又是做什麼怪事?”歐雲立在門前捧著繡鞋回答道:“我餓了,我們快些啓程,先去街市之上買些大餅來吃吧!”夢小笙笑道:“你不是要吃什麼水晶包子的嗎?怎麼改吃大餅了?”只見大門一開,夢小笙一把把歐雲手中的繡鞋搶了回去,然後“砰”地一聲,又將門關上了,她在裡面又道:“你先等我半晌功夫,我馬上就好!”歐雲又道:“這半晌是多久啊。”他聽不見裡面的回話,只好獨自一人坐在房前的臺階之上,又靜靜地看著擺在眼前的大水缸,就好似在小月樓看著須彌峰一般。
不多時,夢小笙就從屋內走出,拍拍歐雲的肩膀道:“好了,我們走吧!”歐雲卻是沒有注意,還在一個人呆呆地想事情的樣子,夢小笙卻是以爲歐雲在故意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朝著歐雲大喊道:“走啦!”歐雲被這一聲尖叫驚得從地上跳起,回頭問道:“你要去哪裡?”夢小笙指著歐雲道:“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一會兒說要去街上,一會兒又呆著不動。”說罷便將身子扭了過去,暗暗生起氣來。
歐雲恍然大悟道:“哦!走!我們要去街上吃餅的。”說話之間就要去拉夢小笙的手,夢小笙一把扯開,嘴裡喝道:“不去,我不去!”歐雲試了幾次都沒有拉住,只好說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餓著!”夢小笙一聽心裡一笑,嘴上又說道:“誰要你賠,你就一個人站在這裡吧!”說罷便邁步向外走去,歐雲一看夢小笙已經走出了好遠,也三步並做兩步追了上去,只跟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
這神劍鎮的街市也是很早便熱鬧起來,從鎮門口的驛站沿著大道走了半里的路,再轉過一條小巷,就來到了車水馬龍的集市,這天剛清亮不久,空氣中還飄著幾絲昨夜的寒意,街邊的小攤之上,那鮮綠的菜葉之上還有一些凝霜,只是這喊聲卻是此起彼伏。
“秋葵菜了啊,剛採下來的秋葵菜啊!”
“燒玉米啊,好吃又不貴的燒玉米啊!”
“大大肥魚哦,沉劍湖裡面大大的肥魚啊,二十文一斤哦,斤兩十足,童叟無欺!”
“喲,客官!來幾個生菜包子?兩文錢一個!鮮肉包子?五文錢一個?”
歐雲看著這還像個街市的樣子的神劍鎮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對夢小笙道:“小,夢小笙!你說這神劍鎮怎麼這般熱鬧啊,比之前的四方鎮和河山鎮,要好上不少。”夢小笙道:“你也看到了,這些日子裡面,到處都在鬧匪,又是刀又是劍的,哪裡還有個安生的日子?昨天那個軍戶不是說他是什麼什麼的先鋒嘛,我想著應該是有一大隊兵士駐紮在離神劍鎮不遠的地方,賊人不敢來,”她看著身邊地一些神情漠然的行腳客又說道,“再加上一些從別的地方逃災過來的流離失所的老百姓,這人一多,不管你是到了哪裡,便是又亂又擠,怎麼不熱鬧呢?”
說罷她轉頭看著歐雲,只是身後已是沒有了人,她一跺腳,急忙向身後看去。
只見一位道袍道冠的中年男子,長著一點小山羊鬍子,目光如鼠,手裡拿著一把亮堂堂的寶劍,一直抓著歐雲的手,笑容燦爛得對著歐雲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
夢小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人八成是一個騙子,趕忙走過去,一把拽開歐雲,並對他說:“不要理那些假道士,多半又是向你賣什麼靈丹妙藥之類的,吃是吃不死人,只是錢就被他們白白地賺走了。我以前已經上過當了,還被壽爺爺奚落了好久,快走,不要理他們!”歐雲卻是向停下來再和那道士作揖道別,便對夢小笙說道:“他不是賣假藥的,他是賣寶劍的!他說他賣——后土神劍!”歐雲說到“后土神劍”四個字時,是悄悄湊到夢小笙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的,生怕別別人聽見。然後又大聲道:“是神劍?,神劍!”夢小笙對劍卻是沒有什麼興趣,也不知道神劍又好在哪裡,只是覺得剛纔那道士一看上去就叫人厭惡,更別說在他那裡買什麼東西了,只拉著歐雲就往人羣裡面鑽,生怕那道士模樣的人又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