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邽城亂鬥因劍起 神藥成效無心急】
歐雲喝了幾壺美酒,自己也是醉意深沉,大約睡了兩個時辰,又在迷迷糊糊之中醒來,看著自己已經躺在一處牀榻之上,那坐在房間之內的小桌之旁的人好似榮夫,只是人影婆娑,他的眼又是迷離模糊,看不大清,只揉了揉眼睛,正要看清。
倉公山忽然帶著一壺清茶悄悄打開門扉,躡手躡腳地進來,一看歐雲已醒,便快走幾步,把那壺清茶放在小桌之上,趕快向歐雲施禮道:“公子,你醒了!”
榮夫被這一聲問候驚醒,手一滑,重重的腦袋之中似有千萬斤重物壓著,沉沉地砸在小桌之上,一陣疼痛之感襲來,也讓那榮夫清醒起來,慌忙之中按住寶劍怒聲站起,卻不知發(fā)生了什麼事。
歐雲搖晃了幾下腦袋問道:“現(xiàn)在已是幾時了?”倉公山答道:“正是子時一刻,夜深人靜之時,公子可以早些休息!”歐雲看著榮夫一副欲傾欲倒的樣子,急忙對他說:“榮夫大哥!你也不要守著我了,快去休息吧!我看你也快撐不住了!”榮夫還想堅持,卻是不肯走,又搖搖晃晃坐下。歐雲厲聲道:“榮夫大哥,你怎地要住在我的房裡不成?還麻煩請倉,倉倉。”歐雲想叫那倉公山叫僕人把榮夫送到房內休息,卻是不記得眼前之人叫什麼名字,只記得他姓倉,便是一直把倉字喊了幾遍,便是沒有了下文。
倉公山會意道:“來人!快把榮統(tǒng)領送到客房之中休息,好生照顧!不可怠慢!”屋外一陣清脆的女聲傳來:“是!”便進來兩位衣著鮮豔的女子,一言一行賢淑有致,輕施粉黛,是十足的美人,玉臂纖細卻是輕輕便把榮夫,這一個大漢子的雙肩駕起,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出了歐雲的房間,連一絲腳步聲也聽不到。
倉公山也隨著那兩名女子一起出去,歐雲卻喊住道:“慢著!我有話說!”倉公山即刻停步,順勢把房門一關,又轉身道:“歐雲公子可有什麼吩咐,便說就是,小人倉公山在此聽候。”讓一位城主謙卑地自稱小人,要是放在平常,看來這歐雲的面子也是足夠大了。但是今日卻不是如此,因爲今日下午那倉公山出手誤打了歐雲,這便是他冒犯在先,歐雲卻是沒有追究,更是可敬。又兼歐雲身份特殊,是那雲開天工閣的公子,那雲開劍衛(wèi)豈是隨便就可招惹的,傳言之中,十人十劍便可剿滅一個千人之大的山寨,而且就好似一人捏死一隻螞蟻一般輕鬆,但是隻要你不去招惹他們,危害雲開,他們是不會向你揮劍的,甚至有時候還能救你出困,所以此時倉公山要極盡所能,表現(xiàn)自己,要是真能博得眼前之人的一絲好感,那是百利而無一害,所以態(tài)度謙卑一點已是必然。
歐雲扶著牀沿,慢步走下來,找尋水喝,倉公山道:“那桌上是我專門叫下人爲公子準備的解酒清茶,更能解渴!”
歐雲聞聲,便舉起茶壺,一股腦兒喝盡,只大喘氣道:“暢快,暢快,方纔內心好似火燒,又堵得慌,吃一壺清茶下去,要好了不少,多謝倉老叔!”倉公山一聽,也是哭笑不得,眼前之人對自己一會兒愛搭不理,一會兒竟然又叫自己老叔,他連連擺手道:“我哪裡是公子的叔輩,只是年紀虛長而已,要是公子不嫌棄,只叫我一聲前輩即可!”歐雲一聽,心思道:“原來這年長之人便是前輩,不是大叔!”又重新道:“那多謝倉前輩了!這一壺茶真是及時。”
倉公山笑道:“清茶解酒而已,舉手之勞,不必稱謝,只是不知公子還要問些什麼,我怕耽擱了公子歇息。”
歐雲細思一會兒,問道:“這裡離禹城還有多遠?”倉公山答道:“此去禹城,往南直下九百五十里路!一路通衢大道,只要馬快,那就是暢通無阻,也沒有聽說什麼盜賊攔路,麻匪搶劫!公子大可放心!”歐雲聽後連連點頭,心中一念一閃而過,又問道:“你們這邽山城裡的人怎麼那麼喜歡揮拳打架?就連在一起喝酒之人,也是用拳頭來喝酒的?”
倉公山聽完,一臉無奈道:“哎,此事說來話長啊!”歐雲便坐在牀邊笑道:“那我倒要聽聽。”倉公山笑道:“自從天下氏邦建成大業(yè)以來,這邽山城的百姓便都習武強身,想要練就一身好武功,好報效家國。只是之後開國九百多年的時間裡面,一直是海晏河清,風調雨順,除了一些邊疆之地偶有戰(zhàn)事,只是那戰(zhàn)火也燒不到我們這裡!也就沒有機會了。”歐雲不解地問道:“想要練武報效家國,此心著實可貴,這裡沒有戰(zhàn)火,那便去邊疆啊,爲何要等那戰(zhàn)火蔓延至此纔可以出動呢?”倉公山又道:“邊疆自有九國鎮(zhèn)守,人皇天下氏也早已定下詔令,各國用兵互不干涉,凡不是九國之人,皆不可以用兵將的身份爲九國效力,所以我們這一身武功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歐雲又問道:“不以兵將的身份去邊疆,也可以用那豪俠的名義縱橫山海啊!爲什麼會是‘無用武之地’呢?”
倉公山嘆了一口更長的氣道:“公子想必也是看到了,本地百姓好用拳腳,街上都不準出現(xiàn)鐵器,更別說用劍了,大都不會用劍。如今山海之內,百兵之中,獨尊利劍,劍客傲視羣雄,而那些不會用劍之人,備受冷落,雖然有一身好武藝,卻也上不了檯面。雖然無用,可是本地練武之風不絕,這人啊,一練武就容易生火氣,脾氣暴躁,不知從何時起,就有人在這邽山城裡鬥起拳腳來,以至於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連做個生意,你都得會幾手拳腳功夫,要不然肯定是隻虧不賺。”歐雲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只道:“好怪的地方!怪不得老頭子幾次三番催促我練劍,就算我不練,還是要叫我?guī)е话驯﹦υ谏磉叄≡瓉碇灰靡话衙麆υ谑郑谶@山海之中便可以備受尊敬?”歐雲的話語略帶疑問,倉公山回答道:“正是如此!”那倉公山一聽也是吃了一驚,堂堂天下第一城——雲開城的少主竟然不願意練劍?這要是宣揚出去,豈不是要受天下人的非議和恥笑?雲開天工閣的主人不會用劍,這說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歐雲又是清醒了許多,便又言笑道:“所以這街市之上,是不允許有半點兵器的,莫說是劍了,連什麼刀啊,斧啊,鐵錘啊,都不會有人練習,照你這麼說,恐怕這山海之內無論尊崇哪種兵器,你們邽山城也討不了好不是,看來只能和那長眉和尚,練習眉毛去了!”
倉公山雖然是邽山城主,卻是一個練劍之人,在他的記憶裡面,是有一位長眉和尚,不用刀劍,卻也備受世人尊崇,因爲他是那天下劍事的總決之地,禹城護劍宗的監(jiān)督長老,南瓜大師。只是從來沒有聽說,南瓜大師和雲開天工閣有什麼瓜葛,正因爲那那南瓜大師無國無派,無門無幫,單單自己住在那西南邊陲之地,清涼山山腳下的虎跑寺裡,評斷天下劍事甚是公平公正,所以當他成爲護劍宗的監(jiān)督長老之時,九國之中,山海之內,沒有人不服氣。他此時聽到歐雲的言語,試探著問道:“請問那長眉和尚是什麼人?是在哪個寺廟修行的大師?”歐雲回道:“哦,他叫做南瓜和尚!不過住在哪個寺廟裡我給忘了,一時想不起來了,怎麼了?”倉公山一聽“南瓜”二字,心裡早已篤定那人就是南瓜大師,一想到這眼前之人還和南瓜大師有所交集,心裡更是敬重,只是不敢在面上有所表情,只好回道:“沒什麼!沒什麼!”
倉公山如有所思,又回過神來道:“公子你方纔說笑了!他們雖然赤手空拳,卻也是好生厲害,那武鬥之風,更是養(yǎng)活了我們這城內兩三百號的醫(yī)館,逼著我們不斷提高自己的醫(yī)術。只是萬萬不敢開啓舞刀弄劍的先河,只怕到時候這城裡的棺材鋪子雖然紅火一陣,到頭來卻是一城的白骨,實在是不敢想象!”
兩人正在笑語之間,突然,歐雲大感不適,先是渾身發(fā)抖,然後肚子裡面一陣翻江倒海,疼痛無比,正蜷縮在地上打滾之際,倉公山卻道:“公子莫慌,此乃公子所用‘玉壺冰心’的藥效所致,公子近來食量驚人,腹內常常飢餓,只因身體速長,需要大量滋補,那些食物一入公子體內,精華自然爲身體所藏,只剩一些污穢難用的渣滓,如今積累,只需如廁,自然將那所積廢物排出!”公子強忍著疼痛說道:“不就是去茅房嗎!”他猛然從地上爬起,就往屋外衝去,倉公山卻在屋內喊道:“引路!”只聽得歐雲一陣疾呼:“快快!快!”又有女聲回道:“是!公子!”須臾之間,已是聽不得人聲。
倉公山走出歐雲的房間,對著在屋外侍候的人說道:“連夜去準備海量的食物,也叫廚房加緊做一些可以在路上吃的糕點,雞鴨魚肉亦要準備齊全,要是在我‘酒肉人家’也不能飽腹而出,說出去怕是要人笑話!”那僕人答道:“老爺,今日這位公子的肚子就好似那南冥之海一般,深不見底,都已經放入幾座食山了,卻還是不曾見他歇嘴,要是再過幾日,怕是我們府內也支持不住啊!”倉公山道:“不礙事,那狂飲狂食之癥只是兩三日的光景,只待他身體恢復,自然又和常人無異,從此番姿態(tài)來看,想必是他在路上遇到了十分危險的事,很有可能危急性命,近來我聽聞那去雲開的路上有匪賊剪徑,照此來看,此言不虛。此次前往雲開參加劍成觀禮,路上是要十分小心,你同時也吩咐下去,再叫兵馬司多派五十名兵丁。”那僕人又道:“令。”
倉公山又做了一番吩咐,這才轉身離去,只是歐雲的房內卻是燈火長明,門開門閉,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折騰,這才燈滅人靜。
翌日清晨,駿馬嘶鳴,歐雲也似往常一般早起,只是頭還是很沉。榮夫卻早早的與倉公山告別道:“我替我家公子多謝倉妙手的殷勤招待!公子此時身體已經要好上不少。在下斗膽問一句,倉城主是否也收到了我雲開八月十五,劍成大典的請柬?”倉公山回道:“那是當然,雲開盛情相邀,我自當贈禮祝賀。”榮夫大喜道:“既然如此,倉城主可將歐雲於此間之故事告訴我家主人,天工閣閣主歐開,我雲開對待友人,禮遇頗厚,倉城主又有接待之恩與我們一干人等,要是不思報答,亦非人情,我等正要趕去禹城集會,自是沒有些許禮物相贈,還望見諒!”倉公山笑道:“榮統(tǒng)領言重了,我邽山城山野小地,雲開城乃是天下第一,劍成之日還相邀我這小城之主前去觀禮,已是極大的榮耀了,再說歐雲公子玉駕金身,能夠有機會略盡地主之誼,也是幸事,何談恩情?休要用言語羞殺我等,還請榮統(tǒng)領莫記在心上。我這裡還準備了一車酒食,都是一些糕點,酒肉,全是一些糟糠之物,還望統(tǒng)領不要嫌棄。我想公子再補充一些食物,身體自會恢復如初,所以備下了,以供各位路上的不時之需。”說罷,便手一揮,就有僕人趕馬駕車,拉著滿滿一車的美味之物從旁走出。
榮夫倒是也沒有客氣,只是言道:“多謝了,多謝了!”
倉公山又帶著衆(zhòng)人,相送十餘里。榮夫與之再拜而辭。歐雲卻已是將那一車美味吃了一小半。雖然禹城離邽山城有近一千里路,但是按照六君之一的速度只需半日便可以到達,只是歐雲貪吃,不肯騎上六君之一,只坐在那一車美食的旁邊,一般喝酒一邊鯨吞,過了一個時辰,終於是將那一車之物,全部吃完,只看得那駕車的馬倌驚呆了雙眼,好似再也閉不上似的。他贊說道:“這位公子好食量啊,這一車酒食,足以讓那三十人一天飽腹,好公子竟然一個時辰不用就將它裹在肚子裡面?只是這肚子不長不鼓,就又好似沒有吃進去一般,真是神奇!”歐雲一聽叫停榮夫道:“榮夫!你先等等!”然後他又跳下馬車,對著那馬倌說道:“多謝前輩駕車,我已經將那一車之物吃完,如今你可以駕車回邽山城了,不必跟隨我等,回去之後,再替我向那前輩道謝!”榮夫見公子甚是高興,直接就把一錠大銀元寶往那馬車倌手裡一丟,說道:“我家公子的話,你也是聽到了!念你這近百里路,駕車也是辛勞,回去好生買點酒喝!”那馬車倌歡喜著跳下馬車,伏在地面上連連磕頭道:“小的謝謝大爺恩賞,小的多謝大爺恩賞。”說罷,又是駕著馬車,鞭子一揮,嘴裡歡喜地唱著歌謠就往回趕,十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