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劍渾然天成 雲開禮華彩煌煌】
九劍的話誰敢不從,如果說九國諸侯王能夠在自己的封國之內做到一言九鼎的話,那麼九劍便是能在九國之內,山海之間也做到一言定鼎,這天下是沒有人敢違逆九劍的威嚴的,哪怕你是九國諸侯王,也不可以。
正在說話之間,忽然聽見人羣之中有人喊道:“快看天上。”已經人聲鼎沸的觀禮臺驟然寂靜下來,衆人都直勾勾的看著雲開天工閣的鑄劍閣。
只見空中華光滿天,兩道無名的金光從鑄劍閣直衝到天上,一直往上,穿破雲層,似乎比太陽還要在高上一方天地,漸漸地,那兩道金光變得刺眼起來,衆人看上去就像是匯成了一道,強烈的光耀不由分說地扒開你的眼睛,無論你面前有沒有東西遮擋,無論你有沒有睜眼,無論你看或者不看,此刻觀禮臺的所有一切都被這逐漸擴大的金光所吞噬,不過衆人沒有像剛纔被奇煙怪霧所吞噬時的那般哭天搶地,痛不欲生。
此刻只是眼前一片白茫茫,不知道自己是看不見光亮了,還是原本就在這光裡。須臾之間,那無限金光又發生了新的變化,金光減退。衆人的眼睛逐漸恢復過來,又看見原本兩道金光之處,仍舊有兩道光柱,只不過此時的光柱已然是五顏六色了,炫彩異常,比之昨夜在中秋燈會上的所有花燈都要美麗,都要輝煌,都要耀眼。
左邊一道通天圓形光柱,透出萬千霞光,裡面隱隱還有長龍之影在浮動,忽隱忽現,時而回旋天上,時而蜿蜒萬里,衆人都沒有看見過這麼壯觀奇特的鑄劍之光,一開始還有人大聲叫好,高聲讚歎,到此時衆人只顧得睜大眼睛欣賞,銘記,心裡要慶幸自己能夠親身見證這百年不遇的名劍天成。
右邊的一柱奇光與左邊相比似乎暗淡許多,沒有變幻炫彩的刺眼,沒有神獸虛影的浮現,沒有仰吞天雲的無限氣勢,只是漸漸變得柔和,變得沉靜,變得直射人之心扉,沒有人去說它不華麗,沒有人去說它不耀眼,也沒有人去說它虛幻彷彿於無,因爲衆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劍意,柔靜若水,潤心潤氣,沒有盛氣凌人,只有輕輕地,靜靜地,似溫柔的天女之手,去觸碰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肌膚,去溫柔每一個人的血骨,去安慰每一個人的心神。
忽然,兩道光輝赫也好,柔靜也罷,衆人都不去在意了,因爲剎那之間,兩道光又消失了,來之於天而一瞬,去之於地而半息。
奇光過後,有人歡笑,有人憂愁,有人扼腕嘆息,有人振臂高呼,有人原地旋舞,有人癱坐不起,一時之間千模萬樣,整個觀禮的人羣,不單單隻有觀禮臺上的王侯公卿,還有圍在鑄劍閣之外的人,圍在觀禮臺之外的人,都亂成了一片。
只是因爲衆人不知道今日所鑄之劍,到底已經到達了什麼地步,是古劍嗎?古劍品階奇高,材質絕佳,鑄劍者耗費心力也難以保證一定就能鑄出,而且從來只有一爐一劍,如今卻是一爐兩劍,按常理來說,似乎不怎麼可能。可是,剛纔劍成之時的動人劍意又是那麼真真切切,叫人無法抗拒,說不定真的能夠一爐兩劍。
這時在人羣之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會不會是千古劍?”“怎麼可能?還沒有人能夠直接鑄出千古劍呢。”“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衆人反駁他,呵斥他“你別在這裡搗亂了,妄加評論,小心劍衛拿你是問。”“可是剛纔明明是劍意啊?”那聲音不依不饒地辯駁道。
說來也是,能使用千古劍之人才能夠使用劍意,意化成形,威力不知要提高幾百倍,只是如果劍客本身參不透自己的極限,領悟不到自己的道,也就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劍意,又如何能成爲一名千古劍劍客呢?這而劍本身要是能夠散發劍意的話,又如何還要劍客潛心修煉呢,直接神兵在手,就可以縱橫山海了。
這時衆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上尊臺的中間之座,劍王薛燭。
薛燭倒是跟個沒事人兒似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會兒換一個坐姿,怎麼舒服就怎麼坐,活像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怪老頭,忽然他眼睛朝著管賢飛輕輕地眨了一下,單手撐著下巴,莫名的打了一哈欠,然後又雙眼微閉,擅自休息起來,氣息穩重,沒有半盞茶的功夫,竟然傳出了一陣新奇的呼嚕聲。
這時坐在薛燭身邊的管賢飛卻是迎來了衆人詢問的目光,他不像薛燭那般目中無物,孤傲神狂。便立刻微微一笑,起身先向三王施了一個禮,又向衆卿施禮之後,才緩緩說道:“劍王前輩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千古之劍的鑄造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請大家稍安勿躁,還是等歐閣主,出來加以說明吧。’”
東海王此刻心懷不滿的說道:“哼,竟然要九劍爲自己傳話,這個老劍王真是目中無人,過了許久,難不成還要我們九國之王爲他做事不成?”勾天成立刻進諫道:“我王,神人面前還是要謹慎爲好,不可隨意說出這等戲辱之言吶。”東海王一聽,又目光凝滯地看了勾天成一眼,剛想再說一些什麼,只是話道嘴邊又停住了,忽而又說道:“行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衆人在驚慌失措之中聽到了九劍之言,變得稍稍鎮靜一些,也趕快整衣服冠,正襟危坐。
忽然歐開一臉大喜地從鑄劍閣之中走出,一直持拱手禮走完了這所有臺階,立在三王面前,忽然高聲賀道:“人皇掛念,三王助威,終成兩把千古之劍。”
歐開向身後大喊:“劍成,行劍出之禮。”只見八名劍衛一起從鑄劍閣之中出來,每四名劍衛合力一起舉著一個長方之形的珠玉寶盒,裡面各自放置了一把剛剛鑄好的千古劍,每一把都瑩瑩閃光,一股又一股醇厚的劍意,不斷從劍匣之中傳送出來,那些手裡只有古劍的劍客,也顧不得是什麼九國諸侯王的衛士,那些雲開劍衛也顧不得有什麼護衛的任務在身,能夠親身感受這毫無敵意的千古劍意,可是能給自己在參悟提升帶來不少的幫助,他們早已泥足在古劍的階段不知多少時日,提升變強之心不知壓抑了多久,如今能夠有如此好的機會,又怎麼會錯過呢。
一開始還是有幾人能夠抵住這如山的誘惑,本自巋然不動,安穩的值守在自己的崗位之上,可是過了幾剎那,所有人都幾乎忍不住了,紛紛坐定,運氣,調息,趕快趁此機會感受這真正的千古劍意,他們此時只想去感受,去探尋,去突破。
歐開大喜過望,平日裡一向威嚴的他,現在竟然不去阻止衆人,也沒有把珠玉劍匣蓋上的意思,因爲他知道,只有讓人們真正體會到這匣中之劍的千古劍意,衆人才會相信,世人才會相信,雲開天工鑄劍閣終於在開山五百年後,完成了鑄劍老祖歐冶子的遺願,鑄出了千古名劍,而且還是一池雙劍,渾然天成。
從此刻起,雲開天工閣的威名肯定是要更上一層樓,那些凡是對天工閣報以敵意的人,此刻又要重新掂量掂量,他們與天工閣作對而將要付出的代價,雲開笑了,歐開也笑了,笑得忘乎所以,笑得不可一世。
歐開又轉身來到兩把千古之劍的旁邊,用帶有渾厚內力的聲音說道:“寶劍定品爲”他故意頓了頓,而後用更加宏偉的聲音喊道:“千古之劍。”觀禮臺沸騰了,雲開沸騰了,只是這衆人看似一樣的笑容之下,藏著的卻是各自不同的思慮,臉面上的開心也藏不了自己內心的失落,三王是這樣,陳道秋是這樣,衆人都是這樣,因爲雲開更加強大了,作爲九國之外的唯一一座擁有萬古劍的城池,如今又是創造了直接鑄造千古劍的奇蹟,雲開,一個讓人銘記於心的城市,此刻的輝煌,以後的輝煌,不可想象。
這時歐開又將早已準備好的劍飾親自爲這兩把千古劍裝上,旁邊的執禮使者高喊道:“文穗之禮,禮畢,請行‘賜名之禮’。”這時歐開又走到上尊臺前,想要向薛燭請教,只見薛燭呼嚕之聲震天,歐開狂喜之間,一時不察,臨到了跟前才發現,頓時一片尷尬,這時他又把目光轉向九劍之一的賢劍——管賢飛,施禮道:“賢劍在上,內主不才,還請賢劍爲這兩柄寶劍賜名。”管賢飛也起身回禮道:“城主,言重了,管某偶負虛名,本不敢妄言,只是剛纔劍王前輩已經將這兩把寶劍之名告訴了我,我也就稍作轉達之意。”歐開登時大喜,立刻躬身道:“還請九劍賜名。”
管賢飛起身亭亭,手一揮,說道:“剛纔我們都看見了,一把是龍影徘徊,霞光漫天,其劍威力定然無窮,如深淵之不可測。一把是沉靜至極,劍意沁人,此乃大巧若工,氣定山海。所以劍王薛燭便言,一爲‘龍淵’,一爲‘工布’。”
歐開一聽頓時豁然開朗,大喜道:“主人請謝九劍賜名。”然後又轉向正在睡覺的薛燭也是施禮道:“主人謝劍王神大人賜名。謹再拜。”說完,他自己又躬身拜了一次,然後轉身離開上尊臺,來到龍淵劍和工布劍的旁邊,大呼:“雙劍 一名龍淵,一名工布!行封盒禮。”
只見衆劍衛小心翼翼的將兩個金玉盒蓋覆在珠玉劍匣之上,身邊的執禮使者喊了一句:“藏!”衆劍衛又將這兩把劍擡進了鑄劍閣裡面去了
衆人又等待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觀禮臺之下又是重新換了一番面貌,在觀禮臺之前的廣場之上,有一張長約三丈,寬約一丈的大長案,上面擺滿了生鮮果品,最中間還是整頭模樣的牛,整頭模樣的羊,整頭模樣的豬,和整頭模樣的鹿和馬。牲牛在最中間,牲鹿和牲馬緊貼牲牛分別在左右兩邊,牲豬和牲羊在最左和最右,香案之後是一尊巨大的后土之神的神像,而剛纔已經收藏的兩把千古劍“龍淵”和“工布”就放在後土神像的腳邊。
這時東海王看見這祭祀之物,心中頗不平的地向勾天成問道:“天成啊,雲開城主這用五牲之禮合適嗎?這可是我們九國諸侯王的祭祀之禮啊,他竟然敢在這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行此僭越之事?”勾天成又說道:“回稟我王,這雲開城主鑄劍有功,頗受人皇恩惠,人皇特許用九國諸侯王之禮,因此而非僭越,實則是人皇恩澤。”
只見歐開手持柱稥在祭祀之案前,向後土之神敬稥,然後三拜九叩,這才起身。旁邊的大祭司高喊道:“后土之神尚饗。”
祭祀之禮已完畢,四周是鼓樂齊鳴,笙歌共作,從臺下又有序的涌上來一衆綵衣盛飾的女子,每每走到各自的位置之後也就停了下來,只聽不知哪裡的號角之聲傳來,衆女子紛紛跳起舞來,薛燭倒是被這一聲號角驚地嚇了一跳,還好身邊的管賢飛立刻安撫他道:“劍王莫驚,這時雲開的領舞之禮,意思就是觀禮完畢了。”薛燭一聽哈哈大笑:“完畢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剛想起身離開。”管賢飛就趕忙伸手止住他說:“劍王稍歇,還有謝宴之禮呢,謝宴之後還有獻評,獻評完畢纔是真的結束之時。”
薛燭回了一句:“什麼有的沒的,我走了,叫歐家小輩不要尋我了,他自己看著辦吧。”
管賢飛一聽儼然一笑,搖搖頭,又傳聲答道:“謹記劍王教誨。”
這雲開禮劍一向禮制嚴格,不敢有半點怠慢,因爲雲開以劍事所以興盛,在這尊劍的山海之中,那是享盡了榮耀。
誠如賢劍管賢飛所言這禮劍共分九禮,第一禮便是寶劍鑄出的“劍出之禮”,這是由鑄劍者親自在鑄劍爐火旁焚香設案,以敬天神,謝成劍之恩。
第二禮乃是爲寶劍評定等階的“定品之禮”,這當有鑄劍者延請當世的相劍名宿,再由德高望重的人人從那名宿之口得到劍的品階,然後公之於衆,兩者缺一不可,如今歐開身爲雲開城主,自然德高望重;又是鑄劍之人,也是用劍相劍的大能,三者匯聚一身,也是頗有功力,衆人無不拜服。
第三禮便是“文穗之禮”,常言道“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名劍自然也少不了名貴的裝飾,劍柄,劍穗,劍鞘缺一不可。這其中最名貴的當是玉具劍,即以玉飾劍,劍首、劍格、劍琉、劍秘皆爲玉飾,四格俱在,方爲真玉具劍,華貴無比,令人讚歎。
第四禮便是“賜名之禮”,地位越高,名望越重,自然名聲越響,縱然是普通寶劍,只要賜名之人聲望如天,這寶劍也是價值連城,這賜名所以也叫借名,一般山海人物只願意與自己的寶劍賜名,又有誰願意把自己的名聲借給別人呢?
第五禮便是“封盒之禮”,要論收藏劍器,玉盒最佳,所以在寶劍鑄出之後,便要放在玉盒之中封藏一些時日,既是名劍,不可妄動,只待有緣。
第六禮便是“祭劍之禮”,在山海之中但凡祭祀皆是重典,天子用七牲,虎象鹿馬牛豬羊之牲,稱“皇牢”,諸侯用五牲,缺少虎和象之牲,稱“王牢”,卿大夫只可用三牲,只有牛豬羊之牲,稱“太牢”,士人可用兩牲,乃是豬羊之牲,稱“少牢”,庶人只可用單牲,豬牲已是最好。雲開雖然不是諸侯,卻是人皇特許使用“王牢”,衆人一看便知地位無比。
第七禮便是“領舞之禮”,主人用娛樂營造輕鬆氛圍,此乃上下禮之連接,此禮過後,便不必**肅穆,或站或立,儘可活動言語,談笑風生,欣賞舞蹈。
第八禮便是“謝宴之禮”,顧名思義,乃是主人爲了答謝衆嘉賓而舉行的宴會,有編鐘齊鳴,有佳人伴舞,有美酒佳餚,觥籌交錯,歡樂無極。
第九禮便是“獻評之禮”,自有賓客獻上寫給主人的賀詞,多爲讚頌之音,主人聞言,自然是笑意無限,滿面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