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閣密謀獻策 極光劍魯莽難收】
鑄劍閣外一派安寧,甚至是安靜的有些詭異,連鳥鳴也不曾聽見。鑄劍閣之內,雲開城城主歐開和極光城城主陳道秋正在一處暗室之內商議緊要之事。陳道秋踱步多時之後言道:“歐兄,那蓉王屢次三番都派人到我極光城來,勸我去蓉城共議大事,被我嚴辭拒絕之後,竟然還派來了幾位絕命殺手,要將我置於死地,我陳道秋雖然劍術不算高明,但是好歹手裡的這把極光劍也是千古名劍,那些賊子被我斬殺之後,他竟然揚言要親率大軍越過三城湖,攻殺我極光城,歐兄,我極光城,沃野千里,城富民豐,但是百姓多爲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夫,兵士更都是一些久疏沙場的殘兵老將,哪裡擋得住那些在西陲之地和西魔外族日夜拼殺的蓉國將士,要是他真的派兵來攻,我等豈不是束手就擒?”
歐開頻頻點頭道:“那蓉王果真是有此一言?這乃九國之間的大事,要是真像道秋兄所言,當須從長計議,不可貿然定下行動。”陳道秋道:“那信上的紫金斧鉞還能有假?更兼書信的筆跡和當初他邀我們共抗西魔的那份信上的一模一樣,那封信我保存了二十年了,本來想留著作爲我們二十年前成大功於一役的念想,沒有想到,到了今日竟然會有如此作用,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二十年前拼死沙場的兄弟,竟然會親自派人來刺殺我。”說罷,陳道秋便一直搖頭。
歐開問道:“那你可否猜過,那蓉王請你去那蓉城商議的大事是什麼樣軍國大計?”陳道秋道:“這幾日我那極光城四周已是飛蝗如雲,匪賊叢生,老百姓已是身處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啊,我極光城兵少,實在是有心無力啊。我的密探來報,那些匪賊就是那蓉城將軍府在暗地裡面培植的走狗,那蓉城將軍府是蓉王心腹,他這般聚集盜賊,滋擾百姓,搶掠物資,囤積糧草,難道歐兄還看不出來嗎?他是要以九國諸侯王的身份,起兵奪取人皇天下氏的天下啊!”歐開大驚道:“你是說?蓉王有不臣之心,妄圖代天下氏而自立?”陳道秋道:“正是!”
正要在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閣外傳來一陣瓦片塌碎之聲,陳道秋立刻做出一個停下的手勢,側耳傾聽,只聽得風中“颼颼”之聲,心中陡然一驚,那人正是運用的上乘的飛天技——雲中步。他急忙問道:“歐兄,在這天工閣內可有人會用‘雲中步’嗎?”
歐開細思了須臾便說:“飛天絕技倒是有很多,只是這雲中步太過上等,目中還沒有人會此絕技。”“哼!爲了逼我就範,蓉王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不用多想了,這想來肯定是那蓉王派來的窺探之人,不小心泄露了馬腳,城主,你且安坐,這次雲開城中有賊人入侵是我的不是,由我而來,便要由我而解,我這就去除了那個賊人。”說完,陳道秋的殺氣暴增,手中也突然多了一柄寶劍,他三步跨做兩步就出了房門,腳步極輕,只一剎便通過了樓梯,轉眼之間又到了門口。歐開卻是在座位之上暗自嘀咕道:“這不可能啊,我雲開劍衛都已經悉數召回,百名雲開劍衛的守護,怎麼還會讓賊人有機可乘呢,難道?不好!”他心想著會不會是自己的兒子歐雲,結識了一些山海異人,偶然之間學到了那雲中步?他眼睛猛然一睜,大呼:“不好!”便也急速運功,腳步極快的追了出去。
只見陳道秋用力一震,那把寶劍便從劍鞘彈出,發出淡淡的紅光,陳道秋持劍橫立在鑄劍閣門口,大聲喊道:“好大膽的狂徒,你竟然敢在天工閣撒野,只怕是有來無回。”陳道秋直直地盯著那個用雲中步向這裡飛來的人,已然是將劍意調高至極點,殺意縱橫。
小月樓之中,南瓜和尚突然眼睛一睜道:“不好,有殺氣。”正在這屋子裡的其他人衆也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殺氣,而這殺氣正是朝著歐雲襲來。衆人沒有絲毫猶豫,一下子全涌了出去,瞬間消失在了空中。“不好,來不及了。”南瓜和尚驚呼。歐開發現那使用雲中步之人還在不斷地向這裡靠近,劍衛卻是沒有任何阻攔,心中已經肯定了那個在雲開城裡面‘撒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兒子歐雲,一切正如他所想,他又結實了一些奇人異士,而那些奇人異士又恰巧傳授了他一些飛天的絕技,那飛天的絕技就是雲中步。
那便是說,陳道秋要斬之蟊賊,正是自己的兒子歐雲。一想到這裡,他急速運功,飛身躍出,立馬朝陳道秋喊去:“道秋兄,且慢。”陳道秋聽到歐開在喚他,不知覺地一分心,便將揮劍停住了。“爲什麼?”陳道秋不解地問。
就是這短短的一瞬,歐雲便穩穩從空中落了下來,“額,陳,額,叔叔。”歐雲一下子想不起來眼前的這個人姓甚名誰,在他記憶之中,似乎覺得那人姓陳,再細細地看他鬍子是鬍子,眼是眼,還穿的很整齊,便很有禮貌的說了一句“叔叔”。
歐雲不認識陳道秋,陳道秋卻認識他,只是方纔夜色太過隱暗,烏雲閉月,更兼歐雲一頭亂髮遮住了臉龐,只叫人看個朦朧,倒是像極了夜行的小賊的故弄玄虛。而那雲中步飛行極快,恍惚之間,陳道秋也沒有看清來人,就要動手。正是那歐開的及時一喝,讓那陳道秋有時間定睛一瞧,雖然是十年沒有見面,但是陳道秋仔細一看卻是認了出來,眼前的這位男子和歐開的樣貌極其相似,再加上十年之前他還在極光城裡見過歐雲,便立刻明白了歐開的呼喚是爲了什麼,立馬沒有了殺意,劍上的紅光也暗淡起來,直至全無光色。等到歐雲稱呼他爲“叔叔!”,陳道秋心中更是慚愧,因爲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憤怒,衝昏了頭腦,做出了衝動之事,差點出手傷了歐開的兒子歐雲。就在他懊喪嘆息著想把劍收回劍鞘的那一霎,他不敢輕舉妄動了。
一位身高六尺的大頭孩童拿著一把巨型撥浪鼓正指著他的腦袋,兩側鼓柄之上的鋼鐵彈丸一直垂到腰間,在秋風之中來回的晃動,但是那巨王孫的眼神卻是始終盯著陳道秋的腦袋。而陳道秋的身後,是一個長著八個手臂的怪人,每隻手中都拿著一根古木棍子,長短不一,有粗有細,花紋異常,但是卻都是指著陳道秋,嘴裡還叼著一個雞腿。一位擁有極其雄壯的長臂的人,身高八尺有餘,臂長足足有一丈之長,兩臂一張,肌肉雄偉無比,青筋暴跳,手握雙拳,把一衆雲開劍衛都攔在身後,而在頭頂之上,有兩個人不會下落似的人物懸停在陳道秋的頭上,一位背生雙翼,目光如火,面上有青石面紋,一位卻只有一條腿,手持九弦古琴,風姿綽約,迎風而立。而最最讓陳道秋不能行動的原因是,他的劍被兩縷白色絲髮死死地扣住,實在是想動也動不了了,順著那扣劍的絲髮看去,正是剛纔大呼“來不及”的長眉和尚。
歐開一看場面如此緊急,簡直是千鈞一髮,心想“定是自己兒子的朋友感覺到了陳道秋對雲兒的殺氣,這纔出手製止。幸好那些人只是要讓雲兒不受傷害,一心只想封住陳道秋的行動,一看到他沒有了動作,也便沒有傷人之舉。”便立馬大呼:“各位住手。”只是衆人對陳道秋還有些許戒備,不敢輕易放手。
陳道秋一看衆人不肯收手,心裡驀地一驚,心想“這天底下竟然還有云開城城主說話不管用的時候,看來這些人都不是尋常之輩,需讓我自己仔細解釋一番,在這緊要關頭,千萬不生出事端。”只見陳道秋持劍不動,臉色略帶微笑地叫道:“誤會,誤會。”陳八子嘴裡的雞腿還沒有完全嚥下,便含糊不清的嗆了他一句:“誤會?剛纔的殺意可不是誤會啊。”陳道秋倒是不管他的言語繼續說道:“啊,剛纔我和歐開城主正在裡面商議要事,忽然聽到這閣樓之外有些瓦礫塌落之聲,想必定然是進了蟊賊,這夜深人靜的,護衛們不免要休息,疏忽大意也有可能,要是讓那蟊賊弄出了禍事那就不好了,所以我們就親自提劍來戰這蟊賊,不曾想原來是歐雲世侄,一切都是誤會啊!”
歐開在旁邊亦附和道:“大家好生收手,不要傷了和氣。”忽然他看見那長眉和尚將長眉收將起來,又讓它自由地垂在自己的腳邊,雙手合十道:“既然是誤會,那便慶幸沒有什麼實際的傷害最好了。”歐開一看是護劍宗的監督長老南瓜大師,立刻又驚又喜道:“多謝南瓜大師!多謝南瓜大師!”
其餘的衆人看見南瓜和尚說話了,又率先收起了自己的長眉,也都各自收起了自己的武器。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結伴又向歐雲住的那座三層閣樓-小月樓走去。
“誤會,哈哈,走吧,你怎麼出來還不忘含著一個雞腿啊?真是邋遢無禮!”
“你快些走!你不說話沒有會笑你!看看你的腦袋!”
“我快些?你快慢些,莫吵了人家睡覺。嘴巴里面塞滿了東西,還要胡說!”
只見那幾人要說話的,就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不說話的,也就不說話,靜靜地跟在人羣的後面,不一會兒就聽不到人聲,看不見人影了。
這時歐開吩咐雲開衆劍衛散去,雙手作揖朝南瓜和尚恭敬地一拜,“南瓜大師,多謝手下留情。”眼前的這位長眉和尚不正是林慮山下虎跑寺裡的南瓜大師嗎?虎跑寺裡的四大高僧雖然不用名劍,但是也是實力超羣,揚名四海,又兼有大德,爲世人所敬重。而南瓜大師更是護劍宗的監督長老,地位著實非同一般。陳道秋也是認識南瓜大師的,他也隨著歐開一起施禮道:“多謝,多謝。”南瓜和尚倒是不太在意,雙眼微瞇,微微點一下頭,也就一個轉身,如夢幻般,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陳道秋驚道:“雲中步最高境界!如真似幻!果然是得道高人!這種神技真叫人由衷的佩服!歐開城主,你天工閣有此等大能到訪,如何卻對我言閣內無人會用那雲中步呢?這不是坑殺小弟了嗎,要是鑄成千古大錯,我就成了百死莫贖的罪人了。”陳道秋知道那南瓜和尚很有可能還沒有走,便立刻把自己的出手之過算在歐開的身上,歐開當然也明白,只是這也確實是自己的一時疏忽,便啞然一笑,連連拱手稱是。
歐雲一看自己的朋友們,突然地出現,又突然地離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時迷惑,終於開口道:“老頭子,我看見極光城那邊有不尋常的光,極其閃耀,而且讓我心煩,你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陳道秋一聽是極光城的光,不覺快意一笑,他身爲極光城城主,自然對這極光頗有好感,便道:“我極光城的光當然是極其閃耀的,不然如何稱得上是極光城呢?”一副自豪的神情躍然於臉上,歐雲一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陳道秋,想不通他爲何突然如此大笑。
歐開是瞭解兒子的,知道他有很多事情不太瞭解,也不願意去了解,而造成了此時的疑惑,便說:“你陳叔叔是極光城城主,你忘了嗎?”
“哦。知道了。我說完了,那我走了。”歐雲似懂非懂的應了一句,也便轉身離開了鑄劍閣前的庭院,然後一個騰躍,又是停在了空中,左右採風之後,一個箭步,消失在了歐開和陳道秋的視野裡。
歐開一看,這身法正是“雲中步之中的基礎,雲中箭式。”一時拍手感嘆。
陳道秋倒是很在意剛纔的話,不解地問道:“這極光城離此地兩千多裡,賢侄如何能夠看得見極光城的極光啊?”歐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便客套地說:“小兒無禮,時常說些不知所謂的話語,還請城主不要放在心上。”
陳道秋一聽,只覺得有人讚美極光城也是不錯,倒也沒有再問下去,便又跟著歐開回到了鑄劍閣內。
歐開應該算是最瞭解自己兒子的人了,那歐雲從小頗有奇遇,有好有壞,但是卻始終心智純正,從來不曾信口談天,雖然這兩千裡之外的光閃常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但是隻要是從歐雲口中說出,雖然令人匪夷所思,他還是深信不疑,只是心內疑惑,如何一道絢麗無比的光耀卻讓歐雲感到心內一陣擔憂呢,平日裡的歐雲可是從來沒有如此的表現,更是從來未曾主動找到自己說什麼所見所聞。
歐開深思半晌功夫,擡頭對陳道秋言道:“道秋兄,時候不早了,要事我們明日再議如何?此等大事不可操之過急,一絲一毫都當倍加小心吶。”“好,一切全聽城主安排。”陳道秋倒是爽快地答應了。兩人雙雙施禮道別,便有侍女前引,送陳道秋出了雲開天工閣,往那南城的芝蘭苑去了。
歐開看著離去的陳道秋的身影,站在窗邊,向外一揮手,只見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十幾名身著飛蛇雲紋袍的劍士,他們有的跪在屋檐之上,有的跪在庭院之內,各自恭恭敬敬卻又神采不凡,他向其中一位說道:“子無,雲開劍衛真的都回來了嗎?”子無道:“稟告城主,雲開劍衛昨夜已經全部迴歸,只是損了一位飛劍。”歐開問道;“劍還在嗎?算了,你馬上再去挑選一名好手,讓他補上。像這種小事,以後你就不要稟告我了,隨即處置。”子無道:“令!”歐開看了一眼眼前的十幾名劍衛又道:“馬上去將不知何,屈蓋和歐雷招來,我有要事與他們相商,另外,一定要加強雲開的防務,多派人手,日夜巡邏,公子那裡更要多加留意,他要是在此時帶回來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全部帶來見我!”衆人齊聲道:“令。”歐開手一揮,那十幾名劍衛又全都用著各自的飛天技,消失在了黑夜的殘影之中。
燈火搖曳,有三人身著飛蛇雲紋袍,袍衫上飛蛇昂首,皆單飛蛇,面正向,左右手臂之上都有飛雲補,當膝之處有層層雲紋,沿身而上,腰間有玉帶,佩以琳瑯白玉環,身後又有一塊玉牌,頭戴雲紋青紗帽,英姿勃發,器宇不凡,徑直進入歐開的房中,施禮單膝下跪道;“參見城主!”歐開看了一眼道:“啊,來的正好,快起來吧,我有要事與你們相商。”
不知何濃眉闊眼,聲若江濤,迴應道:“單憑城主吩咐!”歐開道:“今日,公子過來對我說,那兩千裡之外有一陣古怪的神光閃耀,而且這種光讓他內心不寧,非常可疑,我想要你們去探看一下,那兩千裡之外到底發生了何事,按照方位來看嘛,應該就在龍首原附近了!”屈蓋道:“這種探看之事,何必要我等千古劍,古劍出馬?派遣一名玉劍足以當此大任!”歐開卻道:“不然,歐雲他從未有過此種感覺,憑他赤子之心有所感知,更是在我雲開劍成之時的關鍵時刻有此一筆,著實讓人憂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爲妙!”歐雷道:“屈蓋兄,你常年在雲開城外駐留,有所不知,歐雲公子可以進入那鑑心池,窺人記憶,向來直覺極準,這一次時機古怪,更不可大意。”
屈蓋點頭道:“是是,這麼說來,還是小心點好。”不知何道:“既然如此,屬下願意親自去探看一番!”歐雲點頭笑道:“正和我意,你今夜就出發!路上不可耽擱,八月十五之前必要返回,我這雲開劍衛可不能羣龍無首啊。”那不知何爲雲開劍衛之首,手中更有千古名劍九紋劍,劍術高強,馳騁山海,聲名遠播,是雲開百劍衛的總統領,連人皇都特意賜爵,進上大夫之位,雖然只是一閣之護衛,身份地位卻早已和普通的小城的城主相當。屈蓋和歐雷看見歐開如此重視此事,竟然派遣劍衛總統領不知何前去,著實也吃驚不少。歐開吩咐完畢之後,三人同進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