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金玉出舊山 權衡當輸笑不值】
歐雲一腳踏入大門,就被四個手持巨棍的大漢架了出來,那四個喊道:“進門亮寶。”歐雲一聽亮寶,不知何意,只見有一位長衫錦衣的公子手持一隻銀麒麟,昂首踱步地走進了堂內,那四名壯漢卻不曾阻攔,歐雲叫道:“噢,懂了。”說罷,也拿出一顆金豆放在手中,也學著剛纔進入的那位公子的表情,神氣活現地跨步而入,果然沒人阻攔。
一進門就有鑑官相迎道:“客官是來存取銀兩還是買賣寶物啊?要是存取銀兩,就去左邊櫃檯招呼文書夥計,要是買賣寶物,還請攜住寶物,隨我來。”歐雲一聽便把金豆拿給他看說道:“換銅錢。”
只見那人便將歐雲領入一條長廊,長廊最中間有一虯髯老者,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銀麒麟,不一會兒便把銀麒麟還給剛纔的公子,對著身後的執筆夥計道:“銀麒麟小巧精緻,造型生動,重十兩七錢,值白銀二百兩。”說罷就向歐雲搖手道:“你那手中的金豆就別來讓我看了,一顆金豆用金五錢左右,雲開天工閣所出,市價一百兩,走吧。”歐雲看著手中的金豆問道:“要是假的怎麼辦?”那老者頭也不擡地說:“用劍意鑄出來的金豆可不是誰都能模仿的,這顆金豆渾然天成,沒有半點人工痕跡,除了天工閣,我不知道天下還有誰能夠做出來。”歐雲哦了一聲,心裡暗呼道:“果然是和老頭子說的一模一樣。”
歐雲走到那虯髯老者身邊問道:“這富通山海到底是什麼地方?”那老者見他手持雲開金豆,亦是不敢怠慢,便施禮問道:“敢問客是從哪裡來的?”歐雲答道:“雲開。”老者笑道:“雲開的人竟然不知道富通山海是什麼地方?”歐雲又回:“確實不知。”老者依舊是笑意無限,只是開始吟誦起一些詩句來:
“雲開寶劍仰天光,
極光金米萬年藏,
富通山海蓉城去,
夜郎如意繞膝稥。”
歐雲聽罷說道:“這雲開的寶劍我是知道的,那麼第二句是不是說極光城盛產好米呢?”老者接著說道:“我們富通山海專門從事銀兩兌換,寶物買賣,而我們的總店就在蓉城,公子可清楚了嗎?”歐雲點頭又問道:“那這夜郎的如意是指何物?如意如意,定是美妙至極!”老者笑道:“好好!好好!如意自然是就是如意了!來人吶,請!”
話音剛落,歐雲便被鑑官引至內堂,又有一位掌櫃迎上來問道:“敢問客人要銀子還是銀票啊?”歐雲又掏出一大把金豆放在櫃檯之上,說道:“把這些金豆都給我換成銅錢!”只見方纔的虯髯老者聞聲而動,“呼”地一下進入櫃檯,朝著檯面之上的金豆掃了一眼,悠悠地說:“全換了吧,一共兩千六百兩,給他兩千五百兩銀票,一百兩碎銀子。”說罷,又“呼”地一陣風似的走出了內堂,好像又回到長廊上去品鑑寶物去了。
歐雲拿著銀票和銀兩跟著鑑官走出了內堂,繞了一圈之後歐雲終於問道:“爲什麼他說多少就是多少?”那鑑官答道:“在這富通山海之中,馮老先生作爲鑑寶師首座,三十年來從未出錯,信譽極高,雖然富通山海的分店已經遍佈西南各處,但是馮老先生永遠只在蓉城和這四方鎮之中鑑寶,就連那些在河山鎮淘到了寶貝的人,也都爭相要我們馮老先生過目,是寶是廢,難道他還會欺你嗎?”歐雲晃了晃手中的銀票道:“可是我要銅板啊,爲什麼他不給我銅板?”鑑官又道:“在這裡最少也只有十兩一錠的大銀子,馮老先生給你換些碎銀子已經是照顧你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要是真換成了銅錢大子,怕是幾車也拉不完。”說罷就攤手向歐雲說道:“到了,出了這個門就是大街了,付錢吧。”歐雲問道:“什麼錢?”鑑官說道:“凡是鑑寶者,無論價值,十兩一次。”歐雲看著手裡一百兩左右的碎銀子,捨不得給,糾結了一會兒,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鑑官道:“還是用這個付吧。”鑑官也不稱謝,就把百兩銀票接過,向門口的四人一揮手,歐雲就被四人請了出去。
歐雲東問西詢,終於又在一間綢緞莊做了一身一百兩的衣裳,還換來了五千個銅板,店鋪老闆非常熱情地將他送到門口,還派了一位跑腿替他將五千文銅板背到馬背之上。
歐雲費了好大的勁又把這裝滿五千文錢的袋子扔到了賣餅叟的院子裡,然後一身不吭的就策***而去,手裡面是剛剛隨手買下的幾十個包子,還有一壺四方秋釀,這一次他是一點醉意都沒有。
行路之間,就看見有人在四方鎮的鎮東的告示牌上張貼告示,歐雲駐足看了一會兒,只見龍麗人帶著一衆衙役也趕了過來,看到歐雲,那龍麗人極不情願地向他施禮道:“壯士在上,在下冤枉了好人,還請壯士海涵!”
歐雲下馬亦是回禮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龍麗人回答:“嚴可法大人領著小人將一干人犯押回了衙門,小人來此是要張榜安民,告示百姓,廣佈鎮令人面獸心之事,並不是專爲請罪而來,公務要緊,就此拜別!”說罷就拜別歐雲,來到張貼告示處。
歐雲遠遠地見他和那些正在張貼告示的人言語了幾句,又是下跪,又是拱手哈腰,還刻意留出一大片空白之地,讓之前的人好把告示貼完,自己卻只在邊角找了一處地方,將告示貼上。等到那龍麗人又折回之時,歐雲攔著他問道:“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你還要讓著他們?”
龍麗人回道:“他們亮出了斬龍一族的令牌,說是家主失蹤多日,特此張榜尋找家主蹤跡,小人官階低得很,不敢忤逆大人,便讓出地方與他們張榜用。”歐雲又問道:“那斬龍一族是什麼人?”龍麗人回道:“小人只知道他們是華夏國的鎮守大將,其先祖曾爲天下氏立下汗馬功勞,而那令牌之上也寫著‘卿’的字樣,地位極高,小的也不敢多問。”歐雲心思道:“卿,那不是快和老頭子一樣了?”只是龍麗人說得模糊,他也只聽了個大概,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想著快些吃飽,自己好去那什麼河山鎮上,找自己的冰雪劍去。
時近中午,雲開城內。
不知何身後排著五輛大車,每一輛都是由四匹駿馬牽引,雲紋朱錦,好不華貴,車旁還有十名衛士守護,那冷峻的目光,半刻也不曾離開過他們護衛的禮車。
歐開走過來問道:“如何,都準備好了嗎?”不知何回道:“大人,這十五把玉劍是不是太過貴重了?”歐開笑道:“這幾把玉劍和我們雲開城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哪裡又有什麼貴重之說,你只管把這些禮品送到蓉城,回來之後,我自有封賞,記住,一路之上切記要小心行事,自從榮夫迴歸,他早就向我稟告過在那護劍宗發生的事。連平日裡喜歡長篇大論的護劍宗這一次也只是外發了兩個不可捉摸的字,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讓那護劍宗也不敢貿然放言,要是真的是九劍出了事故,我想這山海之中定是有高人作怪,既然有人興風作浪,那便不可不防!”
不知何指著身後的四名古劍道:“大人,有我不知何還有這四位副統領共同守護,一定會將這批禮物安然送達蓉城,請城主大人放心。”
歐開點點頭,朝著西門野王高喊道:“放行!”原來過了幾日,雲開衆劍衛還是搜查不到獨孤一劍的蹤跡,迫於形勢,歐開還是下令開放了東西城門,讓商旅往來,貨物流通,只是進出盤查甚嚴,稍有可疑便要再仔細檢查一番,東西中門依舊是由東門閶閭和西門野王這樣的千古劍高手鎮守盤查,所過車隊無一例外,除非歐開親自下令。
不知何帶領著衆人,浩浩蕩蕩就出了雲開城,一直向西前行。歐開站在城門之上,看著車隊遠去的身影嘆息道:“我們雲開的安危竟然會落到這幾車禮物之上,也著實是可笑的很,可笑的很。”
歐雲策馬疾行了兩個多時辰,一路上也不知看到了多少扛刀佩劍的人,也記不清有多少驚慌而逃的人,只記得一個個都扶老攜幼,拖家帶口,三五成羣地從東邊蜂集一般涌來,倒是沒有看見一個往東邊去的人或是車馬。
不多時,就遠遠地看著寫著“河山”二字的招牌在風中搖曳,彷彿風再吹一會兒,那招牌就要掉下來似的,招牌之後的街道之上更是廖無一人。
歐雲眼前好一齣窮山惡水,人兒是百丈長街也看不見一個,放眼望去:
蟲鳥獨鳴不見人,枯草周旋在北風,
老門咿呀幾荒廢,偶有翻車道路橫。
歐雲嘀咕道:“原本還想到了鎮上再找一家飯肆吃一頓呢,這樣的地方,我要到哪裡去找東西吃啊。”歐雲騎在馬上快速穿過了幾條破街,終於看見了一個掛著招牌的酒肆-“河山老酒”。歐雲站在門口向裡面瞭望,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只好下馬走近一點,再往裡面看去。
突然只見,黑烏烏地一下子衝出來十幾個人,爲首的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其他人有老的,雙鬢斑白;有小的,還沒有他手中的一把劍高;有女的,穿的不是紅裙綠襖而是和別人一樣破舊的無袖短衣,齊膝短褲,只是胸口微微凸起,喊殺之聲也特別尖銳。那爲首的少年把劍一指著歐雲,也學著土匪的口吻叫道:“弟兄們,今天總算是開張了,我看這個穿的不錯,又是長袍,又是騎馬的,一定是個有錢的主,來啊,給我綁了,把馬給我牽過來,咱們也好回去交差了。”
歐雲一看就知道眼前這幫人就是土匪,只是他不解的是爲什麼土匪之中還有行動不便的老者和童稚,只見那些人不由分說,一個個叫喊著朝歐雲衝來,有劍的舉著劍,舉不動劍的就拿著一個短棍,還有一些抄著扁擔的老頭。
歐雲這一次可小心了,一出手就是用一把蒼梧木劍附著劍氣,只一招“即鹿無虞”,只見歐雲身姿輕盈,在空中翻身一點,就一下子把那領頭的少年制服了,又用劍背順勢打倒了衝在前面的七八個人,那些人比之杏花村的人還要不經打,只一招就讓他們一個個倒地哀嚎。
正當歐雲以爲他們會像杏花村的瘋民一樣再一次衝上來的時候,那些參差不齊的土匪,連他們的頭領都沒有搭救,就各自轉身向遠離歐雲的方向跑去,原本氣焰囂張的土匪們,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倒在地上的七八個人。
歐雲心裡一陣疑惑,趕快去扶起的領頭的少年問道:“你們不是土匪吧?”那少年一言不發,直接一劍就刺向歐雲,歐雲早已看在眼裡,輕輕撥動手指,就把那少年的劍給彈開出去。他拿著蒼梧劍指著那少年說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打扮成劫匪?”
忽然從屋子裡衝出一個和五兒一般年紀的姑娘,扎著小花辮子,穿著稍好一些的花布衣裳,補丁一片又一片的,倒是乾淨了一些。她叫喊著就直直地朝歐雲撲來,一下子擋在了那少年的身前,向著歐雲叫道:“不要傷害我哥哥。”
歐雲一聽,趕快把劍一收,對著那女孩說道:“我本來也沒有打算傷害他,是他們先嚇唬我的。”說罷就輕扯馬繩,翻身上馬,準備離去。
歐雲剛要起行之時,就聽到身後少年大喊:“多謝大俠不殺之恩,我真廷感激不盡,雖然現在無以爲報,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歐雲一聽,按住馬步,又轉身問道:“那你們有沒有見過兩輛裝滿了女人和小孩的車子。”只見那少年面露難色,稍有遲疑,然**緊手中的劍喊道:“沒錯,是我們劫持了那兩輛馬車,只不過他們被張狗和王虎他們帶回河山鎮了。”
歐雲一聽又問:“這裡不是河山鎮?”少年答道:“這裡是河山村,河山鎮還要往東直行二十里,就在沉劍湖邊上。”
歐雲轉身大笑,又把迎風號角裝在耳朵之上,輕輕施用手中的氣勁,就聽到那剛出來女子問道:“廷哥,他就真的相信你說的話嗎?”真廷拍拍女孩說道:“不管他信或是不信,我卻是已經說了實話了!燕妹,我們回去吧,回河山鎮,我們給他們也算出了力了,再呆在這裡也不會再有收穫來了。”
歐雲一聽他們也要去河山鎮,便在馬上喊道:“我剛好缺了一個嚮導,有人願意當嗎,兩個也不嫌多。”歐雲喊完一回頭,就看見那個真廷拉著女孩的手一路狂奔而來,跑到歐雲馬前,又再一次伏跪於地,拜謝不已。
歐雲一看這兩個人真的跟來了,也就立刻下馬和他們走在一起,真廷問道:“敢問大俠要到河山鎮去做什麼?”歐雲答道:“我和嚴可法約好了,要去河山鎮把被人掠去的兩車人給找回來,順便在找回我的冰雪劍。”然後他看著真廷道:“你說你劫持了那兩車人馬?”
真廷一時大驚,又問道:“你說那一把叫冰雪劍的金劍也是你的?”歐雲點點頭,只是心裡疑惑道:“明明是古劍,怎麼會說成是金劍呢?”真廷突然又跪在歐雲面前道:“我不知道那冰雪劍是恩人的佩劍,我已經將那冰雪劍和兩輛馬車一起交給了王虎他們了。”歐雲走上前去緊緊握著真廷的手說道:“你快告訴我,他們把那些人和我的劍都帶到哪裡去了?”
真廷細想了一會兒道:“具體之處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在廣積錢糧,招兵買馬,凡是值幾個錢的東西,全都會被他們帶到河山地市之上賣掉。”歐雲邊走邊問道:“你們不是盜賊嗎?你們和他們難道不是一夥的嗎?爲什麼你們搶來的東西要被他們賣掉?”真廷和真燕相互看著,等了一會兒終於又說話道:“我們雖然也是盜賊,可是我們卻是萬不得已,自從雲開劍賊撤走之後,就有一幫人馬在這河山鎮的周圍流竄,不斷侵擾百姓。我們被迫離開河山鎮之後,便是沒有了保護,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你說我們該如何是好?”
歐雲斜首又問:“所以你們就加入了那夥盜賊,爲他們欺村霸鎮?河山鎮的鎮令不管你們嗎?”真廷一聽,眼裡盡是兇狠,咬牙切齒道:“狗官欺善怕惡,我們就是被那河山鎮令趕出來的,他哪裡還會照管我們,只會躲在他自己的鎮令衙門裡面,全然不顧我們的死活。”
歐雲疑聲道:“我昨日倒是看見了一個爲非作歹的鎮令,就是一匹假面狼,只不過被後來死了,你們那裡也有嗎?”真廷拿出寶劍,扼腕而喊:“假面狼我倒看不出是誰?只是有名有姓的仇人有很多,不殺仇人,我誓不爲人。”歐雲被他立誓之狀一驚,又問:“你的仇人是誰?叫你恨得這般咬牙切齒?”真廷心中一想到那些雲開劍賊的殘忍手段和洶洶惡名,這纔有所顧忌,跟上來說:“那些人心狠手毒,仗勢欺人,恩人你還是別問了,要是再給恩人惹上麻煩,我於心不忍,還是快些行走趕到那河山鎮上,想辦法進入地市找回恩人的東西纔是。”
歐雲一聽覺得有理,就讓真廷和真燕兄妹騎在馬上,真廷再三不肯,歐雲便把馬一丟,自己踏雲而行,真廷看在眼裡,疾呼道:“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