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流空心轉腸 思愁落語撫羣芳】
夢小笙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回到上客房之後,便喚住一干婢女人等留在門外,自己一個人步進屋內。稍時,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房中的梨花雲紋雕花圓桌的旁邊,雙手貼在右腿之上,微微歪著頭,腦海裡想到剛剛歐雲的摔碗砸杯之舉,不由地傷心起來,心裡苦悶地罵道:“我被你這個惡徒輕薄了,也不曾當面向你討罪,你是倒好,竟然先在我的面前摔打起來碗來,我不吃你家東西,你就要摔爛它來辱我,摔吧,摔吧,最好全都摔掉,一件不留,千金萬銀我看你心不心疼!”其實她不知道,歐雲摔碗丟盤,恰恰是因爲她說的話讓歐雲覺得那些玉碗金碟不是好的物什,並不是要在她面前顯擺,更不是要刻意羞辱,只是歐雲的古怪秉性本來就讓人難以捉摸,就連歐開也不能猜到一半,更別說她一個冒然闖進天工閣,只和歐雲有過幾面之緣的小姑娘了。
想著想著夢小笙就更加傷心了,自己爲了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來這裡盜取名劍,最後卻被困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天工閣,還有一個惡人屢次三番的故意捉弄她,自己的身邊又是始終圍著一隊的婢女,這院裡又不知藏了多少的衛士,含鋒藏劍,虎視眈眈。自己是離不開也逃不掉,就連小白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漸漸地,夢小笙的眼睛裡面轉起了淚水,皓白雪肌之上漸起流光,她開始後悔自己偷偷地跑出來了,腦海裡面浮現出孃親和壽爺爺的樣子,想著入迷了,口裡竟然輕聲喊道:“爺爺,孃親,你們快來救我!”嗚咽之聲如蚊,生怕叫屋外那些天工閣的人聽了去,只是眼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也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間。
忽然,那屋外偶有人影出現,門外侍女柔聲問道:“夢小小姐,奴婢們用青瓷餐具準備好了一些點心,不知可否送進去?以供小姐用膳!”夢小笙趕快把蜷縮在小凳子之上的雙腳放下來,急急拭去眼中的溫淚,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不用了,你們都撤了下去吧,不要再進來了,都撤去。”她叫得急了,自己也聽出了自己嗓音的變化,一時也不敢多言,退絕下人之後,只好又趴在小圓桌之上,輕輕伏著,看著忽閃忽閃的燭光,像極了壽爺爺屋裡的那一盞,驀地又突然帶著哭腔輕喊起來:“壽爺爺!”
正當她流淚呼喊之時,這房中的窗戶竟然自己開了起來,她一驚,趕忙又拭去眼角輕淚,小心的向窗戶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就當夢小笙走進窗邊之際,一隻大白狗“呼”的一聲,從窗戶外面蹦了進來,那不正是她的谿邊小白?只見小白的嘴裡還含著一根大骨頭,肚子圓鼓鼓的,定是在哪裡吃飽了,晃晃悠悠地走到夢小笙剛剛坐著的位置旁邊,把骨頭往桌邊一吐,楞楞的看著夢小笙。夢小笙安了一下心,又回到座位之上,沒有好氣的看著那隻谿邊,看著它懶洋洋地躺在地上,嘴裡“呼呼”地吐著氣,舌頭晾在嘴巴之外。
她心裡一直想著今晚發生的事,輕聲地呵斥小白道:“好啊你,你這個死小白,爛小白,虧我想帶著你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你倒好,從那鐵檻裡面一放出來,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受氣,這裡的人都是怪人,一會兒綁著我,一會兒放了我,一會兒又宴請我,一會兒還摔碗砸盤,還都會發些無名的氣,只叫我難過。”說著竟然停不住的哽咽起來,她緩緩地蹲了下去,用力抱緊正在吐著舌頭的小白,又說道:“你個死小白,爛小白,到了這麼晚了,你才知道來找我,回來還不忘記給自己帶一根骨頭,哼,你個沒有良心的,平日裡的魚頭都叫你白吃了!回去之後我就和白太伯細說你的不是,看你以後還有機會能跟著我溜出來!”話音時斷時續,又有些許停頓,“我叫你在我面前摔碗,我叫你在我面前砸碟,我叫你偷看我,我叫你害我餓肚子。”說到最後的幾句,夢小笙竟然把小白當成了出氣的沙包,用力捶打過去,只是她那纖嫩的小手是如此的無力,就像是幾日沒有吃飯的人兒一樣,雖然氣勢很兇,但是每一次的小拳就好像春雨一般灑落在大地上,連最嫩的嫩芽兒也承受得住。而那隻谿邊小白,似懂非懂,靜靜地聽著夢小笙的哭罵與呵斥,時不時地撓撓爪子,時不時還想從地上爬起來,爬到離夢小笙更遠的地方,只是試了幾次,都掙不脫夢小笙的擁抱,最後只好又靜靜地躺在原地,依舊吐著舌頭,喘著氣。
夢小笙又輕喝道:“怎麼了?連你也要離開我,你倒好,你會騰雲駕霧的本事,要來要走,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就算是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雲開,你也能安然自在,你還要走,你難道真的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哭過一陣之後,夢小笙不由得又後悔起來,她後悔自己剛纔心裡面的慪氣,明明是這雲開天工閣的人的不好,自己卻賭氣,將那婢女們送過來的晚膳退了回去,明明是自己受了不少的侮辱,卻還是要自己再餓著肚子,細細想來,從那河山鎮到這雲開城,再到落進這天工閣內,自己已經三天兩夜沒有吃東西了,只是醒來之後,喝了那老婆婆送來的一碗米粥。
本來就十分虛弱的身子,只是經過剛纔的一陣流淚和一通哭罵,已經是費了她自己不少氣力,變得更加虛弱,更加無力。這三天明明一晃而過,爲什麼她覺得如此漫長,又是莫名地經歷了這些許不稱心意的事,神思難安,到此時已經是體力不支了,她哭得沒有了力氣,便回到牀上,閉眼休息起來,只是剛剛躺下,心裡面又是種種滋味,眼淚又是止不住地流。
入夜,小月樓裡面清燈數盞,人影婆娑。四兒坐在廊外的石階之上,低首問道:“一兒姐姐,我瞧著每年的八月初七,公子的那些好朋友們便都來這裡相會,只是他們來了就好似沒有來了一樣。”一兒也把手中的一盤杯盞放下,坐在四兒的身邊問道:“我看你今日有些愁感,不知你到底在憂思些什麼?”四兒道:“我看他們難得來這裡一次,便是睡覺的睡覺,發呆的發呆,喝酒的喝酒,明明一年才能相聚一次,卻都是一個人就只願意做自己的事,也不見他們主動陪我們公子說說話解解悶,這樣不就好似沒來一樣嗎?你再看看這天工閣裡的其他少爺,小姐們,每一次宴請,哪個不是絲竹之聲繞耳,舞姬倩影相旋,倒是不似我們這般冷清,我們忙些倒也樂意,只是公子依舊。”
一兒微微點頭道:“噢,你說的原來是這些,你且等我一會兒,我去拿些東西出來。”不一會兒,一兒就從裡屋拿來了一本《詩集》,放在四兒的手中說道:“你把這本詩集翻到有紅葉的那一處看看。”
四兒接過詩集輕笑著,眼中滿是興趣,還沒有打開就急著問道;“公子平日裡可是用這小紅葉做書箋的?我上一次又看到公子去城南那邊悄悄撿了好些,都放在一個小盒子裡了!”一兒笑而不語,只是靜靜地瞧著四兒,四兒擡眼一望,兀自一羞,臉紅起來!此時一兒卻是笑答:“我還什麼都沒有說,你這臉紅什麼?快些打開吧!”四兒低首便尋著有紅葉的地方翻開,只是瞧見格外醒目的紅圈紅點。一兒忙道:“看見那圈點的詩句了嗎?旁邊還有我們公子的‘心得’呢!也許你讀了就知曉了!”
四兒舉起詩集,向屋裡一照,藉著燈光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山海之中,原來我不是最最孤單的那一個。”
一兒道:“咱們公子本來就不是在意那些絲竹歌舞之人,是和他們不一樣的。冷清也好,熱鬧也罷,從這批註來看,公子心中可是滿意的很!要我說,這樣也挺好,明明不喜歡,那就隨他去吧,那些山海之中的朋友也是如此,平日裡是那般模樣,聚會之時也還是那般模樣,這般自然,待人最真了。”四兒疑聲道:“最真?”
“是啊,公子是多久才肯去和別人說話?又是多久才願意去結交新友?住在這雲開城中,公子已經是很不開心了!所以他才最最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友誼,鐘鼓樂鳴也好,歌舞滿院也罷,那些只不過是粉飾貴公子們金模銀樣的手段而已,那酒桌之上的笑聲再響,一離去便又是各自的心思,哪裡抵得上我們公子的對月一笑呢?”
四兒向一兒又湊近些許問道:“可是,我們公子老是一言不發,這些感情就不會淡了嗎?”一兒拍打著自己的紅裙花邊,又擡頭看向四兒道:“這單單因爲不說話,就漸淡漸遠的感情哪裡是真?你沒瞧見我們公子的那些朋友嗎?‘同是天涯淪落人’,雖然不曾有太多的寒暄,其實在他們的心裡,那些情誼卻是堅如磐石,真正的心意,永遠都是記在心裡的,無論多遠多久,自然知道。”四兒聽畢歡喜地重複道:“藏在心裡,自然知道。一兒姐姐,你說的可真好,怪不得公子最喜歡聽你的話了。”
“一兒姐姐!”三兒遠遠地喊著,一路小跑過來道:“一兒姐姐,聽說今日公孫婆婆前去爲那昨夜的女子診治了,說她好像只喊了一聲,便是昏了過去,要是真像這般,這也太過嬌弱了。她不會是故意顯出一副柔弱的樣子,故意討我們公子的憐惜吧?一兒姐姐?”
四兒趕緊搶話道:“她當然知道了,公孫婆婆那裡,她今日已經去了三次了,平日裡就是公孫婆婆派人來叫她,她也不一定去的,但要是公子擔心的事,她肯定記在心裡,這不就是‘藏在心裡’?”一兒起身就要來捶打四兒,揮手道:“就屬你多嘴,原來你們今日都是偷懶來著,單看我做了什麼去,看我不罰你!”
三兒卻急道:“四兒,你這會還添什麼亂子!”一兒一聽三兒語氣甚急,收手道:“三兒,你不用擔心,這雲開城裡的豪門小姐多如浮雲,你又瞧我們公子對哪一個多看了一眼?我奶奶說那女子身子虛,好似兩三日沒有吃飯的樣子,夜裡能夠走路就已經是非常困難了,更兼飛檐走壁,要不是那女子有些武功底子,也肯定是挨不過去的。我奶奶連忙叫我端了一碗白粥送去,日後再慢慢調理,進補,恢復幾日也就好了,哪裡會是故意的呢,單看她這幾日不食,寧肯餓著,也就知道她有幾分心氣,倒是可以與我們公子爲友。”
這時二兒從小月樓之外走來,看見衆人在廊下談天,便也走進道:“姐妹們,方纔我到廚房去,聽到那從迎賓閣下來的姐妹們說,公子在裡面又是摔碗又是扔碟的,可把客人嚇壞了。”衆人一聽頓時大驚失色。
歐雲晃盪著回到了自己的三層小閣,一兒,二兒,三兒,四兒,看見歐雲非常喜悅的樣子,都上前來問發生了什麼事。歐開也不知從何說起,便把今日如何在鑑心池看見夢小笙,如何用雲中步逃離劍衛的追綁,如何演示“山海拳”和“天叢雲棍”,如何學習雲劍三式都統統說了出來。
婢女們聽完之後,都爲歐雲能夠離開雲開城,獨自擔當大事而感到高興,因爲那將是公子第一次出雲開,闖蕩山海。但是這鑑心池裡發生的事卻著實讓衆人擔憂,雖然公子無心,但是一個女子的清白又豈是一句心好就可糟蹋的,那女子還不恨死了公子?
一兒卻是更加心憂公子的摔碗之事,公子接二連三地做出一些怪事,不管公子是怎樣想的,在那外人看來肯定是實打實地“當面出氣”,心裡受的委屈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以後如何還會與公子結交呢?細想之後忽然覺得大事不好,便打斷公子道:“公子,你在練完劍之後,可有再去看望那夢小笙姑娘?”歐雲不解的問:“沒有啊,怎麼了?”一兒趕忙解釋說:“我奶奶說那夢姑娘今日上午暈倒,是因爲多日未曾飲食所致,體質虛弱,大喊之時,氣血一下子上涌,這才昏了過去,我奶奶趕忙餵了一碗米粥,休息之後,這纔好一些。我想一個弱女子幾日不吃不喝是有原因的。”這時二兒亦是提醒道:“一兒姐姐說的是,我剛剛去大廚間要銀耳的時候,還看見婢女端著一溜的菜餚回來呢,我一問,說是給今天鐵檻裡面的姑娘準備的,只不過,給人家退回來了。”二兒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夢姑娘,肯定是在氣你了,公子,不然也不會將這飯食統統退了回來,照著一兒姐姐所言,她正餓著呢!”
四兒亦點頭說道:“是呀!要是我被人偷看了洗澡,那人又在我面前摔打些盤盤碗碗的,我也會吃不下飯的。”說完便朝三兒看去,兩人目光交互之後,有各自扭過頭去,好像生氣的樣子。
歐雲一聽,便解釋道:“我沒有去偷看她,我摔碗也是因爲她說那些碗她碰不得,我朋友都嫌棄的東西,丟了又有什麼可惜呢,我還沒有找這些碗算賬呢。”一兒知道公子的秉性,趕忙止住道:“好好,公子是爲了她好。可是,那夢姑娘是一個普通人,一來她初識公子,對公子還不瞭解;二來,她不像公子昨日的那些朋友,可是個常人,在我們常人看來,公子的所作所爲著實是讓人生氣的。人家已經餓了幾日了,卻連送上門的菜餚都不肯吃,可見夢姑娘是有多傷心了。”歐開一聽夢姑娘正在傷心,心急如焚,趕忙問道:“你們說,怎麼辦纔好呢?要是又餓壞了,豈不是連話都沒有力氣說了?”
那四個婢女商量了一會兒,二兒,三兒,四兒都相繼出去了,只留下一兒對公子說:“公子,等一下,你要去向夢姑娘賠個不是,知道怎麼說嗎?”歐開輕輕地說:“說,你好?”一兒笑著說:“不是,得說‘我來賠個不是。’”歐雲一聽渾然大悟,說:“哦,原先老頭子教我的那些?我明白了。那我們快去吧。”“不行,等她們回來了,一起去。”一兒又止住他道。雖然歐雲不明白爲什麼還要等,但是他知道,一兒說的話肯定是有緣由的,還是要聽一兒的話的。
過了一會兒,三兒四兒各自拿了一個點心盒回來了,二兒也小步快跑著,進了小月樓,氣喘吁吁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在迎賓閣上客房,五樓,朝東的那一間。”一兒一聽便對公子說:“走吧,我們去賠不是了。”只見一兒等人,只輕輕一喝,便都各自起身踏入空中,雖然速度不快,也算是凌雲邁步,乘空而行,已是比走路要快上不少。歐雲一聽滿心歡喜地跟著自己的婢女朝夢小笙的住處飛去,不用一刻鐘便到了迎賓閣五樓朝東的上客房的窗外的屋檐之上。
一兒輕輕地撥開窗戶,朝裡面問道:“夢姑娘,是否睡了嗎?”夢小笙此刻正在傷心憔悴之時,哪裡能夠睡得著呢?她一聽有女人在窗口向自己詢問,也不知是誰,忙說道:“睡了,睡了,我已經睡著了。”歐雲一聽裡面的人說已經睡著,便對一兒說:“人家已經睡著了,我們還是明天再來吧。”一兒一聽止住了公子,卻是好笑,低聲說道:“睡著了,還能回答我,分明是沒有睡呢。”便又對窗戶裡面輕聲說:“請姑娘不要見怪,我家公子特地來爲今日的魯莽之舉賠個不是。”便低頭對公子說:“公子說話。”歐雲一聽立馬也向窗戶裡面說道:“我,我來,我來,我來賠個不是。”說完驚出一滿頭的汗,心裡滿意道:“還好,差點不記得了。”
一兒一看最難過的一關都已經過了,便又馬上朝裡面說:“我們公子秉性不同於常人,但是心地是善良的,今日摔碗砸碟之事,全是因爲那玉碟金碗礙了姑娘食慾,公子想著替姑娘出氣了,不曾想驚擾了姑娘,公子擔憂姑娘心中再有怨恨,特地來賠禮道歉!方纔聽聞姑娘退膳之事,心中惶恐,我們此來還特意爲姑娘準備了一點日常點心,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且原諒了我家公子,千萬莫要再賭氣,愁壞了自己。今日爲姑娘診治的婆婆說道,姑娘要好生休養纔是,不吃不喝又怎生算是休養呢?”她朝三兒,四兒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把兩盒點心拿到身旁,正欲放在窗邊,只見從裡面冒出來一個大大的狗頭,眼神放光,舌頭微吐,似乎在說:“把點心盒子給我吧。”三兒四兒見狀,一個一個把點心盒子放在窗邊,只見它銜起一個,穩穩地放在圓桌之上後,又來銜另一個。衆人看了,莫不驚訝道:“好有靈性的白犬。”歐雲卻淡淡地補了一句:“是谿邊。”
一兒一看,這公子已經賠了不是,點心也送到了,便輕輕合上窗戶,此時的姑娘是不能再去打擾了,至於這賠禮的效果如何,自己卻是不能掌握。便向裡面行了一個欠身禮說:“夢姑娘安寢,我們先退下了。”說完,衆婢女和歐雲便都離開了迎賓閣,回歐雲的三層小閣去了。
夢小笙躺在牀上,聽到窗外女子的言語,又聽到一個討厭的聲音賠了不是,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心裡想著:“原來是我自己多心了嗎?那人不是刻意要氣我,只是覺得它們礙了我的食慾,替我出氣來著。倒是怕我誤會,刻意來與我賠禮道歉來了。只是這天底下有這麼古怪的人嗎?這一桌子的金銀玉碟,他倒是一點也不珍惜?倒是比不上我的食慾?那女子說惡徒本來就是古怪的,既然如此,本姑娘也不是一個小氣之人。”想到這裡心情又好了幾分,她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起身坐了起來,看見小白正朝著自己搖尾巴,它旁邊的圓桌之上,還多了兩個精美的錦盒,一時明白過來,朝小白呵道:“你這隻吃裡扒外的小狗。”正當她心情漸佳之時,自己的五臟廟卻鬧騰起來,餓意侵襲。她慢慢地走到圓桌之旁,剛想打開錦盒,只見那兩個錦盒各有一尺多高,盒身上面有精美的花鳥雲紋,盒子的把手之上還有幾顆溫潤明亮的大珍珠,足有自己的大拇指指甲那麼大,整個盒子塗滿紅漆,金絲畫紋,非常華貴,這讓她又不想打開了,只是小白倒是不管,直接一爪子把最上層的盒蓋撥開,然後便躺倒一邊休息去了。
夢小笙一看,生氣地朝小白瞪了一眼,心裡面卻說:“謝謝,小白。”她好好地將那打開的錦盒裡面的點心拿了出來,只見最上面一盤點心,晶瑩剔透,成一個個的方形,像一個個透明的大色子,中心之處還有一顆去了核的紅棗,像是冰可是卻不涼,還會隨手晃動,一彈一彈,十分好玩,放在口中,入口極滑,根本不用咀嚼,好像它有生命一樣,自己往喉嚨裡面鑽,只留一顆紅棗在口中,香甜撲鼻,妙不可言。她看著這盤中的一顆一顆的珍饈,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難道?”
夢小笙又打開下一層的盒子,這一層裡放了些許像珍珠的丸子,外殼銀白且酥脆,裡面是一層又一層的鮮果汁,每一層都有薄皮包裹,既不會混亂,也不會掉落流出,當一層一層吸允時,味道是無比的鮮美,當整一個放在嘴裡咬碎時,好幾種果汁混在一起,又別有一番風味。最後一層,放了一碗粥,米粒清晰,湯汁清澈,混有十七八種不同形狀而自己又不認識的食材,酸甜可口,沁人心脾,只吃了一口,彷彿身上的元氣就又都恢復了,整個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夢小笙在吃完這一個錦盒裡的點心和粥之後,心情變得好了起來,不一會兒,睡意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