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動計難撼大主 喜相逢以拳相迎】
循著那聲音望去,一看又是王瀟,胡得水一衆。歐雲一看到他,立刻腳下一踢,躍出欄桿,在空中輕輕用勁,頓時腳底生風,不過三兩步就飛到了王瀟的身邊,大聲怒喝道:“你是不是壞人?”胡得水仗著自己身後有十幾個彪形大漢,底氣十足地說:“我們當然是好人了,我看你纔是危害雲開的壞人,一臉土氣,不知道是哪裡的野人。”
歐雲反駁道:“不是,我不是壞人。”說話間,那個老翁和夢小笙也悄悄落在歐雲身邊,歐雲吃驚地看著夢小笙問道:“你不是還不會飛天技嗎?”
夢小笙笑而不語,只是目光斜向身邊的老翁,歐雲一看又明白了,轉頭又向胡得水問道:“你說什麼?”
胡得水勃然大怒,但是他強壓住自己的怒氣,對歐雲說道:“不要以爲你有著幾招厲害的武功就可以在這裡橫行無忌,這裡是雲開城,不是你們的無名小地。”
歐雲不管他說什麼又問了一句:“我看你是壞人,你也是壞人。”他又把目光轉向王瀟。
王瀟輕搖手中的摺紙扇,緩緩說道:“我們是不是壞人暫且不管,你先打傷了我該怎麼算呢?”
歐雲一聽趕忙說道:“對不起,壞人。”
夢小笙心裡卻是哭笑不得道:“剛纔還說要不放過他們,這會又來說對不起,真是一會兒陰一會兒陽,不知道唱的是哪一齣。”
王瀟心中想道:“原來眼前之人是個傻子,那麼就更好騙了。”於是又說道:“算了,算了,看在今日是中秋佳節,也就不和你計較了,倒想和你做個朋友,你看如何?”歐雲最討厭和這些雲開城裡的公子小姐交往,更別說今日又聽到他們的惡劣事蹟,便直截了當的說:“不行,我要帶你去受刑司!”王瀟先是一愣,心裡嘀咕,他一個外鄉人,如今有了攀附雲開公子的機會爲什麼不要,難道說他剛纔都是在裝傻充楞,已經看出我在誆騙他,然後他不怒反而賠笑道:“這位公子,就算做不成朋友,我們也來喝幾杯吧,一笑泯恩仇嘛。”
歐雲一聽要這些人喝酒,又是拒絕道:“不行,我不和壞人喝酒,我要帶你去受刑司!”胡得水湊過來說道:“怕是這小子已經對我們有了戒心,看來只好來硬的了。”便朝身後的一衆壯漢使個眼色,那些壯漢便又向歐雲走近了幾步,一個個雙手叉於胸前,汗毛胸毛一個比一個旺盛,好像誰長得最多誰就更厲害似的。
歐雲也感覺到了不妙,漸漸退到老翁和夢小笙旁邊,只是再退已是無路可走。
王瀟看見歐雲退卻了幾步,以爲他心裡怯了,便又叫停了衆人,對歐雲說道:“其實呢,我們也不會仗勢欺人,難得在此中秋佳節巧遇,只想與這位公子呢,玩個遊戲,增進一下感情,也忝作個東道主,好好招待一下,你們這遠道而來的客人。”
歐雲不知道眼前的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講了一堆有用沒用的話,雖然自己是全然沒有興趣,但是自己也實在不想動手,因爲他知道,一旦自己和那些人動起手來,潛伏在自己周邊的劍衛就要出手傷人,甚至殺人,這是他極不願意看到的,如果能應付一下就使眼前之人不再糾纏而跟自己乖乖去那受刑司,那是最好的。
歐雲便接話道:“什麼遊戲?”王瀟一看歐雲被自己的隨從嚇住了神,看來是真打不過自己的手下,終於肯服軟了,心想著自己就算計謀不成,最後用強的,也能得到他身邊的小美人,不由得心裡笑開了花,臉上的喜悅真可謂天真爛漫,再一看胡得水,兩個人四目相視,瞬間心知肚明,又是一陣竊喜。
王瀟道:“我們就去猜幾個燈謎吧。”“哦?”歐雲好像在哪裡聽過那個詞,他自己是全然不會的,忽然又想不起什麼,疑問著哦了一聲。只聽見王瀟立刻大喜道:“隨我們來。”
歐雲看看夢小笙,夢小笙看看身邊的老翁,老翁點了點頭。衆人簇擁著王瀟等人出來街邊的酒家,歐雲也被幾個人圍著,跟在了身後,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巨大花燈的面前。
那彩燈巨大無比,比之一座五層酒樓還要大上一半,上面用紅紙寫著“中秋佳月十喜花燈頭彩”,紅帶迎風飛舞,花燈綵光漫天,在那彩燈之前已經圍了不少的紅男綠女,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花燈之下是一個一丈高的木臺,上面有一座大銅鑼,靜靜等待著發生什麼。
王瀟轉頭說道:“今日這燈謎最大的彩頭還沒有人摘去呢,我們就在此比比,猜一猜這燈謎,看誰能夠奪得那‘十喜花燈’。”
忽然人羣之中傳來幾聲叫喊:“公子,公子。”歐雲循聲望去,只見五兒歡天喜地地朝自己飛跑而來,身後的四兒拉都拉不住。
四兒也跟著跑到歐雲跟前,施禮道:“公子,怎麼會也來到這中秋燈會的燈謎臺來了。”五兒卻是搖頭歡喜道:“你看,你不帶我來,我自己也能來到這燈謎臺前。”歐雲看到兩人半喜半憂,喜的是在這人羣之中,有幾個熟人會讓他更加自在一點,憂的是,自己和夢小笙正陷在麻煩之中,這時來人只怕會把麻煩也帶給別人。
歐雲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啊,我要猜燈謎呢,你們快點回去吧!”五兒一聽便生氣道:“我都來到這裡了,你們猜燈謎也不叫我,不行,我也要猜,我就要猜,我要把那個最大的花燈也贏回去!”
王瀟看著眼前新又出現的兩個女子,一個是蛾眉杏眼婀娜腰,一個是含苞欲放花兒嬌,心想著“這小子真是豔福不淺啊,只不過今兒都得到我手裡來,老子今日豔福也不淺啊,躺了三個月,也該有點補償。”他滿腦淫思,回頭看著胡得水,兩人又是想到一塊去了,便合起扇子走過來說:“既然這兩位佳人也要猜燈謎,你又何必阻攔她們呢。”
胡得水也湊過來說道:“只是我們定了遊戲規矩,還沒有定這遊戲的彩頭。”歐雲疑惑地指著‘十喜花燈’問道:“那個大花燈不是嗎?”胡得水立刻接腔道:“那隻不過是燈會作坊做的彩頭,我們自己比輸贏,卻用別人的彩頭,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啊。”
歐雲想了一會兒又說:“我沒有帶錢,沒什麼東西可以做彩頭的。”王瀟又看了一眼新來的四兒,又咽了一番口水,說道:“喏,你身邊那幾個姑娘不是可以當你的彩頭嗎?我這裡有白銀一千兩,你贏”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一拳實實地打在臉上,大聲“呀喲”起來。
原來是四兒聽到了王瀟說的那句話之後,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時怒氣衝涌,便舉起秀拳,用力地揍了過去。這四兒平日裡老是和三兒拌嘴,原因不是兩人哪裡做的不好,只是因爲三兒愛說四兒的玩笑,今日說她多看了公子幾眼,明日說她越發的愛美了,而四兒最不能忍的便是這種“下流的”話了,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再敢多說一句,便要撕爛三兒的破嘴。三兒也是有氣,兩人也就相互吵起嘴來,而這些,公子倒也是不管的,因爲歐雲只會呆坐在窗邊,看著窗外。
別看四兒細腰瘦腿,也算是跟著姐妹們學習了一些歐雲教給她們的武藝,整日裡在忙完了不多的正事之後,總有一些時間練上一小會兒,因此手裡的功夫還算是不錯的,所以剛纔那突如其來的一拳可是要王瀟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而王瀟的護衛們又剛好習慣性地圍成一圈,背身向裡,面向外,聽到王瀟的一聲慘叫再轉身,已經是來不及了。
歐雲趕忙攔住四兒,低聲叫道:“他們不知道劍衛們的殘忍手段,千萬不要和他們打起來,我們還是先忍著吧。”四兒卻不服氣道:“這些好色之人,活該千刀萬剮了。”歐雲從來沒有看見過四兒這般生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和五兒一樣,呆呆地看著。
四兒在說出了‘千刀萬剮’之後,忽然意識到公子還在身邊,又轉身看到公子正驚愕地看著自己,臉上蹭地一下,瞬間漲的通紅,害羞的低下了頭,偷偷站到五兒身後,一言不發。
這時胡得水扶起王瀟說道:“王兄,沒事吧。”王瀟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說道:“這小娘們兒,還真野啊。”
王瀟心中憤恨,卻又緩緩走過來指著歐雲道:“這位公子,你剛纔可是答應了,可不能反悔。”這時老翁悄悄在夢小笙耳邊說了幾句話,夢小笙一臉的不情願,一邊咬牙還一邊跺腳,然後那老翁用手裡的老樹棍輕輕一推,夢小笙便到了歐雲身前。她又看了幾眼身後的老翁,說道:“我,我答應你,我來做他的彩頭。”
王瀟一聽立時大喜,高興地雙手在胸前發抖,立刻回身向胡得水問道:“都準備好了嗎?”胡得水拍拍胸脯低聲說道:“沒有問題,銀子已經使足了。”兩人竊笑,又聚頭在一起商議道:“你看,縱使眼前這傻小子不願意,他身後的小娘子卻是個明白人,跟著我們這些雲開的公子哥,比他那個小城裡土財巨啊,要好上一千倍,只是可惜了她身後的另外兩個美人,要是一起弄到手就,啊?哈哈哈。”胡得水趕忙應聲道:“王兄放心,等會我們先把那第一個美人贏過來,叫他無話可說,然後再把剩下的兩個搶過來,就是以後告到了官府,我們就說贏回來了三個,更何況他還不一定敢報官呢。”王瀟笑道:“妙極,妙極。”
正當兩人竊喜之間,歐雲卻是一頭霧水,傻傻地看著夢小笙,夢小笙又把目光斜向身邊的老頭,歐雲又看著那個老翁,老翁倒是痛快,老棍一擲地,說道:“怎麼,連這兩個畜生都鬥不過?”
“當”的一聲鑼鼓傳來,燈謎臺上站著一位高冠長袍的老者,向燈謎臺下的人羣喊道:“今日燈謎大會的規則是,老夫一共出十道燈謎題,要答燈謎者,先要上臺來敲響這面銅鑼,看誰答地又對又快,十道之後,評說各位成績,選定最優秀者,贈送‘十喜大花燈’。”老者說完,臺底下一派歡呼,幾乎要聽不到老者的聲音了。
衆人也是都向臺下擠了過去,只有歐雲一衆沒有要往裡面擠的意思,只是夢小笙一看歐雲動也不動,一直拉著老翁的手責怪道:“你看啊,怎麼辦啊,哎呀,怎麼辦呀。他本來就是個木頭,哎呀,都怪你。”老翁被說的擡不起頭,把臉斜在一邊。
“第一題,是個字謎,謎面是‘有水不清’,請各位來猜!”那老者話音剛落,歐雲便問四兒道:“什麼是字謎啊?”四兒笑了一下,回道:“就是根據謎面,猜出一個字來。”只聽歐雲“哦”了一聲,五兒卻在歐雲的身邊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王瀟的手下在老者沒有說謎面之前就已經推開衆人,搶佔了登上木臺的臺階,等到那老者公佈謎面之後,人羣之中有一些猜到謎底的人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王瀟一步一搖扇,一步一晃頭地慢悠悠地登上燈謎臺,在臺上眉頭緊鎖,雙眼微閉,好似在絞盡腦汁地思考一般,然後來回踱了幾步,一把抓起木槌,在銅鑼之上重重敲下,然後眉展顏開地面對著衆人,大聲說道:“謎底是‘軍’字。”
那名老者一聽答案,立刻眼前一亮,把王瀟驚爲天人,走上去恭喜道:“王公子一猜就中,真是才高八斗,智慧無雙啊。”
木臺底下,王胡兩家的家丁立刻拍手叫好,再離木臺遠一點的人,卻都是發出的一片噓聲,甚至更有甚者喊道:“下去,哦,快下去。”上臺不得,只好站在原地逞一時口舌之快,只不過又被王胡兩家的家丁的叫好聲給蓋了下去。
王瀟一臉得意的看著遠在人羣之外的歐雲,歐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問四兒道:“他們爲什麼這麼開心?”四兒回答說:“公子,別人和你打賭,猜燈謎,你輸了,夢姑娘就要被搶走了,而那惡徒剛纔已經答對一題了。”歐雲一臉疑惑道:“這樣就算答對一道了?”
歐雲看著身邊的已經開始微微垂淚的夢小笙,還有那個擡不起頭來的老翁,只聽老翁尷尬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他會這麼不開竅啊,好像頭一次來這燈會似的。”說完,他又轉頭對歐雲喝道:“你到底能不能贏啊?你要是輸了,小心我打斷你的腿!”目光幽藍,好似能看透歐雲心中所懼,只一眼,歐雲也不敢擡頭。
須臾之間,歐雲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猜燈謎的比試,他忽然又向夢小笙問道:“我贏了,你就可以一直在我身邊嗎?”
這時那老翁一記老棍就朝歐雲打來,怒喝道:“你小子原來是故意氣她,我要你知道欺負我孫女的下場。”歐雲雖然看著那老翁出棍,但是身體卻是不聽使喚似的,一動不動,就似木頭一樣的杵在原地,等著棍子打來。而那跟在歐雲身邊的四位劍衛,也好似被什麼東西按住,在那一刻動彈不得,只得看著一根老棍把歐雲公子打翻在地面上。
歐雲跟個沒事人兒似的,立刻又爬起來,指著夢小笙,對那老翁解釋道:“這位姑娘還不是你的孫女,我是叫了你一聲爺爺,但是我們倆還沒成親,她還不是你的孫女。”
那個老翁一吹鬍子說道:“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她是我真孫女,你隨口叫了句爺爺,不過是個假孫子。”
歐雲一臉吃驚,又問夢小笙道:“他就是你的壽爺爺?”夢小笙倒是不管身邊的兩人說了什麼,一直盯著燈謎臺,忽然她轉頭喝道:“怎麼辦啊,他們又答對一題了。”
身邊的五兒此刻忽的一下跳起來,抱住歐雲的頭,就吊在歐雲的胸前,喊道:“我也要答,我也要答。”
歐雲趕忙按住那老翁的樹棍,說道;“且慢,容我想想辦法。”他立刻又對五兒說:“你都會答出來嗎?”五兒又歡喜道:“當然。”
只見歐雲拉著五兒往天上一躍,在空中“蹭蹭蹭”走了幾步,就直接越過十五丈之遠的人羣,把五兒帶到了燈謎臺之上。他把五兒輕輕地放在一邊,眼神只盯著拿著大木槌的王瀟,徑直走了過去,王瀟身邊的兩個熊腰巨漢掄起拳頭就要往歐雲這邊揮來,只見歐雲輕輕往後一仰,用雙手將兩人伸出的手臂從下往上一撥,而此時他的腳卻往前一送,在兩個巨漢的腳上只那麼一抵,就看見兩人站也站不穩的就朝歐雲身後衝去,再加上收不住的拳勁,一股腦的衝過了燈謎臺,從臺上直接砸進了前排的人堆裡,砸的王胡兩家的家丁一片叫娘。
五兒看著那兩個掉下去的大漢,噗嗤一下笑出來了聲,而臺下的衆人,早已經是連連叫好,笑聲震天。而王瀟在歐雲面前已經吃過多次的虧了,他此刻沒有了保護,只好呆呆地站在那裡,任憑歐雲將木槌從他手裡抽了出來,隨意向後一甩。
五兒眼明手快,順勢接過木槌,就雙手用力,往銅鑼之上砸去,“當”地一聲,五兒趕忙丟掉了木槌,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著那出題的老者喊道:“托腮空思意中人的謎底是胭脂的胭,腮無思爲月,意中即日中,日中人爲因。”五兒話音剛落,底下又是一片掌聲,只見那老者還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一臉驚恐地看著五兒說道:“答答對了。”那老者又扭頭看向王瀟,好似在問現在應該怎麼辦?只是此時被一個俊俏的公子擋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