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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十五

沈紅英殺了道士,不再管那些侍衛,而是轉身推門。然而她的手才碰到這扇子看似平平無奇的門,立刻發出一聲嚎叫,連連向後退去。

屋中的鬼嬰感應到傀儡的疼痛,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哭聲,響徹院落裡這一片天地,讓衆人紛紛以手捂耳。

一直藏身在院落外面的蘇衍聽到鬼嬰的哭聲,也是感覺到陣陣頭疼。正當他想現身制止時,突然從他斜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蘇衍趕緊重新躲好,只見一箇中年道士匆匆從他身邊走過,或許是一心撲在那鬼嬰的身上,並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蘇衍。

此人便是金道士,他身懷絕技,得朱志文重金聘請,纔來朱國公府上坐鎮,替朱志文想方設法捉住那些妖物,以供朱志文等三人饕餮。

那些小妖不過是小打小鬧,丟失之後朱志文雖然有些遺憾,但同時金道士捉到了鬼嬰,朱志文感嘆幾句過後,便放了。

金道士知道木秀於林的道理,不敢太過張揚。他原本害怕朱志文會再讓他捉些小妖來,正擔心自己暴露行跡,沒想到朱志文得了鬼嬰,便將這些拋之腦後,金道士就愈發看中這鬼嬰。

如今鬼嬰突然發出如此淒厲的慘叫,而自己的徒弟卻遲遲沒有送信,想必是這院落出了意外,他這才慌忙起身,匆匆趕來。

進了院子,發現院中佈滿了青煙——沒有了那年輕道士的剋制,鬼嬰一發便不可收拾——金道士不敢大意,他一手拿著桃木劍,另一手在胸前結印,口中朗聲唸了幾句咒語,在周身佈下一個陣法。

沈紅英,不,或者應該說是屋中的鬼嬰發現金道士的到來,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沈紅英大吼一聲,一雙利爪便飛也似地朝著金道士撲來!

金道士瞪大眼睛,口中發出一聲清斥,沈紅英像是撞到一面無形的牆壁,還未近金道士的身,就被彈了出去。

這一彈的力道可不小,沈紅英在地上一連打了好幾個滾,直到後背撞上一塊石頭才停下,一張臉鼻青臉腫,身上想必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金道士不屑地掃了倒在一旁的沈紅英一眼,正要擡腿往鬼嬰所在的屋中走去,卻不料沈紅英突然起身,再次衝向金道士!

“不自量力!”金道士絲毫不把沈紅英放在眼裡,他手中桃木劍向前一送,對準沈紅英的心窩便是重重一擊,卻不料他突然感覺臉上被潑了什麼東西,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伸手一摸,手掌也是疼得厲害。

沈紅英此時已經推開,臉上的液體有些許順著眼角滲進眼睛裡,金道士只覺得自己的雙眼像是要燒起來了一般。

“傀儡的血?”金道士拼命用袖子擦拭,一邊艱難地說道,“不可能,不過是一個鬼嬰而已,他的傀儡怎麼可能這麼厲害!”

沈紅英在一旁發出刺耳的笑聲,雙手突然齊齊向前推出,對準金道士的胸膛便是一抓!

金道士縱然雙眼被矇蔽,但聽覺依舊靈敏,他感覺到面前突然傳來的一陣勁風,以及破空之聲,立刻單足踏地,借勢向後退去。

“孽障!”躲過沈紅英致命一擊的金道士惱羞成怒,大罵一聲。

金道士不再去擦拭臉上暗紅色的血液,而是將左手食指伸進嘴裡,隨後往兩邊眼皮各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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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紅英似乎察覺到金道士此舉的危險,不敢貿然攻擊,而是退到一旁,躲在一處假山後面,密切觀察著金道士下一步的舉動。

金道士自詡道法絕倫,還時常感嘆自己因爲所修之道與世間所謂正道背道而馳,故而不容於世間,自己也無法與國師周予一等人相提並論。如今竟然被區區一個鬼嬰的傀儡弄得如此狼狽,心火中燒之下,他完全失了冷靜,將朱志文交給他的任務拋之腦後,勢必要捉住這傀儡,將其碎屍萬段纔是。

這便給了蘇衍機會。

金道士雖然有心要殺了沈紅英,但鬼嬰本就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他浸淫黃泉多年,詭計多端,在明擺著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鬼嬰操控著沈紅英,藉著月明星稀這一天時,以及院落中假山嶙峋,喬木茂盛這一地利,東躲西藏,與金道士玩起了捉迷藏。

蘇衍看準時機,趁著金道士被沈紅英吸引到遠處時,足下一點,藉著青煙的掩護,推開窗戶,從窗戶跳進屋中。

許是爲了不被鬼嬰利用,屋中除了正中央的一個小小的石棺以外,便別無他物了。石棺四角有四條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分別綁在屋中四邊柱子上。

這四根鐵鏈不停抖動著,發出激烈的鏗鏘聲,顯然被封在石棺中的鬼嬰正拼命想方設法脫困。

蘇衍不敢久留,他繞著石棺走了一圈,石棺中的鬼嬰或許是感應到蘇衍的到來,掙扎得愈發厲害。

蘇衍見那石棺上貼滿了符紙,還彈了墨線,便知道這一時半會必然解不開金道士佈下的禁錮。不過這可難不倒他,他從腰間解下當初他師父送給他的乾坤袋,隨後又拔下背後揹著的桃木劍,先砍斷了其中兩根鐵鏈。

鐵鏈一斷,石棺的一頭乾脆從地上跳起,不停打擊著地面——這是鬼嬰感覺到外界的禁錮有所減少,掙扎得愈發激烈了。

但蘇衍可不是普通人,當然不會讓鬼嬰這麼簡單就得逞。他手中乾坤袋一展,石棺的一頭便縮小數倍,被吸進乾坤袋中。隨後蘇衍手起劍落,另外兩根鐵鏈應聲而斷,石棺瞬間便盡數被吸入乾坤袋之中。

蘇衍快速將乾坤袋口子綁好,又掏出三張符紙,貼在乾坤袋上,裡頭那被縮小的石棺便不再動彈,徹底安分了。

做完這一切,蘇衍聽到門外傳來破門的聲音,不再久留,直接一個飛撲,便從窗口原路出去了。

金道士衝進來時,只能看到牀邊飛快閃過的一道殘影,他趕緊追上前去,卻只能見到一個黑影飛奔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罵了一句,緊接著轉身出門,迎面撞上正要攻向他的沈紅英。

金道士怒火中燒之下,一張符紙隨之而出,或許是因爲鬼嬰被石棺所封,又限於乾坤袋之中,沈紅英這一次直接被符紙擊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直直向後倒去。

萬幸的是,金道士急於追回石棺,並沒有補上一劍,沈紅英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就在金道士追上去後不久,院子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十幾只燈籠圍繞在一個年輕的男人周圍,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這個年輕的男人就是朱志文,他進到院子裡,發現倒在地上的沈紅英,細細一看,發現這個陌生女人身著的衣服並不是國公府侍女們能夠穿的,立刻喊來一旁的一個僕從:“怎麼回事?”

僕從面露難色:“世子,您吩咐過的,這院子沒有您的同意,誰也不準靠近。這個女人,我們實在是不知道。”

朱志文罵道:“侍衛呢?都死到哪裡去了?”

衆人提著燈籠前後左右照了一圈,只見到幾個倒在血泊中,早已氣絕多時的道士與侍衛。一數,發現少了幾個人。

朱志文罵道:“臨陣脫逃,真是白養他們了!你們,快點把人給我找出來!”

說著,他又點了點離他最近的那個僕從,眼皮子都不帶眨地說道:“你,給我進去看看,那個石棺還在不在。”

被點名的僕從臉都白了,他算是朱志文的貼身小廝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站得離朱志文那麼近,他當然知道這屋子裡困著的是什麼。

一想到那青皮紅眼獠牙的鬼嬰,小廝的腿都開始抖了。

朱志文正在起頭上,看小廝沒有動,立刻一腳踢了過去:“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大的架子!”

小廝不敢不從,只好哆嗦著身體,小心翼翼靠近這大門大開的屋子,探頭往裡面看去。

屋裡空蕩蕩的,除了四根被砍斷的鐵鏈,便空無一物了。

小廝看見這,心中一塊大石落下,鬆了口氣,隨後又裝出一副焦急的模樣,跑到朱志文身邊,小聲道:“世子,那石棺不見了。”

“不見了?”朱志文看向另一個僕從,“金道士呢?”

那僕從趕緊回答道:“回世子,金道士也不見了。他的道童說,金道士方纔感應到石棺有異,便自己獨身一人前來這院落查看,只是我等在這路上來回找了兩次,也沒有找到金道士的下落。”

朱志文皺起眉,深吸一口氣,按下石棺離奇消失的不安,有條不紊地吩咐道:“你們幾個,把院子裡的屍體都收了,地上那些血啊什麼的都用水給我清洗乾淨,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發現,知道沒有?”

“是。”被點到的幾個人領命,立刻過去動手。

“你們兩個,把那個女人給我運到城外,綁了巨石,然後拋進河中。”

“是。”

“還有你們幾個,立刻找到那幾個逃跑的侍衛,把他們押到我院子裡。”

“是。”

只是朱志文才走出沒兩步,突然那兩個本該去處理沈紅英的僕從回來了,緊張地說道:“世子,那女人不見了!”

“不見了?”朱志文不信,“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這大黑天的,該不是你們看漏了吧。”

“世子,是真的不見了。”僕從見朱志文不信,趕緊說道,“我們把那塊地方都提著燈籠找了一遍,連假山裡頭和灌木叢後面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人影。”

“人影”二字,在這夜黑風高的晚上,又在這本困著鬼嬰的院子裡,落進朱志文耳朵裡,饒是他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另一個僕從哆哆嗦嗦地說道:“世子,這女人,該不會也是什麼鬼吧?”

“胡說!”朱志文大怒,罵道,“分明就是你們辦事不利。我警告你們,要是找不到這個女人,你們就去當鬼吧!”

兩個僕從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趕緊繼續去找。

朱志文身邊其他幾個僕從都不敢說話,只是跟著朱志文,快步走出這院落。

才走出沒兩步,突然又匆匆趕來一個僕從,看到朱志文,面上大喜,趕緊上前:“世子,有急報。”

朱志文揮揮手,其他幾個僕從退後數步。

這僕從此時才湊到朱志文耳邊,低聲道:“那派去殺了牛春輝的殺手,不見了。”

“不見了?”朱志文聽後,只覺得今天流年不利,一件兩件都是糟糕透頂的事,莫說喜事了,連一件順心的事都沒有。

“沒錯,按照世子的吩咐,那殺手本來應該在得手之後,再來我這取剩下一半的傭金。但我聽到牛春輝被殺,裴景行被捕的消息後,一直沒等到那殺手。我派人去打聽,才發現原本我們碰頭的那地方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朱志文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你帶著人,悄悄地去找,絕對不能讓別人發現,知道沒有?”

僕人領命,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又被朱志文叫住了。

“等等,你就帶著人在西京找,如果他不在西京,或者三天之內還找不到,就不必再找了。”

僕從不解,提醒朱志文:“世子,這人可是知道咱們的計劃的。”

朱志文搖頭笑道:“他既然願意舍下重金逃命,便知道這件事要是被泄露出去,他第一個沒命。”

“可裴景行還在牢裡,聽說明瑯郡主派人去找過京兆尹,要是讓他出來了,那咱們……”

“不會的。”朱志文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牛春輝已經死了,殺手也逃了,牛春輝身邊的人都被我收買了。這天底下,已經沒有人能救得了裴景行了。”

僕從聽朱志文說得有理,便趁機拍馬屁:“可不是,多虧了世子深謀遠慮,才把兩個隱患一併剷除。”

朱志文擺擺手,說道:“行了,你派人去找吧。”

“是。”

因還在宵禁,此人得了朱志文的命令,便去後院找了幾個手下,一番密謀出來,他又趕回去睡覺,結果沒走幾步,突然腦後一疼,眼睛一黑,便昏了過去。

他身後站著一個人,揹負桃木劍,腰繫乾坤袋,旁邊樹叢裡還站著一個臉上貼了符紙的沈紅英,不是蘇衍又能是誰?

14.十四76.二十55.二十一60.四33.十六9.九48.十四74.十八95.五15.十五48.十四32.十五7.七16.十六21.四54.二十79.二十三56.二十二48.十四10.十120.四65.九98.八113.二十三3.三25.八67.十一66.十3.三59.三36.二91.一123.七10.十8.八92.二50.十六40.六130.十四87.三十一58.二56.二十二21.四18.一53.十九82.二十六64.八23.六14.十四83.二十七100.十(補完)89.三十三82.二十六75.十九79.二十三67.十一128.十二84.二十八43.九6.六15.十五120.四51.十七79.二十三66.十57.一87.三十一117.一112.二十二9.九76.二十65.九126.十11.十一33.十六29.十二13.十三18.一75.十九29.十二38.四56.二十二21.四119.三46.十二127.十一116.二十六130.十四130.十四87.三十一38.四2.二114.二十四3.三4.四117.一21.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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