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湖水平靜而緩慢地流動著,滿載希望的春風拂面而過,掠起一陣淡淡的花香。湖邊的那棵盛開的玉蘭樹下,一位身材瘦高的少年正跨在一塊石頭上,一邊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湖邊長出的青草,一邊用迷離的眼神眺望著湖面——抑或是遠方。
“既然已經來了,就沒必要鬼鬼祟祟的。”他毫無徵兆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嗯,你來的很早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彼此彼此,”少年從手邊撿起一塊石頭,瀟灑地將其投向湖面,石塊在水面上連續打出六個波紋後,沉入了水中,“有什麼話不能在教室裡說嗎?非要單獨約出來。”
“天氣這麼好,還悶在屋子裡多無聊啊。盡情享受**纔好,不是說——人間的四月天嘛——”
“看起來班長大人心情不錯啊。”
“大偵探也不像是憂鬱的樣子呢。我還以爲,對於上次的那個事件,你會對自己產生什麼自責心理呢。”
“有趣。”簡短地回答著,少年將草葉放入口中,吹了起來。
“不過想想也是。雕刻家先生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吧,即使我們早一點發現真相,也只是提早他的死期罷了。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我也不是神,”少年輕描淡寫地說,“並不能預知未來。”
“然而,你難道沒覺得你最後做出的推理太過草率了嗎?”
“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做出什麼樣的推理都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很明顯,如果是李秋蝶殺死金璐的話,那麼她完全沒有必要燒燬自己的別墅,更沒有必要自己躲藏起來,只要事不關己般地讓幫兇成剛爲她棄屍就好了,”少女自顧自地說下去,“因爲只有那樣,才符合她想要保住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這個最基本動機。然而事實上,別墅被燒燬,她本人也失蹤了,世人自然而然地認爲被燒死的金璐就是她,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她失去了一切——那麼,葉昭,你說,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被稱作葉昭的少年沒有回答。
“毫無疑問,”見對方完全不迴應自己的問題,少女只好自問自答,“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不是她自己做的。而除了她現場就只有那個幫兇了,而這個幫兇之所以會這麼做,原因只可能是——作爲金璐的李秋蝶已經死了,成剛這樣做,就可以讓世人認爲只有一位金璐因爲事故而在家中死去,而發生在別墅的謀殺案,以及還存在一位真正的金璐,包括李秋蝶與金璐之間所發生的欺騙了所有人的身份交換事件的種種事實,就都不會被知道了——直到成剛殉情爲止。但在那之後,如果警方沒有提前調查,那麼木匠小屋也會被燒成灰燼,那樣一來大家恐怕也很難知道與成剛死在一起的女子是誰了。”
“精彩的完美推理,”葉昭竟然兀自拍起手來,臉卻絲毫沒有轉向少女的意思,“不過你找我來,該不會就是想告訴我這個的吧?”
“當然,以大偵探的能力,你當然也能輕而易舉做得出這個推理,這些事根本輪不到我來告訴你。”
“那麼,你是想對我說什麼呢?”
“你爲什麼要讓著我?”
一瞬間,空氣彷彿凝固。
“是嗎?”葉昭不置可否地歪了歪頭,“我不記得我有做過這種奇怪的事情呢。”
“你故意做出錯誤的推理,好讓我能通過反駁你而提出最終正確的解答,這不是讓著我,又是什麼呢?”
“並非如此,從我的線索來看,得出我所說的結論也算順理成章,只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充分考慮到李秋蝶可能在犯案當天已死這種情況。先一步想到這一點的你纔是勝利者,毋庸置疑。”
“我之所以能先一步想到這一點,正是因爲我先一步去了成剛的小屋,看到了桌上的食物和餐具——而你明明本可以早我一步的,但你卻沒有這樣做,反而在最後一刻給了我提示。你所做的,正是要我能先一步調查小屋,隨後根據你得出的不完全真相來推導出最終的真相——所以我說,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要把功勞讓給我吧。”
“你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呢,”葉昭第一次轉過頭來面對著面前的女孩,“只要你在哪裡出一點錯,就達不到終點了呀——”
“你到底想要什麼?”少女表情嚴肅地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明知道我加入偵探社是孔玥琳不願意看到的。”
“你到底想要什麼——”葉昭淡淡地答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什麼?”少女眉梢一動。
“比起這起案件的真相,”葉昭輕盈地一躍,便跳到了少女的身旁,他略微俯下身來,對少女耳語道,“我更感興趣的,當然是——你。”
聽聞此言,少女略感驚訝地稍微愣了幾秒鐘,然而,就在這幾秒鐘裡,名叫葉昭的少年已經快步走遠了。
“我也是。”少女輕輕回過身,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對那個遠去的細長身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