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坐在湖邊長椅上的長髮少女輕輕合上手中的小開本書籍,微微擡起頭來,衝著我淺笑了一下。
我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快走幾步,來到了她的身前。甚至不用多問些什麼,我也知道這次秋水趁午休時間將我單獨叫道這裡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不過與之前幾次完全受到她的擺佈不同的是,這一次我對於她想要談什麼,多少已經心裡有數了。
不錯,這個我們雙方心知肚明的議題不是別的,正是葉昭。遲鈍如我,也多少發現了這次事件中的異常。是的,是他對於事件反應的異常。在我看來,他的行爲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無疑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他對關於七星會這個組織異常熱衷,但另一方面,對於這個明顯與七星會有著緊密關聯的案件,他卻表示不要我們調查;一方面,他自己口口聲聲說一切還不明朗,線索還不充分,而另一方面,他卻又像孔玥琳一樣說著什麼“相信那個人絕對不是兇手,只要這樣就好了”這樣的話。而從各個方面來看,他的手中似乎的確掌握著什麼我所不知道關鍵的信息,但即便如此,還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所以,秋水心中所想的事情恐怕是和我一樣的吧,而這也就是爲什麼她要叫我出來的理由所在吧。
事實上,這也並不是我一廂情願的結果。
葉昭表示不要調查的那個晚上,我們從孔玥琳的家中出來的時候,秋水的樣子,就像是要和我說些什麼似的,只是當時我無法回答。
“對於這件事,嘉銘你是怎麼看的呢?”秋水開門見山地說道。
“啊,你指的是什麼事情呢?”我還在明知故問。
看到我的反應,秋水笑了。
“怎麼,還是不相信我嗎?”
“哎呀,並不是……”
“我指的,當然是葉昭。”
“葉昭嗎……”
“哎,他最近,是不是哪裡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
“有嗎?……他還不就是平時那個老樣子?你是他同桌,應該很清楚啊。”
“嘉銘,”笑容收斂,她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我們沒有時間閒聊了,要知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要防止可能發生的眼中的錯誤。”
“哎……”雖然我也有不安的同感,但是當我親耳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還真的是毫無真實感可言。
“你覺得,葉昭他爲什麼要阻止我們調查?”
“因爲……”我邊想邊說,“就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就算我們放著不管,事件也會圓滿解決……”
“你真的相信嗎?”
“我……”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我永遠相信葉昭。”
“是這樣嗎?”秋水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願意毫無道理地相信葉昭的話,我沒有意見。但是葉昭毫無道理地相信一個人,這種情況是你遇到過的嗎?”
“這……”我一時語塞。不錯,我之所以相信葉昭,並非是因爲他是我最看重的朋友,而是因爲他無時無刻都能夠用最冷靜和最理性的方式來看待和分析問題。但凡是違背邏輯的感情用事,都是他所不齒的。甚至於,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對於孔玥琳的態度,也是因爲“不想感情用事”。這樣的葉昭,會毫無道理地相信一個人嗎?不,至少我沒有看到過一次。因爲在我們出生入死所經歷的那些冒險之中,就不乏兇手就是我們最身邊的人。當然他也曾在西餐廳極力爲孔玥琳辯護,但他爲止辯護顯然並非因爲對方是孔玥琳,而是因爲指責孔玥琳的秋水的說法本身就有邏輯漏洞吧。
“即使是親近如你,他也不會放過,對吧?”秋水進一步逼問。
“怎麼會……”我被這句話嚇了一跳,當場想要反駁,但是馬上變緘默不語了,因爲我還記得很清楚。就在東村發生那起悲劇的時候,葉昭曾經對我說過那樣的話——如果有一天做壞事的人是我,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我抓起來。“哪怕是再親密的親朋好友,我也不會放過的。”
“確實……”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他之所以從來不會真的懷疑到你,那也只是因爲你一點也不可疑罷了。”秋水繼續說道,“雖然對一切都抱著懷疑態度這一點,聽起來多少有點冷酷和不近人情,甚至會遭到某些人‘你憑什麼懷疑我’的反對。但是作爲一個以探尋真相爲目標的偵探,這可以說是必備的素質——或者不如說,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就不是葉昭了。”
“嗯……”
“可是這樣的葉昭,卻會說出‘相信那個人絕對不是兇手,只要這樣就好了’這樣只有那個單細胞的大小姐纔會說出的沒邏輯的話來,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這……也許他是知道了什麼線索也說不定吧?他已經知道了真相,所以也知道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事……”
可是,面對我樂天派的想法,秋水失望地搖了搖頭。
“可是,直到現在,兇手還逍遙法外吧?”她簡單的一句話,就粉碎了我不切實際的幻想。沒錯,正是這樣,事情並沒有得到解決。
“大概,很快,就會……”
“可是葉昭說的是我們什麼都不做,這個‘我們’也包括他自己,爲什麼?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直接告訴警方難道不好嗎?爲什麼要這樣靜觀其變?如果是事不關己的情況還好理解,可是,死者中的一個與他一直關注的林鐵豪有關,另一個是孔玥琳的熟人,而孔玥琳的父親還受到了直接的牽連。這種情況下,他還要這樣保持沉默,袖手旁觀,是什麼意思?”
“這……”我被問的啞口無言。
“從這一切狀況來判斷,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哎?”
“他想要包庇兇手。”秋水冷冷地,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