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
小女孩說出的這兩個字讓我心頭一顫。
什麼遺言？她是在回答我的疑問嗎？也就是說，那些被圓圈圈出來的文字，所表達(dá)的意義，就是指誰的遺言嗎？誰的遺言？誰臨終前畫下了這些圓圈？如果……什麼人的死，能跟這本書中的內(nèi)容聯(lián)繫起來？
小女孩……二十年前死去的小女孩嗎？不對，她不幸遇難的時候這本書還沒有寫出來呢，更何況這本書的故事本來就是以她的經(jīng)歷爲(wèi)藍(lán)本的吧。那麼既然如此，她就絕不可能有什麼遺言會留在這本書上。畢竟，幽靈什麼的，本來就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她死後在跑出來畫圈圈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除了小女孩，還有什麼人死了？對，不但要死，而且要死在這本書寫出來之後，那麼……保安？對了，十七年案件中的保安又如何呢？他的遺言嗎？不過，他的遺言不是用血寫在地板上的那個“UO”麼？難道他還有別的遺言？可是，沒有跡象表明他和這本書有什麼關(guān)係吧？而且他另外的遺言就是這些圓圈嗎？倘若如此，這又是代表了什麼意思呢？
除去他之外，還有什麼人是可能的嗎？等等，說起來，先不管是不是什麼遺言，至少還有一個人跟這本書是有著密切關(guān)係的。那就是十七年前命案當(dāng)時失蹤了的那位被懷疑是兇手而畏罪潛逃的會計，沒錯……據(jù)說，她生前閱讀過一本小說，而那本小說，就是……
我再一次將目光聚焦在這本陳舊的書上，那泛黃的紙張，模糊的字跡……
十七年前，那位會計失蹤前閱讀了這本小說，這樣思考的話，在閱讀的時候，她會在這本書上留下什麼痕跡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然而……
遺言？
爲(wèi)什麼是遺言？
她留下的東西是遺言？
她死了嗎？
她並沒有逃走是嗎？
她失蹤的真相是死亡嗎？
她已經(jīng)死了？
她爲(wèi)什麼會死了？
誰殺了她？
她的死跟十七年前的案件有關(guān)係嗎？是怎樣的關(guān)係？
難道……
她死前留下了案件相關(guān)的線索嗎？
不對……
她失蹤的時間，跟案件的發(fā)生是同時吧？
那麼……
即便如此……
那個小女孩她……
爲(wèi)什麼會知道……
她究竟……
一陣夜風(fēng)突然吹過，將我手中的書頁吹得嘩嘩作響。這陣風(fēng)出乎意料的大，就連走在我前面的那個小女孩兩條烏黑的馬尾辮也隨風(fēng)飄動了起來。啊，不只是頭髮，她的臉也稍稍偏向了一邊——之前被雲(yún)朵遮住的月亮也在夜空中露出了臉，在迷濛的夜色之下，那精緻的臉龐和嬌小的身軀在月光的輝映下似乎正在散發(fā)出某種異於塵世的光芒——
她，真是是人類嗎……
我的腦海中，不禁滑過這樣的妄想。
果真是幽靈什麼的，或者——天使嗎？
下一個瞬間，天使，啊不，小女孩的身體輕盈地向左轉(zhuǎn)去，她只是想要改變方向而已。
之前有些發(fā)呆的我，急忙跟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小女孩已經(jīng)離開了大路，走進(jìn)了一條十分幽暗的小巷，小巷的兩旁的建築看上去都是年代久遠(yuǎn)的老房子，顯然，我是走進(jìn)了華榮市西南邊的那片老舊的街區(qū)。既然離開了主路，那麼，是不是快要到達(dá)目的地了呢？也就是，小女孩的家？這麼說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家的方向……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jīng)是十點四十五分了，不知不覺間，儘管並沒有走很遠(yuǎn)的距離，卻已經(jīng)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夜越來越深了，我獨自和小女孩走在狹窄昏暗的小巷之中，此刻，陪伴我們的卻有天上的星光，遠(yuǎn)處的燈火和草叢裡的蟋蟀罷了，哦，不對，還有我手裡那本記載著“遺言”的《圖書館的幽靈》。
遺言，顯然是人在臨死前留下來的文字，那麼，假如認(rèn)爲(wèi)這個所謂的“遺言”是那位會計留下來的話，那麼我就有理由推斷，她在畫下這些幾號之後不久就死去了，那麼，最爲(wèi)順理成章的結(jié)論就是，她的失蹤也就代表了她的死亡。我知道，她失蹤的時間剛好就是保安被殺的那一天。那麼我是否可以認(rèn)爲(wèi)，保安被殺的那一天，她也死了？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我就難以將他們兩個人的死分開來討論。
莫非……
他們的死有關(guān)係？
同一個幽靈，殺死了了男保安，並且讓女會計人間蒸發(fā)了？
這樣的結(jié)論當(dāng)然可笑，然而換個角度來看，假如事件的幕後黑手並不是什麼幽靈，而是活生生的人的話，會不會，其實正是這同一個兇手，殺死了這兩個人呢？
同一個兇手……
是的，具有實體，並且有著人類身份的兇手必然是存在的……
被切斷喉嚨的保安……消失的兇器……密閉的房間……
想到這裡，我的心又禁不住不安起來。
“密室殺人什麼的……”我不禁脫口而出，“根本就沒……”
“假的。”
“哎？”
我幻聽了嗎？哦，不對！又是那個小女孩……難道她又在回答我的自言自語嗎？就好像剛纔的那句“遺言”……
“你說什麼？什麼是假的？”我焦急地問道，換來的卻只有沉默。
果然，必須要靠我自己思考才行……
話說，我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仔細(xì)想來，小女孩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也未必是想要想我傳達(dá)什麼，而僅僅是某種無意義的巧合而已吧？可是……假如她真的是在回答我的問題的話……她又是怎麼知道我腦中思考的是什麼？
“假的”……什麼是“假的”？我之前所說的話是——
“密室”？難道說“密室”是假的？
也對，什麼“密室殺人事件”這種東西，原本就是一個虛假的概念吧？就像“不可能犯罪”一樣，既然犯罪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麼就根本不是什麼“不可能犯罪”，甚至不是“可能的犯罪”而是“確定的犯罪”，所以這個詞本身就是“假的”。換句話說，世界上不存在“不可能犯罪”，而只存在“看上去不可能的犯罪”。密室也是一樣，偵探小說中的密室，總是有什麼東西可以出入的，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密室”，而只是“看上去像是密室的房間”罷了。沒錯，正是如此，這句話正是這個意思。十七年前的命案當(dāng)然不是什麼幽靈乾的好事，自然也不可能是密室，而是——
密室是假的——
那麼——
並不是密室——
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