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一行人便沿著曲折的山路朝醫院的方向走去。程秋水、曲亦萍和我走在前面,李強和盧鵬則跟在不遠處的後面,想必他們也有自知之明,並不願意和我們肩並肩走在一起。在路上,他們兩個在後面低聲地討論著什麼,不過湯明所說的內容卻被不停地傳來的顛球聲掩蓋了,而我們三個這裡的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我想要說的話,在這種場合下全都完全說不出口。
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我們一行人到達了鎮上的藍嶺湖醫院,醫院裡一共有三棟主要建築,而三者之間則是一個種了許多花草的院子。
葉昭和湯明被分配在了同一間病房,這間病房位於左手邊大樓的三層。
進入雙人病房的時候,我們發現葉昭正倒在那裡打瞌睡,看樣子好像很沒有精神,而他對面牀的湯明則百無聊賴地坐在牀邊,看見我們進來,便一下子跳下了牀。
“湯明!”李強說道,“你已經沒事了嗎?”
“老子早就沒事了,不就是鬧個肚子,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湯明邊說便走到了我們旁邊,“要不是想到回去要受那個鬼教官的氣,我連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待!喲……”說話間,他的餘光瞥見了躲在我身後的曲亦萍,“怎麼村姑也來了?”
“哈,她是帶路的呢,”李強笑著說,“說起來這活由她來幹還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也對,”湯明一臉不屑地說,“想來她也不會這麼好心過來看我。別再這一股黴味兒的破屋子裡待著了,我們下去到院子裡說話。”
“哎,已經沒問題了嗎?”李強問道。
“都說早沒問題了,快走吧,羅嗦什麼。”說完,他們就拉著李強和盧鵬離開了房間。
“看起來他恢復的很快啊。”我說。
“是嗎,”程秋水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便走到了葉昭的牀前,“不過看起來這個人的恢復程度——完全不同呢。”
“喲,是班長大人親自駕到啊。”葉昭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怎麼樣了?看人家湯明已經可以生龍活虎地跑下樓了,你怎麼樣呢,大偵探?”
“我現在真是連動也不能動一下,很可憐呢。”葉昭說。
“怎麼搞的,爲什麼這麼嚴重啊?”我上前問道,“按理說你的中毒程度不會比他深很多啊。”
“誰知道呢,反正我現在是動不了了。”葉昭說著,口氣卻是輕描淡寫的樣子。
“話雖如此,”程秋水說道,“你的樣子好像也沒有比平時更加虛弱啊。”
“和頭腦相比,身體畢竟是比較不重要的。”
“誒?——那麼也就是說,對於你來說,身體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了?”
“你這麼說毫無疑問是在曲解我的意思,不過我的確不是很在乎,至少在這件事情上。”
“這件事情上?”
“沒錯,比方說,現在我一點都不怨恨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投毒者。”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道,“難道說,你已經知道投毒的人是誰了?”
“當然。”他輕描淡寫般地答道。
“是誰?”我問道。
“反正——”他微微擡起下巴,“並不是我的朋友。”
“誒?——”
“嘉銘,不要這麼驚訝,我知道投毒者是誰,是通過另一位被害者。”
“你是說——湯明?”
“沒錯,我們中的是同一種毒,很難想象這是兩個不同的人做的吧?”
“嗯——”
“我之前問過湯明,他昨天下午除了晚飯之外也沒有吃過別的東西,而很清楚如果毒是在晚飯中,那整個營地就不可能只有我們兩個人中毒。而如果是投毒的話,我的晚飯是大小姐幫忙打的,所以跟湯明的晚飯基本上沒有交集,而且這種情況下本來投毒就很困難。所以排除了食物,就只有水——”
“冰紅茶。”我說著,一邊觀察著秋水的表情——什麼也沒有看到。
“沒錯,只能是冰紅茶,這個東西比食物更容易有針對性地下毒,方法暫且不論,關鍵的問題依然在於,爲什麼目標是我們兩個?你可以看見,我和湯明基本上是毫無共同點的。那麼究竟投毒者有什麼理由非要同時對我們兩個人發起進攻呢?”
“這……”
“但是我問過湯明之後,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他的冰紅茶也不是他自己拿的。”
“你是說——”
“對,正如我的冰紅茶是來自你和阿宇,他的冰紅茶也是別人給他的。”
“是……誰?”
“盧鵬。”葉昭望了望窗外的方向。
“這樣……”
“但是盧鵬沒道理害他,所以我分析,盧鵬極有可能是從另一個人的手裡接過了冰紅茶,而那個人就很有可能是投毒者。現在湯明恐怕正在質問盧鵬吧!”
我不禁再度望向秋水,但她依然面無表情。
“接下來就是我這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曾經提到過,阿宇的那一瓶是他自己排隊拿的,對吧?”
我點點頭。
“阿宇是先回營地的,所以他有排隊的機會,而你不同。嘉銘你和英才陪我多呆了一會兒,所以你回營地的時候,恐怕時機已經錯過了,況且先一步的阿宇也只領到一瓶,這充分說明你手裡的那一瓶,並不來自你——”
“葉昭——”我嚥了一口口水,非常想阻止他繼續在這樣的場合說下去。
“誰給了你那瓶紅茶,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突然,某處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響。
“什麼聲音?”秋水聞聲轉向窗口,我也上前一步朝窗外望去。
院子中央,站著湯明和盧鵬,湯明的臉色很不好,像是吵了架的樣子,而另一個人——也就是李強,則快速朝另一棟病房大樓跑去,在那棟大樓的三層,也就是斜對著我們的方向,有一間病房的窗子的玻璃完全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