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踏著銀色的月光走入偏僻郊區(qū)附近空曠而老舊的建築區(qū)中,並在一幢牆體被漆成紅黃相間的顏色,而如今大部分牆皮已經(jīng)脫落褪色的6層塔式居民樓前停下腳步時,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接著月色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錶——時間是是晚上十點十四分。
明顯建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式住房裡,在這個時間上,只有不多的幾戶人家的窗戶裡,還能看到昏黃的燈光。大部分房間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居住了。而那扇破舊而骯髒,並且完全沒有安裝防盜設備的鐵門上醒目的大大小小的出租廣告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四單元203,就是我此行旅程的終點了。而此時此刻,在我那已經(jīng)緊張地冒了汗的手心裡攥著的,正是一串顏色暗淡的黃銅鑰匙——用來打開房門的鑰匙。
這便是我今夜最大的任務,也就是之前葉昭對我說的“格外需要”我的那個任務——來到這間屋子,對屋子進行調(diào)查,並從中拿到他要我拿的東西。而說起來,非要我出馬不可的理由正在於,他本人不能出現(xiàn)在這裡。
沒錯,現(xiàn)在我要去的地方,正是葉昭的姨父趙田在信中寫到的,讓葉昭絕對不可以擅自去的“那個地方”,而我現(xiàn)在拿著的鑰匙,正是信中寫到的,讓葉昭到時候一定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他的東西。
換句話說,葉昭打算揭開原本他姨父極力想要對他掩飾的秘密了。然而,頑固的葉昭依然還要保持他之前的承諾,所以,他絕對不來這裡,也絕對不用這串鑰匙,而是讓我代替他完成這個任務。
“到時候你只需要向我報告案件需要的情報就可以了,絕不可以對我講不相干的事情。”
直到我和他分開前,他還在強調(diào)著,明明已經(jīng)決定打破諾言了,但是還是死不承認。
事情總要從頭說起。
我們從宿舍出發(fā)之後,便三個人一同前往鐵路橋那邊的現(xiàn)場。在車上,葉昭簡要地梳理了一下目前案件的情況:
首先,最早的重要事件發(fā)生在5月30日,那一天,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受到公安局長孔和榮的指示,從公安局槍支管理員任致遠的手中提走了一把手槍,而這把手槍是一把已經(jīng)退役的五四式手槍,手槍以前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董世俊的警察,而這名警察已經(jīng)離職多年,據(jù)說已經(jīng)失去了聯(lián)絡方式。
接著,便是6月9日發(fā)生的西山別墅槍擊事件。死者是榮城地產(chǎn)的董事長孫鎮(zhèn)平,他死前最後見過的人是一個叫嚴國權的林鐵豪公司前員工。而這兩個人近期都已經(jīng)被警方盯上。孫鎮(zhèn)平在別墅打電話說自己被持槍歹徒盯上,而警方在大約3分鐘後趕到時聽到了兩聲槍響,並且目擊了從別墅逃離的騎摩托車的嫌疑人的身影。死者的手機被偷走,現(xiàn)場留下了一張看起來是來自於兇手的卡片,上面畫著身上有七星標誌的蛇的團,而背面則用紅色碳素筆寫著:公孫平,七星會軍師。而兇槍正是之前被神秘男子拿走的那把五四式手槍。
西山別墅槍擊事件發(fā)生後的第二天,也就是6月10日,警方調(diào)查了嚴國權以及別墅設計師賀天成,而這一幕被剛好在摩天樓參觀的我看到了。
緊接著,6月11日晚,鐵路橋槍擊事件發(fā)生,之前的事件關係人任致遠被發(fā)現(xiàn)死於鐵路橋下,現(xiàn)場除了第一發(fā)現(xiàn)人孔玥琳外,只發(fā)現(xiàn)了死者的腳印和另一個似乎是中等身材男子的腳印,而孔玥琳則表示自己差一點就碰到了那個人。但是雖然孔玥琳沒有與那個人走同一條路,但是她聽到了摩托車發(fā)動的聲音,而隨後,附近十字路口的測速攝像頭拍下了一名騎著摩托車的人的樣子。孔玥琳稱,那個人就是葉昭的姨父趙田。至於兇器,自然還是那把五四手槍。
在這裡,葉昭提出了幾個關鍵的問題。
首先,兩起案件的兇器是同一把槍,也就是5月30日被拿走的拿一把,而兩起案件中,都有人在槍響後立即目擊到了騎著摩托車逃離現(xiàn)場的嫌疑人的身影,而且沒有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第三者。那麼,如此一來,案件的結論似乎就變得十分明顯:正是取走那把五四手槍的人殺死了兩位被害者,並且騎著摩托車逃走了。可是,這三個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而案發(fā)現(xiàn)場會不會還有其他人在場?如果有,這個人藏身於何處,又如何殺死兩名被害者?
在假設事情的真相就和大家表面上看起來一樣的情況下,依然存在著一些令人不解的事情。比如,兇手爲何要使用能直接將證據(jù)指向自己的手槍作爲兇器?難道他並不想要隱藏自己嗎?孫鎮(zhèn)平死亡現(xiàn)場留下的卡片是什麼意思?七星會軍師公孫平是什麼人?就是孫鎮(zhèn)平嗎?如果是,那麼這和他被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進而我們也想問,任致遠被殺的理由又是什麼?是因爲他見過兇手嗎?可是這又與兇手並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情況相矛盾。
“怎麼看兇手都只能是那個人,”葉昭說,“這種情況也未免太過於明顯了。”
“太過於明顯?”
“比如西山別墅的案子,真的就沒有第三個人在現(xiàn)場嗎?”
“可是真的沒有呀。”
“看起來是這樣。”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爲什麼警方會找上那個人呢?”
“什麼?你在說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賀天成。”
“賀天成?他……”我這纔想起那天下午發(fā)生的事情,爲什麼警方會想要詢問作爲建築師的賀天成呢?難道說……
“該不會……”
“有可能就是這個‘該不會’,”葉昭不高興地說,“世界頂級建築師設計的別墅,如果有什麼奇怪的機關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吧。”
“這犯規(guī)了啊!”孔玥琳嘟著嘴叫道。
“犯什麼規(guī)?”我不明所以地問。
“怎麼會有暗道啊,這讓人怎麼推理啊?”
“又沒有人叫你來推理,”葉昭不耐煩地說道,“總之,如果西山別墅裡有著能不爲外人所知的自由出入的暗道,那麼就有可能有第三者在場。”
“可是,真的有這種事嗎?”
“必須儘快確認這一點。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假如暗道存在,賀天成一定跟案件脫不了干係。”
“所以,不爲人知的第三個人……”
“對,鐵路橋一案中說不定也有這樣一個人。”
“可是鐵路橋又不是別墅,怎麼會有暗道?”
“嗯,這邊的情況可能更復雜一些,不過就結果而言,就是兩個案發(fā)現(xiàn)場都存在除了死者和那個被目擊到的男人之外的人在場的可能性。”
“可是,即便如此,那手槍也說明兇手不可能是別人吧……”
“這也是一個問題,不過……”
“不過,說不定能夠直接被反轉(zhuǎn)過來。”
“什麼?”
“說不定,那手槍就能說明兇手不是他。”
說完這句話,葉昭便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