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啊,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回到男生宿舍B區221室之後,剛一進門,我就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把一盒打包的洋蔥炒飯放在了2號牀的寫字檯上。
“思考。”極度敷衍的聲音從位於上鋪的牀上傳來——不用聽也知道這正是那個之前偷了我的書的那個傢伙。
“我不是說這個啊——”我擡起頭,只見葉昭正盤腿坐在牀上,宛若打坐一般,卻一隻手拄著下巴,另一隻手越過欄桿,朝我伸來。
我們之間的奇異狀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持續了將近半分鐘,我終於還是良心發現把放在他桌上的飯盒拿起來遞到了他伸過來的手上。
“那麼,作爲回禮。”葉昭的嘴角似乎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意味著他在爲自己的又一次勝利而偷笑,隨後,一本400多頁,裝幀精美的暢銷小說便從牀上飛了下來,直直地落入了我的懷中。
“喂——這可是大小姐的寶貝啊!”我慌忙接住,幸好我反應及時,沒有被摔壞。
“這點小事你一定沒有問題的。”
“你是哪裡來的這種奇怪的自信啊?不說這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也不說一聲就把我的書從書包裡拿走了?”
“說了呀,我明明留了便條的。”他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飯盒,夾了一口飯送入嘴中,“嗯,不錯,不愧是嘉銘,還記得要讓師傅少放一些鹽。”
“這也算是‘說了’嗎?”我無視他扯開話題的行爲,將他留的所謂“便條”揉成一個紙團,朝他身上丟去,卻被他敏捷地閃過了,“嚇了我一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萬一我沒有查看書包,你不就沒有晚飯吃了?”
“不可能,班長一定會跟你一起吃飯討論案情,最後她一定會要你讀一讀《雕刻家的新娘》,然後你一定會查看書包,然後你一定會看見便條,這一切都是早就決定好了的。”這傢伙一邊吃,嘴裡一邊還發出某種聲響,令人聽起來像是在竊笑。
“要是我看了便條不給你買飯呢?”我賭氣說道。
“哼哼,”他略停了幾秒,“那才真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呢,嘉銘。”
早就被看穿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呢,我覺得我們組是沒有什麼勝算呢。”
“不要這麼氣餒,”葉昭說道,“我還沒有看穿所有的真相呢,說起來,班長的實力也沒有你想想中的那麼弱。不能太小看那個女人啊。”
“‘那個女人’嗎——”
這是什麼奇怪的稱呼。
“你是什麼時候偷走我的書的?爲什麼我完全不知道?”我追問道。
“就在放學的時候嘛——獵人出手的時候怎麼可能讓獵物輕易知道呢?”葉昭搖了搖頭,“無論你是在跟我聊天還是在試探我,這都不是個好問題。”
“哈——”我嘆了一口氣,“說真的,要是你把聰明才智都運用到違法犯罪上去的話——我真的無法想象。”
“那麼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有趣的多了,嘉銘!然而我的興趣並不在那裡。”
“這本書——”我看了看手中的書——英年早逝的金璐女士的遺作《雕刻家的新娘》,“你就這麼還給我了,莫非你已經全部看完了嗎?”
“啊,當然,這本書頂多也就值得我花費我半個小時吧。”
“半個……你究竟是如何……”
“當然是去掉那些囉哩吧嗦的廢話,直接看最有技術含量的部分啊,難道你認爲那些無關緊要的氣氛描寫也值得我去關注嗎?”
“啊——也是呢——”
“嘉銘,你就是無論什麼東西都不分輕重地全盤接受,纔會如此低效啊。福爾摩斯說過,人的腦子本來就像是一間空空的小閣樓,只有傻瓜纔會把他碰倒的各種各樣的破爛雜碎一股腦地裝進去,然而這樣一來,那些對他有用的知識反而被擠了出來。嘉銘,要緊的是,不要讓一些無用的知識把有用的知識給擠出去了!想什麼都得到的話,到最後,你就只能得到一些你根本不需要的東西!”
“哈啊——”我無奈地吐了一口氣,“那麼,特意從我這裡偷走這本書,也就是說,葉昭你也覺得這本書裡可能存在線索吧?那麼你發現什麼了嗎?”
“難道你忘了?”葉昭已經飛快地扒完了飯盒裡的炒飯,並將其準確無誤地投入了門邊的垃圾桶,“我們可是不能互相通氣的啊,不能因爲監督人不在宿舍就隨便破壞規則吧!還是說——你特別希望班長加入我們?”
“啊?纔沒有呢,你不要亂說啊!”
“不管是什麼理由,”葉昭打了個響指,“目前你們是同一陣線的戰友,而我們,很不幸,是對手呢。其實,不能跟最佳拍檔合作這起有趣的案子,還真是遺憾呢。”
“聽見你這麼說,我真是榮幸。”我答道,早上與秋水的對話卻在腦中揮之不去。
短暫的沉默過後,門開了,英才快活地走了進來。
“嗨,英才,”葉昭在牀上說道,“又陪別的美女壓馬路去了,某人會傷心的吧!另外沒有好好監視我們,小心大小姐也發怒啊。”
“什麼?”英才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葉昭你能不能不要什麼都說啊。還有,你們兩個傢伙難道果然趁我不在搞了什麼鬼嗎?”
“誰知道呢,晚安。”說完,葉昭就一下子倒在了牀上。
我搖了搖頭,不再理會英才朝葉昭發的牢騷,而是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手中的那本書上——我能否在一個晚上就完成對這本書的閱讀呢?可是,就算是秋水那麼說,就算是葉昭那麼說,我還是——很難用那種態度對待一本小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