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冰咖啡啊——”葉昭一邊灌下一整瓶冰紅茶,一邊氣喘吁吁地用一種十分尖刻的口吻抱怨著,“真是太讓人感到失望了。”
阿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用一種極其怨念的目光看了英才和我一眼,彷彿用無比蔑視的口吻訴說著:“你看吧,我就知道他會說這種話。”
“如何,”英才接過他手裡的那個空瓶子,“要不要再來一瓶?”
“不要,”葉昭用力地擦了擦嘴,“還有二十圈,我要留到跑完以後再喝,而且我說啊,這甜兮兮的玩意怎麼感覺是越喝越渴啊?”
“你還越說越來勁了,就不應該給你留著,給你直接灌涼水就對了!”阿宇說道。
“算了別吵了,”我連忙制止阿宇,“反正這一瓶還給你留著,畢竟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行了我得趕緊繼續跑,一會兒天黑了我就看不見了,你們快回去吧,差不多也到吃飯的時間了吧?”
太陽早已落山了,現在周圍的光線已經逐漸黑了下來。
“我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馬上就要開飯了,你要不要先回去吃飯啊。”
“不要,我還是跑完再去。”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葉昭固執的很,好像他就是想要藉此機會發泄一下似的。
“好吧,那我們不打擾你了,加油吧。”
然而葉昭卻並沒有回答,只是一言不發地跑了起來。
不過,葉昭這一次的堅持不懈最終被證明是極大的失策,其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在他跑完那令人膽寒的100圈之後,我們的營地食堂早已非常準時關門了。
“怎麼辦?”我但心地望著滿頭大汗的葉昭,“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找吃的啊……”
“先……”葉昭的樣子多少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別管那麼多,沒什麼胃口,不吃也罷……”
“你沒關係吧?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妙啊。”我有點擔心地問。
“你知道菲迪皮得斯是怎麼死的嗎?”正從一旁扶著葉昭的阿宇不合時宜地說道。
“誰?”英才瞪大了眼睛。
“菲迪皮得斯……你不知道是誰嗎?”
“我怎麼會知道這種奇怪的人啊!”英才不高興地說。
“誒,我倒是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耳熟……”我說。
“那個著名的希臘士兵啊!”阿宇失望地搖了搖頭,“當年希波戰爭中雅典獲勝之後,那個被派回家鄉通報喜訊的傳令兵嘛!那場戰爭於公元前490年在馬拉松平原進行,然後……”
“停!”英才打斷了阿宇的喋喋不休,“馬拉松是吧,我知道了……”
“全程馬拉松的距離才只有42。195公里,我們的大偵探今天就跑了40公里,你們有什麼感想?”
“不是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我只覺得100圈是個天文數字,卻沒有將它與實際距離聯繫起來。說起來40公里……就算是用徒步行走來說也是相當可怕的長距離,更何況我們並不是專業運動員,只是普通高中生而已。我再度望向葉昭,腦中竟難以形成他如何成功跑完這麼長距離的畫面,只是覺得,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不,實話說,葉昭這個人本身就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從之前的一些經歷來看,雖然這傢伙平時懶洋洋的不愛鍛鍊,但是似乎身體素質卻不是一般的好。
“水。”葉昭輕聲說著,打斷了我的思緒。
於是我趕忙將那瓶冰紅茶擰開蓋子遞到了他的手上,於是他直接不由分說地一口氣灌了下去。
“好些了麼?”我問他。
“不好,”葉昭顫抖般地搖了搖頭,“感覺很想吐。”
“誰讓你這麼實在啊,少跑幾圈不就好了?”英才說。
“而且還這麼拼命,真是服了你了。”阿宇說。
“好了好了,”我說道,“你們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埋怨他……趕快把他扶回屋裡休息吧,我看他這樣子恐怕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起來鍛鍊……”
“也是——總也不鍛鍊的傢伙突然這麼劇烈地釋放,估計明天渾身都會痛得要死吧……”阿宇低聲說,那聲音叫人簡直覺得像是在幸災樂禍。
住在沒有什麼娛樂項目的深山裡,夜晚總是來得比平時要早。天一黑,基本上就沒有太多可做的事情了,於是大家也都陸陸續續安分地早早睡下。所以九點一過,宿舍裡已經是完全靜靜的——哦,不,畢竟還有此起彼伏的鼾聲。
身邊的葉昭睡得很沉,想必他一定是累壞了,那可是40公里啊,我做夢都無法想象自己怎樣才能堅持跑完這麼長的距離,記得體育課上,體能測驗叫我跑個1500米就已經累得不行了……
突然覺得毫無睡意,我便輕輕起身,簡單地幫葉昭掖了掖被子,徑直下地走出了宿舍。
是個晴朗的夜晚,不過由於是月末,所以月亮尚未升起,只有值班室那邊傳來一些微弱的燈光,營地周圍的光線異常昏暗。
伴隨著夜風吹過樹梢時產生的沙沙聲,我慢慢朝營地的廁所走去。
啪——
好像有什麼聲音,不同於風聲的。
腳步聲?
我頓時感到芒刺在背,便回過頭去,但只能看見房屋和樹木的陰影。
是我神經過敏嗎?我不禁問自己。
說實話,我是個無神論者,當然也從不相信鬼怪什麼的,可是在漆黑的夜裡聽見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還是會覺得害怕,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該不會又是杜鵑什麼的吧——
我在心裡笑著自言自語。
杜鵑——
杜鵑什麼的真的能把一個人嚇成那副德性?
儘管盧鵬這個人的膽子不大,但是我還是不相信他看見的是杜鵑。
但是如果不是杜鵑,那麼他說的是什麼呢?
度——
肚——
杜——
他似乎是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是卻被湯明給打斷了來著——
那麼——
湯明湯明在意的是什麼呢?
今天在車上的時候也發生過一件類似的事情吧——
英才問盧鵬事情,而被湯明打斷了——
那是——
杜雨生。
沙沙——
盧鵬看見了杜雨生?
啪啪——
怎麼可能——再說如果杜雨生在那裡,又怎麼會躲起來嚇人什麼的——
樹木搖曳的影子。
杜雨生因病休學了,但是似乎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漆黑的夜。
杜雨生還活著嗎?如果——
突然,隔著襯衫和迷彩服,我感覺到好像什麼堅硬的物體碰倒了我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