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蝶——”我喃喃自語般地說著。

“感覺有點熟悉是吧？沒錯，那就是金璐女士自費出版的第一本書的名字——《秋蝶之夢》啊，所以說，所謂的‘作家少女’就是這位名叫李秋蝶的女孩，她替代了金璐的身份，並藉由身爲企業家‘父母’的幫助達成了自己出書的心願——那對於原本的她自己而言，就是一場虛幻而不切實際的‘秋蝶之夢’吧！”秋水說道。

“是這樣，那麼這位名爲李秋蝶的女孩又是誰？她爲什麼會跟金璐交換身份？這裡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嘉銘，熱愛讀書的你，總該知道《王子與貧兒》的故事吧！”

“我當然知道啊，那怎麼說也是馬克·吐溫的名著嘛！等等！莫非說——”

“就是這樣，就是一個真實版的《王子與貧兒》的故事呢，只不過，故事的發展，遠不如童話裡描寫的那般優美快樂呢。你知道吧，這個世界上是有機率會存在著長得很像的人的——即便他們並不是雙胞胎。”

“嗯……雙胞胎有時候也不一定一樣吧。”

“不是說完全一樣啊，如果是完全一模一樣的話，那似乎真的是不可能的。不過，我說的啊，是——長得很相似，這樣。”

“或許——”

“機率可能很小，但，在偶然的情況下是有可能發生的。所以，在班長大人提出‘人格分裂說’之後，我就覺得這種事情或許真的發生了。因爲，如果金璐真的是一個身份交換者，那她在獲得身份交換的靈感並想把這件事寫成書的時候，就自然不會寫成身份交換，而是換一個名目——”

“也就是人格分裂嗎？”

“正是，我們到公安局說明了我們的推測，警方似乎也覺得這種猜想有一定道理，所以就給予了充分的協助——我們希望得到在情況發現異變的那三年裡本市與金璐年紀相仿的女生的資料，結果——”

出乎意料地順利，因爲在三年前，有一起高中女生失蹤案，失蹤的女孩名叫李秋蝶，而她的照片——看上去簡直和金璐一模一樣。

“所以說——”

“我認爲在那場車禍之前，由於某種機緣，金璐就和李秋蝶就互相認識了對方，並且開始進行身份互換了。”

“交換的理由呢？”

“首先，相貌相似，所以交換來欺騙父母對於她們來說或許是一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情。其次，正如《王子與貧兒》中所描繪的那樣，她們或許也憧憬著對方的生活方式。”

“憧憬？”

“金璐是一個性格灑脫外向的女孩，不喜歡受到束縛，但是父母卻想要把她培養成一個文靜的大小姐，她的內心一定是更加渴望自由快活的生活吧。而李秋蝶則出生在一個貧困家庭，據說她幼年喪母，跟一個只知道酗酒的父親生活在一起，父親根本不管她，她就讀的學校也非常糟糕，可是她卻天性喜歡讀書——”

“於是——”

“當她們互換身份之後，金璐得到了自由之身，而李秋蝶則得到了優良的學習資源和富有的生活條件。”

“這樣——”

“我不知道她們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這種交換的，但是索性無論是不管女兒死活的混蛋父親還是望女成鳳的企業家父母，都很少陪在孩子身邊，而且她們大概也約定適度交換，按時回到原有狀態，所以她們的行徑久久沒能敗露。”

“然而——”

車禍發生了。

“從後來的行爲來看，發生車禍的人應該是李秋蝶，她跟金璐的血型相同應該是個偶然，不過正因爲如此，她的交換纔沒有被戳穿。但問題是，這樣一來，就不能好好地換回來了，因爲李秋蝶受了傷，並且住進了醫院。”

“所以，李秋蝶就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以金璐的身份生活著，而且——她過於內向而且喜歡讀書的性格引起了父母的注意，而這個時候金璐父母腦中形成的印象就是——女兒因爲車禍變得愛讀書了，真是太好了。”

“原來如此，但是後來——”

“你也發現了吧，嘉銘？爲什麼在那之後，金璐逐漸變得封閉內心，不與人交流呢？那是因爲，她的真實身份是李秋蝶，如果她過分親近別人的話，大家就會自然而然地發現她與金璐本人的不同之處了。”

“可是後來，到底又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李秋蝶永遠地成爲了金璐，而本該成爲李秋蝶的金璐卻消失不見了？”

“那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也不一定，畢竟，李秋蝶的話，在成功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以後，肯定是不願意再變回那個灰頭土臉的‘秋蝶’了吧！”

“也就是說——”秋水評論道，“就像新形成的人格想要替代原有人格佔據軀體一樣？”

“你還是念念不忘你的多重人格論哪——”葉昭說道，“不過，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是她們之間達成了某種共識呢？比如李秋蝶就以金璐的身份生活下去，繼續寫書成爲大作家，而金璐則以李秋蝶的身份——或許還能拿到李秋蝶的一部分錢——來逍遙快活呢。”

“三年前的失蹤是——”

“或許她也不願意跟那個酒鬼住在一起吧，所以搞不好是她帶著另一個自己給她的錢遠走高飛了。”

“以她的性格，或許做得出來吧。”秋水隨聲附和著，看起來很瞭解金璐的樣子。

“所以這一次，恐怕是在李秋蝶以金璐的名字功成名就之後，真正的金璐突然回來了——”

“所以——要殺了她嗎？”我突然之間感到不寒而慄。

“我不知道金璐回來找李秋蝶是爲了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現在的李秋蝶——已經變成暢銷女作家金璐的李秋蝶——已經再也不想變回原樣了，當然，現在的她，也不再需要那個身份原來的主人了。”

脊背發冷。

“金璐現在再出現，對李秋蝶一點意義都沒有，她什麼都不能給李秋蝶，因爲她所能給李秋蝶的一切，都已經在三年前給了——而相反地，此刻的金璐卻可能奪走她的東西——金錢，名譽，其中最致命的是——身份。而沒了這個身份，李秋蝶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懂了。”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所以金璐有威脅李秋蝶的理由，而李秋蝶也有除掉金璐的理由，因此在海濱別墅的那短短的十幾分鍾裡發生的是——謀殺案。”

我吞了一口口水。

“李秋蝶殺死了金璐，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方法，但屍體的身份確定無誤，死者的屍體除了火燒之外也沒有明顯外傷，那麼最可能的情況是窒息而死吧。”

“過程並不重要，而且完全歸於猜測。”秋水說道。

“沒錯，”葉昭聳了聳肩，“從結果上看，李秋蝶殺死了金璐，然後爲了將其僞裝成事故死亡，而打開煤氣，放火炸掉了別墅。”

這樣的推理，應當沒有什麼問題吧——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發現。”葉昭繼續說道。

“是什麼？”

“就是在李秋蝶的同班同學中，有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名字。”

莫非是——

“成剛。”

是他！

“所以成剛早就認識李秋蝶，而且傳言他曾經有和李秋蝶私下交往過。另一方面，現在的他作爲一名木匠，似乎也意外地與金璐女士交往過密，說不定他本來就知道現在的金璐就是李秋蝶。還記得《雕刻家的新娘》嗎？我認爲，其中所謂的‘雕刻家’很可能指的就是這位木匠，言下之意，這個人是能夠在危難之際依靠的人。因此，在李秋蝶遭遇危機的時候，最可能出面袒護併成爲幫兇的人當然就是——”

警笛聲。

在我們沉浸於討論中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葉昭！”程秋水突然神色有些慌張地叫道，“警察出動了嗎？”

“嗯，我們後來一直跟他們一起討論，只不過他們具體行動還要先請示上級，所以我們倆就先過來了。”

“他們想要逮捕兇手——金璐——不，李秋蝶，嗎？”

“或許是這樣打算的吧，現在李秋蝶很可能就藏在木匠的家裡，你剛纔不是去過那裡了嗎，有沒有什麼發現？”

程秋水突然神色凝重地低頭沉思起來。

“出什麼事了，到底是——”我問道，同時一股難言的不安涌上心頭。

“不對，葉昭，你最後的推理是有問題的。”

“是什麼？”葉昭面無表情地問道。

“決定炸燬別墅的人並不是李秋蝶，而且——兇手，恐怕已經抓不到了。”

說完，程秋水擡起頭來望向警車駛去的方向，儘管，那裡除了漆黑的夜色之外，我們什麼都無法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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