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含煙止住馬,回頭,用馬鞭指著前方對竹笛公子說:“我沒亂跑,前邊有一個繁華城市,我想去看看。”
竹笛公子趕了上來,與她並轡,看了看前方,雲(yún)淡風輕地一笑:“那是海市蜃樓,是幻象,你被它騙了。”
羅含煙不解地瞪大雙眼:“海市蜃樓?那是什麼東西?我明明看見前邊有城牆,還有駱駝商隊,你看,那些駱駝活靈活現(xiàn)的,怎麼是幻象呢?”
竹笛公子笑了一笑,對於羅含煙的天真有些無奈:“沙漠戈壁有海市蜃樓現(xiàn)象,這些繁華城市,商旅駝隊都是不存在的,是一種視覺幻象。不要太相信你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有時候你的眼睛也會騙你。你看你都跑了這麼久,不還是沒能接近他們嗎?快回去吧,在這戈壁中走得太深太遠會有危險。”
“看,那城牆門邊似乎有一羣騎駱駝的不像商人,他們沒帶多少貨物,粟特人裝扮,他們似乎也在朝我們張望,我們不如去與他們結伴同行。”羅含煙又興奮起來,拿著馬鞭往那蜃樓方向指。
竹笛公子隨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是有一羣粟特裝扮的人,周圍的忽隱忽現(xiàn)的駝隊商人絡繹不絕地在他們身邊來來往往,時而遮住了他們,又時而露了出來,看不很真切,而這些人也已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兩人都凝神看了一會兒,最後羅含煙臉上的光彩淡了下來:“也是海市蜃樓吧,跟那些駝商一樣,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們在鳴沙山待得太久,又在戈壁上走了很長時間,現(xiàn)在太陽已經(jīng)偏西,往地平線落去。正說著話的時候,前方那如幻如真的動態(tài)景象漸漸變淡,直至消失,天地間光線也沒那麼明亮了。羅含煙頗爲掃興,揚了揚馬鞭道:“回去吧。”
他們騎馬往回路走去。這樣一個文闊無邊的戈壁,四望都是一片茫茫,走著走著,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迷路了,而太陽也落入了地平線下,當即天地間暗沉了很多。
就他們兩個人行走於天際之間,連綠色都極少見,動物更是沒看到,彷彿被世界遺棄的兩個人走在沒有生命的世界盡頭,不由得不讓人產(chǎn)生恐慌。
天漸漸黑了下來,這一次是連一向鎮(zhèn)定的竹笛公子都有了些慌亂,四圍一片黑漆漆的,如了天光,再難見到一點燈火,而他們還在摸黑催馬前行,兩匹馬也似乎感覺到了不同
尋常,它們的步伐漸漸遲疑,漸漸表現(xiàn)得不安。
“竹笛公子,我們這樣走幾時是個盡頭啊?已經(jīng)走了好幾個時辰,天都黑盡了,前後左右還是沒有出現(xiàn)一棟房屋,沒有一點人類的氣息。”羅含煙肚子在咕咕的叫,但無盡黑暗中那未知的恐慌更讓她擔心。身邊只有一個竹笛公子可以依靠,這種失去人羣的依託的嚴重不安全感侵蝕著她的大腦。
“不知道,但停在原地是肯定不行的,我們只要還在走著,就會有希望。”竹笛公子也不那麼淡定,他坐在馬上四處張望,依然催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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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經(jīng)升起,好歹能看到些朦朧的景象了,曠野寂靜,早晚溫差大,有風吹過,身著單衣的他們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們還在走著,馬很久沒吃沒喝,也沒了力氣,速度慢了下來,沒精打彩地噴著鼻息。
“看,前邊終於有燈光了,不少呢!我們找到人家了!”羅含煙突然興奮起來,她往四外一看,就連左邊右邊都有一個個忽明忽暗的綠光在移動,往後望去,後邊也有!她似乎嗅到一絲詭異,突然感覺到有一絲異樣的恐懼從心頭升起。
“含煙,不好,有狼!狼羣把我們包圍了!”竹笛公子四下裡一望,目光驟冷,發(fā)出了不安的聲音。羅含煙深吸一口氣,忽地感到一絲涼氣從腳底升起,直涼透全身,本就冰冷的雙手更是沒了一絲熱度。
“狼?這麼多,不會吧?我們怎麼這麼不走運?”她上下牙捉對地打架,連發(fā)出的聲音都已不那麼清晰,她也明顯地感覺到了馬腿在戰(zhàn)慄,不祥,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撲壓而來。
竹笛公子不答,他表現(xiàn)出了從所未有的嚴肅,手早已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並計算著,要怎樣用招,才能一次殺死最多的狼。羅含煙愈加膽戰(zhàn),也把她的長劍拔在了手上,四下裡張望著。那些綠色的光點慢條斯理地向他們靠近,彷彿他們已是腹中之物。
兩匹馬早就止步不前,連嘶鳴都已不敢,身體的顫慄清晰地傳給了身上的主人。
“火,有沒有火啊?”羅含煙輕聲地焦急地問著。
“我們出門時沒帶。”竹笛公子簡潔地回答。如果只是幾頭狼,他們兩人自然不怕,可是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頭啊,就派兩人有個疏忽就一命嗚呼了,曠野中除了他們,再也沒有一個幫手。
狼羣圍得很近了,
它們的呼出的熱氣似乎都能被羅含煙他們感覺到,那一雙雙飢餓的眼睛貪婪地望著兩人及他們座下的馬,兩人警惕地將劍橫在胸前,劍身被月光映出寒芒。
不知哪一隻是頭狼,似乎有一聲令下般,羣狼忽地朝他們二人二馬撲擁過來,獠牙尖厲,口水直滴。兩匹馬各自悲鳴一聲癱軟在地,羅含煙與竹笛公子心無旁騖,各自從馬背上彈跳起來,施展開自己的全部武功,將劍舞得車輪一般,寒芒過處,鮮血飛濺,無數(shù)野狼的屍身倒地,腿耳亂飛,過了一陣,它們四周就鋪了一層狼羣的屍體,他們自身的衣衫也已被鮮血染紅。月光下,這一切透著詭異的可怖。
死狼越來越多,似乎狼羣受到了影響,進攻漸漸緩慢,它們逐漸停了下來,圍在四面仔細觀察,不放過他們可能的任何一個漏洞。夜?jié)u深,即使這種景象讓人了無睏意,也消耗了他們一部分精力,思維總會有不那麼集中的一刻,羅含煙與竹笛公子額頭流著汗,胸脯起伏著,他們連對望一下交流情緒的時間都沒有,警惕地四下觀察著狼的動態(tài),不過他們的心是相通的,都知道一刻也不能放鬆,否則就有性命之憂。
“含煙,真沒想到我們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此生。不過我會盡最大的力量,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努力保護你衝出狼羣,希望你與李泌婚後,偶爾會記得有我這樣一個人存在過。”竹笛公子背對著羅含煙說,他低沉的話語有些淒涼,有些無奈。
他身前的劍尖上還在滴血,同時他也用另一隻手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令他有些癢的狼血,抹成了一位悽美的嗜血郎君。
還不等羅含煙答,似乎羣狼打到他們的薄弱處,竹笛公子的偶一分心引來羣狼的集中攻擊,竹笛公子與羅含煙各大喝一聲,挺劍相迎,他們速度快得無與倫比,爲了節(jié)省時間,他們沒有商量過卻都一致將劍橫向劃過羣狼的眼睛,讓它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喪失攻擊能力,並且不用浪費從狼身上拔出劍來的時間,那樣極短的時間也會招致自身失去保護被狼攻擊的。
這樣又戰(zhàn)鬥了半柱香的時間,四下裡狼屍已經(jīng)重重疊疊,更有大量瞎了眼的狼負痛倒在地上哀嚎。到處都是血,就連他們的手上也已被鮮血染紅。羣狼被他們凜冽的氣勢嚇住,望著數(shù)不清的同伴屍體,它們再一次停止攻擊,可還是捨不得就這樣放他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