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一族,娶了兩位公主,兩位郡主,玄宗還親爲楊氏御撰和寫家廟碑,一時之間,楊家之勢如日中天。
內有楊國忠,外有安祿山。安祿山想盡了一切辦法討好玄宗。本來明皇玄宗就已經寵楊貴妃到了不理朝政的地步,而安祿山更進獻助情花百粒,這種助情花大水像粳米一樣,顏色鮮紅。每當明皇玄宗讓楊貴妃侍寢時,便在口裡含上一粒,使得年老力衰的玄宗助情發興,筋力不倦。因此玄宗也更寵安祿山。
羅含煙的壓抑情緒也讓李泌極不開心,他無法解開她的心結,又不能讓她放棄竹笛公子。朝庭亂象也讓李泌看不過眼,他寫了首譏誚楊國忠、安祿山等的詩《感遇》:“青青東門柳,歲晏復憔悴。”
彼時柳與楊常常相提並論,這難免讓楊國忠覺得是諷刺他。更主要的原因是楊國忠現在唯一忌憚的是太子李亨,怕太子繼位後對自己不利,而李泌是待詔翰林,供奉東宮,所以李泌的態度就被看成是太子的態度。
楊國忠得知這首詩後向玄宗告狀,“聖人,李翰林這詩是諷刺臣富貴不保,短命不長久啊,您得給我作主。”
玄宗垂眸捋須想了想,然後擡眸深凝楊國忠,楊國忠有些不自在,躬著的腰彎得深了些。
玄宗笑笑說:“賦柳是諷刺你,那賦李就是諷刺我,是這樣嗎?”楊國忠弄了個大紅臉,慌忙道:“不敢不敢,誰敢諷刺皇上。”他便再不敢提此事。
玄宗之所以幫李泌擋了此事,還是維護太子的意思,骨肉相殘是玄宗從小就經歷的,他不願此事發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所以自李林甫起,太子受到過無數陷害,最終無事,除了自身的謹言慎行及高力士的幫襯外,還跟玄宗不願骨肉相殘有關。
不過此次事件還是讓李泌感到了危機,他一向謹慎睿智,最近情緒不佳,使他一時失控,做出了這樣不謹慎的事,危險一下子就降臨到了頭上。雖然避了開,李泌知道楊國忠已經盯上了他,於是從此以後不得不格外小心。
令羅含煙驚訝的是,天寶十二年
這一年,石國使者再次出現在長安街頭,而玄宗也原諒了石國王子,還賜他懷化王,被賜丹書鐵券,許是事後想到了石國被屠有些冤想補償?而且怛邏斯之戰時,石國之兵並未開城幫大食一起與大唐交戰,玄宗還是覺得他們未完全降服大食。高仙芝已不在邊關,唐與石國的關係又得以恢復。
天寶十二年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阿布思與葛邏祿之事,突厥阿布思被回紇兵所破,安祿山乘機誘降其部落。在這一年九月,北庭都護程千里追阿布思至磧西,寫信告訴葛邏祿,請他與唐合作。阿布思被迫歸降葛邏祿,葛邏祿葉護抓住了他和他的妻子及部下數千人,並把他們送給了程千里,阿布斯被斬於長安朱雀街。
在九月中旬,唐封葛邏祿葉護爲頓毗伽,開府儀同三司,並賜給他金山王的爵位。說明曾經在怛邏斯之戰中背叛的葛邏祿又與唐交好,而玄宗也原諒了他們。
因得意於竹笛公子的進言,楊國忠投桃報李,乘此有利時機奏請撤消了對竹笛公子與羅含煙、樑羽虹的通輯。
雖然楊國忠大權在握了,但也有一個人不服氣他,那就是安祿山。原本安祿山最怕的就是口蜜腹劍的李林甫,李林甫一死,他便誰也不怕。楊國忠爲相,安祿山極鄙視他,從前他上下臺階,由於身體太胖不方便,都是楊國忠趕著攙扶的,這小子居然爲相了,他怎能服氣?楊國忠因此跟他有了樑子。
楊國忠豈是省油的燈,他便有了除掉安祿山的想法,就像誣李林甫謀反一樣,他開始不斷地向玄宗告狀安祿山有反意,但玄宗正寵著安祿山,自然不信。朝中爭鬥日烈。
李泌的父母在這一年去世,辦完喪事後,他心情糟糕到了極點。而且由於諷刺詩的事得罪了楊國忠,楊國忠的位子一坐穩,便向李泌下手,將他送往蘄春郡安置。
調令下來,李泌晚上在室內默默地收拾著行裝,神情從未有過的黯然,人也形銷骨立。
羅含煙敲門進來,靜靜地望著他。李泌走過來拉她到牀邊坐下,自己坐在她對面的花梨木椅上
,輕嘆一聲說道:“含煙,我不能保護你了,調令下來,我不得不走。你的通輯令已經解除,也不再需要我的保護。只是我無法再幫你尋竹笛公子。”
羅含煙低頭垂眸,咬了咬脣,輕輕說:“我拖累了你。李泌,朝中形勢險惡,我知道你壓力很大,可又幫不了你的忙。看看你瘦成了這樣。”
李泌微微挑起眼簾,漆黑的眸彷彿燃起了一點火焰,那火焰慢慢聚焦,點亮他的眼睛。而他又在隱忍,努力壓制自己,置於雲頭幾案上的手握緊了拳又鬆開。
“你關心我?”他聲音粗嘎地問。
“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關心。何況,你對我的關心照顧讓我無以報答。”羅含煙望著他真誠地說。
李泌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一股灼熱的火,他的脣抿了又抿,火熱的眸直視著她的臉龐,終於熱情不甘於被束縛,將心中渴盼以久的話問出了口:“如果,如果竹笛公子不再珍視你們之間的感情?你還要耗下去嗎?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他緊張至極,置於桌面的拳不可抑制地抖。
羅含煙被他的凝視燒紅了臉,他如此認真急迫地望著她,令她不忍將拒絕的話說出口,於是就沉默地望著他,這種沉默,每多捱一秒都是對李泌極大的折磨,如受凌遲。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久到李泌的心臟不負重負,他終於急不可捺地出聲祈求:“含煙,給我個答案,不要折磨我!”
羅含煙垂下了頭,蚊子似的聲音輕輕吐出:“對不起,李泌,除了他,此生我不可能再移情別愛了。”她雙手糾結地扯著自己的翠綠飾帶。
李泌渾身一僵,臉上漸漸失去血色,眸中的火漸漸暗了下去,絕望爬滿了心。說到底,不管他怎麼做,總是進不了她的心。
李泌緩緩站起,背對著她斂手而立,白了臉色長嘆一聲:“對不起,我說過不強求你的感情,我失信了。”
羅含煙望著他淒涼的背影,說不出的歉疚,但又沒有一句話可以彌補她造成的傷害,任何話都是多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