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已經想到了,青陽縣就有石家開的店鋪,我只要去跟夥計說一聲就好,或者給他們留個信,讓夥計分別帶給兩家就行。”羅含煙笑了,竹笛公子真是心細的人呢。
身後遠遠地跟著藍飛,那雙滿是落寞傷痛的黑眸始終落在前邊兩人身上,這一對璧人一會兒嗔怒,一會兒親密相隨,羨慕極了。心想,如果玉奴肯跟著自己浪跡天涯,那麼他一定對她百依百順,絕對不會跟她吵架。
他要將她捧在手心裡,寵她,呵護她,竭力逗她開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她的快樂。可是,這樣的夢想不知會不會實現?
他們下山後找到石家的店鋪,要了紙筆,各自寫了一封給家裡的信,交給夥計,囑託他們轉交,隨後即買馬上路。
藍飛總是遠遠地跟著,羅含煙與竹笛公子知道他跟隨在後,也就不去管他,他心裡不痛快,一起走也會尷尬。
此次舟行,從穎水上過,他們的船沒有遇到麻煩,羅含煙刻意跟船工打聽了一下,過去水路漕運總是被盜寇騷擾,官府也很重視,但打擊不力,因爲往往是百姓爲盜,一打擊就散入百姓中,很難分辨。
自從上次她打穎水上過之後,這一帶清靜了許多,不過別的漕運水路依然盜寇不少。
忽然,船工靠近羅含煙,壓低了聲音:“小娘子,這打水運路上最近出了一位女寇,專搶人家俊俏郎君,你夫君如此俊美,可得小心了。”他以爲羅含煙與竹笛公子是夫妻二人,所以好心提示。
羅含煙眉頭一擰:“會有這種事?”
船工凝重地點點頭:“這女子既媚且妖,武功非常厲害,被她看中的青年男子都逃不脫她的手掌。如是武功較好之人,只人看到她舉起一枝玉蝴蝶,就立即對她恭敬又聽話,乖乖隨她走。而且她出現前會有美妙蕭音,人稱排蕭仙子。”
陰鷙掠過羅含煙的眸,這個樑羽虹,她本就要找她,不過想在找過孫太沖之後,這倒好,她的消息主動跳了出來,竟然還利用她的玉蝴蝶,真真可惡。羅含煙決定,如果她當真出現,一定要會會她,至少要把劉青山跟其他幾名黃山派弟子救回來。
謝過船工,羅含煙轉身,發現不遠處,蒙面的藍飛正斜倚著欄桿眺望遠處,眸子裡凝著一絲深沉的痛苦。
兩岸景色有著一種淒涼的美,落了葉的樹幹枯的枝椏朝向藍天,幾隻鳥兒鳴叫著在光禿禿的枝頭跳躍。水邊發黃的蘆葦與鶯尾草在冬風中可憐地搖曳
,藍飛的黑袍也在冬風中微微搖擺,這情景很符合他的情緒,落寞淒涼。
這一路,他不跟羅含煙與竹笛公子說話,只是默默跟著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羅含煙瞥他一眼,從他身邊經過。
“可以先對付樑羽虹。”經過的剎那,藍飛突然發聲,並未回頭。
羅含煙腳步頓住,側頭望他。
“不是要先治你的臉嗎?”她不解的問,恢復容貌是他最爲關注的事情。
“毀我容貌,樑羽虹是元兇。以前我不想跟女人動手,但現在想法不同了。此女很可惡,竟然用玉蝴蝶來馴服武林男子,如果潘老前輩知道,一定會很生氣。既然有了她的行蹤,不妨殺了她,最起碼奪回玉蝴蝶。”藍飛背對著她淡淡地說。
羅含煙與他並排靠在欄桿上,也朝遠處望去。“雖說知道她在這一帶活動,卻並不知她的具體落腳點,她又不一定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如何找她?有些費事。”
“不費事。”藍飛的聲音從蒙面黑布中透出。
羅含煙側頭問詢地望著他。藍飛也轉過頭來,俊美深邃的黑眸熠熠生輝。
“由竹笛公子作釣餌。她不是迷戀竹笛公子嗎?每天晚上人靜之時,竹笛公子坐在船頭,吹起他的竹笛,人靜之時聲音傳得遠。竹笛公子中過樑羽虹的毒,她並不知道竹笛公子已經解毒,也不知我在這船上,只要經過她所在的地區,聽到笛聲,她一定會來擄走竹笛公子的。”他很鎮定地把想法說完。
“虧你想得出來,拿我做誘餌。”一個清醇好聽的聲音傳來,竹笛公子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們附近。兩人轉頭看他,他臉色微微下沉,有些不悅。
藍飛一笑:“你不願意?”他眉梢上挑,眸中多了一絲詼諧。
“誘餌爲什麼不是你?”竹笛公子冷眸凝向他,有絲挑釁的意味,河風吹拂起他頰邊垂下的發,襯著浮動的白袍,飄逸俊美。
“我?你認爲我現在的面容還能做誘餌嗎?”藍飛自嘲中有絲苦澀,“其實很簡單啊,你只需要吹你拿手的竹笛,其他什麼都不用做就可,至於那麼生氣嗎?那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把樑羽虹那賤人引來?”
竹笛公子手撐欄桿凝向遠處,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實在不願意再見到那女人。”
“方法我說了,做不做由你。”藍飛的聲音淡漠了下來,轉身回艙去。
羅含煙走到竹笛公子身邊,壞笑
著凝著他:“你可以做一下的,爲什麼拒絕?樑羽虹,排蕭仙子,跟你很配對的,她那麼美,那麼媚。”
竹笛公子冷眼對著她,面色更沉:“你還說?調侃我你很得意嗎?我吃了她那麼大一個虧,那比死都難受知道不?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羅含煙抱了抱他的腰,仰臉嬌笑:“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不過說真的,藍飛的這個主意可行。你吃了她那麼大一個虧,怎麼也得討回來不是?既然她在穎水上出現,咱們順便就收拾了她,否則以後專門找她不見得找得到。你就忍忍好了。”
竹笛公子不再言語,繃著臉不說話。羅含煙勸啊勸的,本著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圍著他轉來轉去,口水都要說幹了,黃昏時,他終於答應下來。還好,其他旅客們都在船頭船尾,他們在中間,說話聲音又低,沒人把他們的計劃聽了去,也沒人有偷聽他們的意願。
是夜,新月暗淡,夜空一片晴朗,星光熠熠。深藍的天空下,粼粼穎水上一艘船靜靜地停靠在岸邊。
吃過晚飯的旅客都三三兩兩回艙去,準備休息。船頭甲板上欄桿處斜倚著一位白衣男子,對著江風緩緩吹起了竹笛。
那種空靈清越的笛音蓋過了河水的流動聲,融入夜色,傳向深藍的蒼穹,那優美婉轉的曲調彷彿在訴說什麼,直鑽進人的心底,也滑入沉睡人的睡夢中,直讓人五臟六腑都酥麻,透著說不出的熨帖。
羅含煙坐在艙口望著他天光下修長的身影,聽得如癡如醉,他,真像神仙下凡啊。
可是直到半夜,他們等的那個人也沒有出現,不過艙中旅客也無人打攪他們,因爲沒人會覺得這笛音吵到了他們,人人都很陶醉。
直至半夜,竹笛公子倦了,頹然收起笛子來至艙門口,“估計她不在這裡。”他對羅含煙輕輕說。
“休息吧。”羅含煙簡單說了一句,就各自回自己艙房去。
第二天,船工在船頭拉住羅含煙,很奇怪地問道:“這位小娘子,不記得我跟你說的話了嗎?凡在穎水上過路的年輕男子都要小心了,有個排蕭仙子專擄年輕男子。你的夫君怎麼還專門夜裡吹笛,這不是自己招禍嗎?”
羅含煙不再意地笑笑:“不要緊,我的夫君是神仙,她吃不下去的。”她也不自覺地使用起“我的夫君”這個詞,已經潛意識中把竹笛公子當成自己夫婿了。
船工奇怪地看看她,不再多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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