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她蹙眉大喊,兩人果然都停了手,彼此怒瞪著。
“含煙,你回不回去?”李泌的話是對著羅含煙問的。
“回去?你們,你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嗎?”張嘉利利刃似的目光向羅含煙刺去。
“我暫時住在李泌的府上。”羅含煙紅著臉低聲說,倒像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張嘉利咬了咬牙,胸脯劇烈起伏了一下,凝重地點著頭,一字一句道:“含煙,你太讓我失望了!”他一甩袍袖,向遠處奔去。
羅含煙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直至消失的背影,好難過,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她知道,張嘉利恨上了她。
李泌緩緩走了過來,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淡淡地說:“在外邊待了很久了吧?手已經凍得像冰了,鼻尖也凍紅了,回去吧。”
牽著她往回走,羅含煙煩躁不已,爲什麼這些人要跟她牽扯感情的事?本來好好的,一旦扯進感情之中就成了一段亂麻。她欠了張嘉利好大一個人情債,卻沒辦法還他,而他要的感情她又給不出。
李泌一直默默走在她旁邊,依然握著她的手,黑著臉。
羅含煙仰起頭來,忍不住問:“李泌,我是不是很壞?”
他側眸注視著她,眼眸深沉。他板著臉的樣子讓羅含煙有些畏懼,有些氣餒,她垂下了頭泄氣地說:“算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討厭我。”
她的腳好冷,忍不住狠狠跺了幾下。
李泌幽然開口:“你也知道冷,還跟人出來幽會!你說你壞不壞?”他的目光真是又愛又恨。
“含煙,你知道我深愛著你,如果你一時沒有準備好接受我,我可以等,但不意味著可以容忍你跟別的男人曖昧。我愛你的心是純粹的,我也沒那麼大度,希望你善待我對你的情義。”這話說得就好像她在腳踏兩隻船似的。
羅含煙有些心虛地解釋:“是他硬要我出來的,說有話說。其實我欠著他一個好大的人情,所以不好拒絕他。”
她有些委屈起來,想想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怎麼會弄到這步田地?羅含煙嘟著嘴,把她跟張嘉利之間因竹笛公子而起的糾葛說了一遍,包括他被安祿山責罰,包括安祿山挾持了他的妹妹。
“李泌,我欠他太多,無以爲報,所以他向我提出以身相許的話,我是無力拒絕的,我在想,實在不行,那就嫁給他還他的債好了!”羅含煙甩開了李泌
的手,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李泌突然止步,“你怎麼可以視婚姻爲兒戲?”冰冷的聲音響在耳側,羅含煙一回頭就對上他慍怒的眸。
他倏地扳住她的雙肩,眉頭不悅地擰起:“含煙,你要清楚,你這個債是因竹笛公子而起,要揹債,他也有一份,並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婚姻是一生的大事,如果你不愛他,就算爲了還人情而嫁給他,以後不光是你,他也不會幸福。你想想,他能天天面對一個愁眉苦臉的妻子嗎?不要那麼愚蠢,我們可以想辦法用其它的方式補償他,比如幫他救出妹妹。含煙,這件事我可以幫你。”
羅含煙撥開握住雙肩的手,蹙眉反問:“怎麼救?他妹妹在安祿山手上,而且總是轉移位置。即使是你,也幫不了他。”
李泌眸子似要噴出火來,他提高了聲音怒道:“你以爲你嫁給他就可以解決問題嗎?嫁給他只能讓他心理安慰,而他妹妹還在安祿山手上,張嘉利還得一生忠誠於安祿山,什麼都沒改變,變的只是你將會痛苦一生!含煙,我希望你能愛上我,如果不能,我也不勉強。但是你嫁的人一定要是你所愛的,我會祝福你。如果你不愛張嘉利卻嫁給了他,我不答應,我要干涉你!”
羅含煙無奈望天:“天啊,我該怎麼辦呢?”
李泌冷眼睨著她,半晌,過來再度拉起她的手,淡淡地說:“先回家吧,要凍僵了。”
他們默默地往回走,各人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路上乾枯的沒有樹葉的枝條上掛著雪,迎著太陽發出燦爛的光芒,幾隻耐冬的鳥在陽光下的枝條上跳躍,嘰嘰喳喳地叫著。羅含煙只覺得這個冬天太冷,直冷到了內心深處。
在快到他府上之時,李泌放緩了語氣輕聲問道:“含煙,你暫時不會離開我這裡吧?我希望你能在這裡住久一點,多給我們相處的機會,也多些時間瞭解我。年關將近,你現在這樣子回家也不好向父母交待,不如再隨我去參加元旦朝會吧。”
羅含煙苦笑著搖搖頭:“走是暫時不會走,我無處可去,只能麻煩你,但是元旦朝會就算了吧。你沒見這次朝會就惹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寧願自己沒參加。元旦我就平平靜靜在你府上過好了,就當是個平常的日子。”
李泌點點頭。他們已經來到府門前,李泌也放開了羅含煙的手。
進去後,李泌趕緊吩咐人給燒好了火炭放到羅含煙的屋中,也點起了熏籠。她著實凍壞了,鼻頭都是紅紅的
。
羅含煙換了女裝,擁被趴在熏籠上,無精打采的。李泌進來,給她送來了剛煎好的熱茶,看她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就告訴她:“我得回家去看父母,你有什麼需要的,只管給僕役們講,他們都會爲你準備好的。”
羅含煙趴在熏籠上,頭也不擡地搖搖手:“你放心地去吧,不用管我。”
李泌走了,羅含煙一個人靜了下來,她理不清自己的頭緒,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生活是怎麼變得如此混亂的,如今張嘉利這一關如何能過?如何能面對他對自己強烈的情愫?
在如此煩惱的事情面前,竹笛公子倒被放到腦後去了。
在暖暖的薰籠上,睡意漸漸襲來,今晨起得太早,現在正好補覺。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李泌回來了,一起吃過晚飯,正在羅含煙的房中坐著聊,李泌態度溫和了很多,早晨的氣憤被他隱藏了起來,他怕把羅含煙氣走。僕人報告說有人來找羅含煙。
找人都找到這裡來了,李泌和羅含煙都沒料到,於是面面相覷。知道羅含煙的人不多,能知道她住到李泌府上的根本沒有,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竹笛公子?羅含煙心中突然猛烈跳動起來。雖然自己跟他提出了分手,看樣子,他還是住在她心中的最深處。李泌回頭問:“來人報名了嗎?”
“來人說,他叫陸安陽,給羅小娘子帶來了家鄉的消息。”僕人恭敬地答。
這一條是極具誘惑力的,聽說是陸安陽之初,羅含煙本想拒絕他的,可是聽到了後半句話,她的想法就不同了。但不是她以爲的竹笛公子,羅含煙似乎又有一點點失望。
李泌看出了她臉上渴望的表情,轉頭對僕人點點頭:“帶他到廳堂等候。”
僕人走了以後,李泌站起來對羅含煙道:“去見見吧,我知道你想見他。”
羅含煙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也感慨李泌真是細心體貼。李泌出去,羅含煙起來梳妝,整理好後向廳堂走去。
陸安陽身著繡有鵲銜瑞草紋飾的綠色缺胯衫軍衣,外罩半臂,頭上在襆頭外包了一條紅羅抹額,腳蹬烏皮靴,已經跟李泌坐在廳堂聊天。
羅含煙進來,陸安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她梳著整潔的飛仙髻,身著紫碧裙,外罩紫綾半臂,臂掛紫羅披帛,腳著紫綾秀鞋,嫋嫋婷婷,清麗的面容未施脂肪,黑眸分明的眸子顧盼自如。似乎不在他身邊後,羅含煙更加美麗成熟,更有魅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