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想到的,在路上,我轉了好大的圈子,發現確實沒人跟蹤這纔過來。你快說你有沒有做什麼事吧?我很著急。”張嘉利時不時地向窗外望一眼。
“是這樣,我跟林一孔發現了你妹妹張珊珊被關押的地方,然後我試圖救她出來,最後失敗,我很遺憾。她現在被關在雄武城北側的一片茂密的樹林裡,在林地中間,他們建了個城堡,令妹就被關押在那裡,吃住條件都很好。”羅含煙把那晚的營救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張嘉利感嘆道:“原來妹妹被關到了這裡,上次見她還是在另一個地方。安節使總是換地方,而且不給妹妹配丫環,她做飯、打掃、洗涮都是自己做。幸虧你們事先沒跟我說,如果跟我說,我也不會放你們去,太危險了。昨天安祿山總是試探我關於雄武城的事,我的答覆也對那邊的地理狀況比較茫然,因爲他早就暗示過我,那裡是武器與糧食的重要場所,有專人管理,叫我不要隨便過去。”
“那他懷疑是你救的嗎?”羅含煙關切地問。
“他還比較拿不準,好像偏向於感覺我不知情。總之這件事不要再有下次,我知道你想幫我的忙,可是你根本幫不上,說不定還會壞事,弄不好會害了妹妹。”張嘉利誠懇而沉痛地說。
羅含煙很慚愧:“對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張嘉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拒我於千里之外就好。”
羅含煙垂下頭去,不知如何應答。
張嘉利暗暗嘆口氣,站了起來:“我不能耽擱太久,我出來的託詞是去喝酒,現在就得去找酒肆了。希望你別走,在這裡多待些日子,我捨不得你走。最近我就不來找你了,這件事過去後我再來。”
他先從窗戶朝外望了望,然後打開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羅含煙很是憂愁,她害他到現在這種地步,不但沒幫他救出妹妹,還又將他陷入兇險之中,如果就這樣甩手一走了之,也太沒有情義了。所以羅含煙只能無所事事地待在范陽,也不敢再做出什麼事來,怕又弄巧成拙。
一個月後,這件事的影響漸漸淡去,而張珊珊自然早已被轉移出了那個城堡,不知又被關在了哪裡。
張嘉利又常常來看羅含煙,對於他的脈脈情義,羅含煙總覺得很難辦,理智上,她該以身相許報答他及補償他,可情感上,她又實在不想就這
樣嫁出去,畢竟,她沒有愛上張嘉利。
陸安陽還是會常來騷擾,羅含煙煩不勝煩。但後來羅含煙與林一孔換了住處,只告訴了張嘉利,陸安陽便找不到她了。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到了炎炎七月,然而羅含煙一直待在范陽無所事事,幾次想走,都被張嘉利阻止,他捨不得她離開,而出於她對他的虧欠,羅含煙也不好太違逆他的心願。
張嘉利對羅含煙的情義越來越熱烈。這一日,適逢張嘉利的休假日,他來找羅含煙,提議兩人出去走走。羅含煙同意。
著紫衫平巾幘的張嘉利帶著到了郊外,這裡人少。耀目的太陽將天空都照得發白,晃得人睜不開眼,深綠的樹葉蔫蔫地搭拉著,鳴蟬叫得格外賣力,很遠就聽到那尖銳刺耳的聲音。
他們爲了避免熱浪過分的侵襲,走到了樹林之中,腳下是柔軟的野草,明亮的陽光透過樹林在他們身上撒下斑駁的動態圖案。
身著男裝紫衫平巾幘的羅含煙瞇著眼望著林外停歇在天空中的白雲,感嘆道:“又是一年的夏天,日子過得好快。”她沒有說出的話,其實是感嘆於自己命運的不明朗。爲逃婚出走,從此就離開了家,到現在終身大事依然沒有著落。
沐浴在陽光中的她,竟讓張嘉利捨不得視線移開。她凝脂般的白嫩肌膚被陽光曬得發紅,有些薄汗,微瞇的雙眼上顫動的睫毛遮住了那清澈的眼眸。
張嘉利好想將她攬入懷中,這種念頭很強烈,但他抑制著自己,不敢,怕把她嚇跑。曾經他酒後做過蠢事,那幾乎葬送了羅含煙對他的好感。
他捏了捏手指,低下頭來喃喃地說:“含煙,我們也相處了幾個月了,你有沒有增加對我的好感?”
羅含煙回頭凝眉看他,心中漸漸打起鼓來,他還是要提了,羅含煙就怕這一刻到來。她知道張嘉利一直想提議與她成親,她會無力拒絕,因爲她欠他的,可又不甘心。
咬了咬下脣,羅含煙嘆了口氣:“對你自然是有好感的,我不會跟沒有好感的人做朋友。”
張嘉利按捺住有幾分雀躍的心,熱切地牽起羅含煙的手:“那麼,你嫁給我好嗎?我愛你很久了。”
羅含煙勉強笑了一下,沉吟了一下,微瞇的眸光有些暗淡,儘管那裡映著烈日的光芒。
“如果你一定要娶我,好吧!”她有氣無力地說,手心裡浸著薄
薄的一層汗。
張嘉利臉上的笑凍結住,他丟開了她的手,不解地搖搖頭:“爲什麼這麼勉強?難道嫁給我讓你這麼爲難?我自認爲比陸安陽好了很多,你連陸安陽都能接受,爲什麼心中就容納不了我?”他的委屈從話中透了出來。
羅含煙側過了身去,目光調向別處,悠遠、清冷:“別提陸安陽,他是我的童年,是我少兒時代的天空,那是替代不了的。你也知道他的變化帶給我的震撼。”
她回過頭來凝視著張嘉利,黑眸如寶石般璀璨:“張嘉利,恕我直言,我真的很難愛上你,這不是你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我的心對你沒有感應。但是,既然你他初拼著那麼大的危險幫了我,後來又吃盡了苦頭,連妹妹都被安祿山抓爲人質,我不僅沒救出來,還差點連累你,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她被藏在哪裡去了。我心裡很難過,如果嫁給你能讓你好過一點,也算是讓我還一點債吧。”
她黑白分明的眸中漾著苦澀的無奈,額際的汗涔涔地往下流。
張嘉利拿出一方雪白的羅帕,細細地幫她擦拭額頭的汗,女子特有的幽香隨著熱氣傳來。他心痛又痛苦,更是委屈。
倏地,張嘉利將她攬入懷中,痛苦的聲音自胸腔中傳出:“含煙,爲什麼你就不能愛上我?爲什麼你就不能愛上我呢?我要的不是贖罪般地無奈獻身,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全部的愛。”他嗅著她的髮香,連帶著還有微微的汗味,心中難受不已。他如此愛她,甘願爲她冒險,爲她做一切,爲什麼就換不來她的真心呢?
羅含煙能體察到他胸腔中激盪的情義與痛苦,無奈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心,她就是對張嘉利無感。現在被他抱住,羅含煙不忍拒絕,清眸越過他的寬肩,無奈地透過叢林望向遠處,喃喃自語:“張嘉利,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你何時要我嫁你,我就嫁你。再多的,我給不出。”
張嘉利箍緊了她,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他惶急地說:“給我們倆時間,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的,我會證明給你看,你值得愛上我。”
羅含煙僵硬的身體沒有一絲反應。張嘉利一腔熱情彷彿被澆了冷水,他的心沉了下去,手漸漸鬆開了她,扳著她的雙肩看向她清秀木然的臉,眸中透著無助:“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愛上我?如果需要一場戰爭來讓你看我的勇猛,我可以爲你去戰。”他的聲音絕望而嘶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