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處這麼久,羅含煙也在一點一點地被李泌的誠心感動著,想到竹笛公子的喜怒無常,及對自己的多種隱瞞,還有無法解決的胡姬問題,她知道自己與竹笛公子已日漸生出了距離,也許會是一生都無法彌合的距離。
此時在李泌寬厚的懷抱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她想,也許是自己太執拗了,李泌癡情,義氣,智慧,胸懷大志,如果能與李泌攜手一生,應該會是最幸福的。
心中總還是有那麼一點阻礙,總有點說不清的期盼,她糾結著遲遲沒有迴應。
李泌還在耳邊深情訴說著對她的愛戀,羅含煙心中也在勸著自己,就接受了吧,他會是最好的良人,他們會溫馨平靜地度過一生。與李泌在一起,一定是最放鬆的,不會像竹笛公子那樣有莫名其妙的事情跳出來牽絆著自己、困擾著自己。
她幾乎就要張嘴答應了,就在她出聲的前一剎那,響起了敲門聲,林一孔在門外喊:“含煙姑娘,有貴客到?!?
聽到“貴客”兩字,羅含煙心頭就是猛地一跳。她彷彿條件反射般地推開李泌,跳了起來,喊道:“進來!”
林一孔扯下了蒙面的面罩,帶著一個美鬚髯的俊逸男子進來,那男子目光灼灼地看著羅含煙,隨後也向站在牀邊的黑著面孔的李泌掃去了一眼。
李泌眉頭一凜,目光中掠過一絲犀利,不好的預感,心在漸漸冷卻。
羅含煙定定地看了來人一會兒,雙眸倏地染亮,最終按捺不住雀躍起的心,奔了過去:“竹笛公子!”她嘴畔揚起,停在了他面前,而竹笛公子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是預備著擁她入懷,硬生生地止了住。
他依舊白衣勝雪、俊美如廝,頭束玉簪小冠,高貴而飄逸,那張羅含煙所熟悉的,閉著眼都能清晰印在眼前的魅惑面孔正對著她,望著她的眸,忽明忽暗。
“含煙,我來長安找不到你,恰好碰見了林一孔,他在坊市裡逛,我纔跟了來。很想你!”他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磁性的聲音略帶性感的沙啞,情意濃濃。
就這一句話,羅含煙努力築在心中的感情堤壩便轟然垮塌,“很想你!”這是她聽到的最動人的聲音,如美妙的音樂般在腦海裡迴響。她眼中蓄了淚,透過淚霧看去,他蓄了三縷髭鬚的面容有些飄逸的朦朧。
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顫抖著伸出手去觸摸那鬚髯,帶淚笑道:“你怎麼,
留起了鬍鬚?”
竹笛公子捉住她的腕,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暗波微漾,流露出深深的眷戀,他嘴角斂著笑:“爲你而留,喜歡嗎?是不是醜了?”
“喜歡,一點不醜,很有神仙的飄逸感,也更有男兒氣概。”羅含煙將他的鬍鬚在指尖輕輕繞著,感覺著那奇異的質感。
竹笛公子欣慰地伸手攬向她的肩背,就要擁她入懷,這時一隻手掌倏然伸向羅含煙的手臂,將她大力拉開。正沉浸於兩人世界,視外界如無物的羅含煙與竹笛公子愕然地看過去,正對上李泌憤怒到扭曲的面容。
他把羅含煙拉到自己身後,直瞪著竹笛公子,憤怒的目光中溢出強烈的警告。
“石景安!離含煙遠一點!你不是消失了嗎?爲什麼又出現?你還有康茵,又何必再霸著含煙?不得不承認你的挑逗功夫爐火純青,含煙本已說過已經斷了跟你的關係,一句簡簡單單的‘我想你!’就俘獲了她。告訴你,有我在,不會再讓你騷擾含煙!”
李泌真的是恨上了竹笛公子,剛纔他正在濃烈的情感世界的頂端,似乎也感應到了羅含煙的遲疑與將要吐出的接受,竹笛公子突如其來地闖入,還當著他與林一孔的面引逗得羅含煙迷失了自我,將他從天堂打入了地獄。
竹笛公子睨著著他,毫無半點溫度地開口:“李泌,這是我與含煙之間的事,她是我的,你閃開?!彼簧淼陌詺?、孤傲、俊逸。語言中隱有一種霸道,也有強硬的挑釁。
“你時不時地逃離她,她已經跟你分手,她不可能是你的?!崩蠲谠捳Z中夾著欲氾濫的怒火。
眼看著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站在門邊的林一孔不知幫哪一邊好。他徵詢地望向羅含煙,羅含煙也是一臉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林一孔長嘆一聲:“你們糾結去吧,我閃!”他迅速鬼魅般地消失在門外,門再被砰地關了上。
室內李泌已經怒伸劍指戳向竹笛公子的肩井穴,他還不想傷竹笛公子的性命。
竹笛公子竹笛在手,側身避過,同時將笛向李泌手腕疾伸。兩人你來我往,橫掃直劈,鬥在一處,他們均身法輕靈,斗室之中迴旋自如。
羅含煙倏地跳進兩人的圈子,雙掌將兩人分開,擰眉紅臉道:“你們別打啊。”
李泌與竹笛公子同時指向對方向羅含煙要求:“你讓他走!”
羅含煙咬了咬脣,輕聲說:“你們
都是我的朋友,不要這樣好不好?”
李泌痛心疾首:“含煙,我們已經共患難了這麼長時間,我以爲,我們之間已經有了心的默契,我以爲我可以走進你的心底。怎麼他一來你就變了?你忘了康茵還在苦苦守候著他嗎?你忘了他抱著一個女人的屍身對你不加解釋嗎?你忘了他還有很多事隱瞞著你嗎?爲什麼你就放不下這個浪子?我可以給你時間,給你包容,允許你暗暗地想他,只是要你現在遠離他!”
羅含煙夾在兩人中間,內心非常矛盾,她轉頭看看竹笛公子,想想李泌說得很對,深怪自己意志太不堅定,所以她的目光疏離起來,向李泌身邊靠了靠。
竹笛公子低喝道:“含煙,不要聽他亂講,我不是浪子,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浪子??狄鸬氖挛乙呀浉嬖V過你,我不會愛她,更不會娶她,我只要娶你一個人。地牢裡的事,那天我情緒很壞,不願意開口,如果你要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李泌把羅含煙往自己背後拉,連連警告她:“不要聽他花言巧語,他已經反反覆覆很多次了,石景安巧舌如簧,他會編一套話來感動你,難道你當上得還不夠嗎?含煙,我有責任保護你?!?
“住口!”竹笛公子向李泌怒喝,他渾身迸發的威懾力,令李泌怔了住,他鷹隼般的雙眸如刀鋒一般直刺李泌的心底。
“李泌,含煙不是小孩子,她可以感覺得到我是不是真誠,愛誰不愛誰由她說了算,你憑什麼控制她?她只能是我的女人!”竹笛公子聲音沉穩中透出一股強硬的霸氣……
竹笛公子扶住房羅含煙的雙肩,深沉地說:“含煙,我這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地牢裡的那個女人何香,她是我的媽媽?!?
羅含煙倏地擡起眼眸,不可置信地望著竹笛公子:“怎麼可能?你不是石家二郎嗎?老夫人還好好地活著,我去你家拜過的啊!”
李泌輕蔑地冷笑:“看看,他張嘴就能編故事。”
竹笛公子橫他一眼,再轉回頭去認真地對羅含煙道:“我是石家二郎,只不過,我是他家的義子!我的親身母親是何香,我的外婆就是太平公主身邊最信任的丫環。這一點,你可以向石家去證實。石家對我很好,他們把我像對親生兒子一樣養大,我也就因此將他們當成親生爺孃?!?
“我曾試圖弒君,也是因爲太平公主的原因,這難道不能證實我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