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派了人手守住石堡城,又命人向朝庭作了捷報,隨後班師回朝。由於他攻城有功,玄宗封他爲西平郡王。同時玄宗改了石堡城的名字,易名爲神武軍。
竹笛公子與羅含煙、丁紀元父子隨軍一同上了長安,對於竹笛公子來說,想尋一下康茵的行蹤,雖說沒有接受她的感情,總還是希望她過得不錯。羅含煙則暗地裡想看看李泌過得如何,對於李泌,她總有種內疚之心,同時又擔憂他的處境。
哥舒翰他們一起進城時,百官出來迎接,身著大團花紋羅紫衣、戴硬翅官帽的李泌與太子也在其中。
在人流中,李泌既看到了羅含煙他們,羅含煙與竹笛公子也同時看到了他,男裝軍服的羅含煙與李泌四目交錯的一瞬間,有種難言的苦澀從李泌的眼中深深地傳達進了羅含煙眼中。
李泌看到了羅含煙與竹笛公子十指相扣的情景,也看出了羅含煙婚後與婚前的不同,雖是經過了殘酷的戰爭,她依然美得炫目,英姿勃發,有種被寵愛的幸福感自然地從清眸中流露出。
竹笛公子也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亦發光彩奪目,兩人真是天生的一對。
李泌心臟緊縮了一下,隨後是尖銳的痛。他所有的愛戀再也沒有指望,伊人已嫁,命運已然相互交錯。
他痛惜,不甘,又無可奈何,深深吸了口氣,再呼中,閉上眼睛,想把這場面關在心房之外。可他知道,這一畫面已經深深烙印在腦海裡了,會在今後的歲月中,時不時地冒出來刺痛他的心。
他清瘦的臉上,三縷黑髯隨著氣流從口出緩緩吐出而微微搖動,滯重悲哀的氛圍傳染給了羅含煙,令她歉疚感更深。竹笛公子掃了李泌一眼,也感受到了羅含煙情緒的變化,他斂了眉目,沒有出聲,只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李泌再次睜開了眼睛,視線卻是無法從那一對玉人身上挪開,儘管他們的形象灼痛了他的心,他仍是忍著鑽心的痛注視著兩人。
站在李泌身邊的太子察覺到了李泌的失態,他順著竹笛公子的目光望過去,看到男裝的羅含煙,於是恍然大悟,再看見她旁邊玉容仙姿的竹笛公子,兩人十指相扣,狀勝親密。
太子不解地回頭問李泌:“李泌,你不是看上了羅含煙嗎?羅含煙怎麼跟竹笛公子那麼親密?”
李泌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和悲傷:“他們,他們已經結爲了夫妻。”
太子驚愕地張著嘴,又向羅含煙、
竹笛公子看過去,他們兩人走在一起很協調,精神的交融從兩人的神態間就看得出來。
太子靠近李泌,低聲道:“嫁了就嫁了,天下又不是再無女子。男子漢大丈夫,胸懷天下,沉溺於兒女私情算什麼。我倒是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跟哥舒翰在一起。”
李泌閉了閉眼,抿了下脣,無力答道:“我早打聽過,羅含煙將黃山派的武裝力量一千人帶去支援哥舒翰,協助他攻下了石堡城。”
太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哥舒翰在長安有住宅,羅含煙、竹笛公子與丁紀元父子暫住哥舒翰的府裡,打算等幾天,竹笛公子打聽到了康茵的下落後再回黃山。
第二天,玄宗命鴻臚寺給哥舒翰舉行慶功宴,羅含煙、竹笛公子、丁紀元父子也在座,他們是被哥舒翰邀請去的,與一些小將領們在外間大廳裡入座,羅含煙扮男裝、著軍服。去之前,羅含煙就跟哥舒翰坦白說過自己與李林甫及安祿山有隙,她不想被盯上,所以男裝假名出場。
熱鬧了一會兒,李林甫與安祿山陪著哥舒翰說笑著經過大廳向裡邊的小廳走去。
李林甫習慣性地多疑地掃視了一遍大廳,目光在羅含煙的臉上停留了一瞬,腳步了慢了那麼一下。他眉頭蹙起,臉色陰鷙,用下頜指了下羅含煙的方向,冷硬了聲音問哥舒翰:“那個年輕將士有些眼熟,是誰?”
哥舒翰與安祿山都側頭看去,安祿山圓眼一瞪,就要開腔,哥舒翰馬上笑道:“那是李甲,我手下的將士,這小廝從小就在我的手下混。”
“小廝?你是說他是男子?”李林甫狠厲地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羅含煙,氣勢逼人。
羅含煙注意到了他們對自己的打量,只是低頭喝茶,佯裝不知,神色淡然。竹笛公子與丁紀元父子也向別處張望,儘量不讓李林甫他們注意到自己。
“是,他是少年男子,是不是很清俊?左相,咱們快進去吧,不然一會兒皇上到了就不好了。”哥舒翰打著哈哈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拉著二人快步進了裡間。
李林甫與安祿山均回頭向羅含煙掃描了好幾眼,目光極銳利。
直到他們進去,竹笛公子對著羅含煙笑道:“你被盯上了。”
丁紀元插嘴:“無妨,咱們四人要脫身並不難,這老賊,並不是沒個人都怕他。”
羅含煙沉沉地說了一句:“咱們都小心點,一看情況不對就跑。”
小
猴已經是個懂事的少年了,他奇怪地問:“含煙姐姐,既然你知道左相會來這裡,爲什麼還要出席這場慶功宴呢?”
羅含煙低頭撫弄著茶杯未答。竹笛公子脣角勾起,笑意不達眼底:“你是想來看看李泌吧?昨天我看到了李泌看你的眼神,很悲傷啊。含煙,我並不阻攔你的行動,不過你是我的妻子,你不希望你看見他時很難過的樣子,這樣顯得好像你後悔嫁我一樣。”
丁紀元偷笑,竹笛公子吃醋都不避人,這是他的性格。
羅含煙忸怩了一下,擡眸瞄他一眼,輕輕說:“你亂說什麼呢?我何嘗後悔過嫁你?只是李泌他是好人,以前又對我太好,看見他精神不振的樣子我有些難過。我到這裡來看他,也只是關心他而已,希望他過得好,只有他幸福了,我的心才能放下來。”
竹笛公子擡眸瞅瞅她,不答,自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
人一批一批地進來,此時李泌與太子也走了進來,朝裡間而去,他沉靜的目光隨意巡視了一遍大廳,立刻就注意到了羅含煙。李泌就是這樣,哪怕在千萬人的擁擠人流中,他也能輕易找到羅含煙,他的心始終在搜尋著她的信號。
羅含煙正與竹笛公子笑著舉杯相碰,不知在說些什麼,竹笛公子還是那麼風華逼人。但李泌眼尖地發現,過去常常帶在指上的那枚藍寶石戒指不見了。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果然將與他相關的事都收了起來,那枚戒指會是在哪個角落裡蒙塵呢?
羅含煙敏感地感覺到了身上的壓力,不由自主地轉頭去望,正對上李泌憂鬱的眸子。想起竹笛公子剛纔的話,羅含煙眸光復雜,慌忙別了開去。竹笛公子也轉頭去望,挑了一下眉,對著李泌笑了一笑。
李泌僵硬地回了他一個笑容,轉頭大步朝裡間走去,太子快步跟上。
裡間與外間相通,簾幕捲起,裡邊的歌舞絲竹外邊都能欣賞。人都到齊,諸王們也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玄宗都親自來了,哥舒翰很有面子。玄宗盛讚了哥舒翰的勇武,表示希望大唐多些這樣的將領。由於哥舒翰是胡人,所以李林甫放心與他結交,不怕他被封相,奪了自己的權利。
酒菜豐盛,歌舞昇平,極致繁華。玄宗是喜歡胡樂的,期間很多的歌舞都是節奏歡快激烈的胡樂、胡舞。
楊貴妃也被請來與衆宮女演了一曲《霓裳羽衣舞》。楊貴妃正如日中天,驕矜之下更加流光溢彩、奪目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