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樂曲與舞蹈那麼美,醒來後,旋律似乎還在耳際迴響,玄宗癡迷於此,根據記憶,他就作了《霓裳羽衣曲》。如今有了愛妃,他要楊玉環帶領宮女們根據這個曲子編排霓裳羽衣舞。如今還有一些不太如意的地方需要修改。
所以對於兩位使者的要求,他都不知道聽進去沒,只是迴應多多賜予錦絹。兩位使者只得暗暗搖頭嘆息下去了。
太子與李泌都力勸要派邊西征,保護屬國,玄宗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話,吩咐散朝。
羅含煙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石國在搞什麼明堂,她有些走神。走在最後的李泌恰好眼光無意中掃過去,看到了屏風後的一襲黑色衣角,當即濃眉擰起,不動聲色地靠過去。
他突然躍至屏風後,卻意外地看見了羅含煙,還好沒有大喝出聲。李泌臉色一變,嚴厲奪低喝:“含煙,你這玩笑開得太大了,這樣做很危險知不知道?”
羅含煙正在發呆,被李泌逮個正著,心虛地吐吐舌頭:“知道了,我錯了,噓,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李泌緊張地四下一掃,幾名太監還沒有注意到這裡,他轉回頭來急問:“你裡邊穿的是什麼衣服?”
“也是男裝,普通的青衣?!绷_含煙答,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脫去黑衣,李泌的袍袖很大,他接過來塞到袖中,低聲吩咐:“跟我來,扮我的家奴。”
羅含煙笑嘻嘻地點點頭,跟著李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低著頭,緊隨著李泌往外走。還好,太監們各忙各的,沒在意他們,也沒往別的地方想。
太子在殿外正等著李泌,見他出來,埋怨道:“怎麼那麼久?到我府上來,我有事跟你商量。”突然看見羅含煙的側臉,他盯睛仔細辨認,忽然問李泌:“李長源,你是不是過分了一點?這一類的事情出一次還不夠,還接二連三的來嗎?羅含煙也膽子太大了一點,朝堂之上怎能隨便進?”
縱然在李泌的一再勸說下,太子已不打算追究羅含煙,但見她如此胡作非爲,還是對她心生厭惡之情。
羅含煙慌忙把食指往脣上一靠:“噓,太子殿下,小聲點,這次真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偷偷來的,李泌不知道,這次你罰我好了,別罰李泌。”
李泌擔憂地看著太子,就怕他一氣之下又將羅含煙送入地牢,或是送交有司處理。太子看到李泌擔心成那
樣,看在李泌的面子上,只是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以後不要再闖禍行不行?否則就算李泌再怎麼愛你都會護不住你的,他還會被你連累!”
李泌現在是他極少的能信任的朋友之一,太子自然很看重李泌,並且很給李泌面子。
羅含煙鬧了個大紅臉,閉了嘴,李泌不自在地四下瞅了瞅,正了正襆頭,湊到太子耳邊:“那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太子橫了羅含煙一眼,三個帶上隨從往太子府趕去。
他們一進太子府,就直接去了太子的書房,這個羅含煙熟悉的所在,不過這回她是自由的,是以客人的身份,被賜了座,倒了陽羨茶。
奴僕們一被打發走,羅含煙就迫不及待地問李泌與太子:“石國是怎麼回事?正王與副王怎麼都派使者來朝貢???而且口徑不一?!?
李泌坐在她對面向她介紹:“我給你講講石國的來歷,石國人原本是粟特人,在大隋時期被西突厥攻破,殺其王,以特勤匐職統其國。後來石國的國王都是由西突厥任命。再後來,西突厥的另一小可汗起兵謀反,統一西突厥全境,進而發兵攻石國。石國國王已由西突厥委派的攝舍提部的監國吐屯所歷代世襲;攝舍提部,以吐屯爲王號,反對黑姓突騎施,即車鼻施部?!?
“景龍二年,大食屈底波任大食呼羅珊王朝總督時期,進圍康國都城颯秣建,康王烏勒伽向唐求援不應,改而求援石國,石王莫賀咄吐屯應請來援,不幸戰敗。先天元年,大食屈底波又分兵攻打石國,雖圍其城,卻並未攻克?!?
“開元二十九年,大食色雅爾又進軍藥殺水區域,石國王莫賀咄吐屯已歿於陣,其國王已易爲伊捺吐屯。他於開元二十九年向大唐請求發兵討伐大食,唐未應。此後石國易主爲車鼻施,伊捺吐屯屈勤已成爲副王,說明此時石國已改臣於大食了,車鼻施依靠大食的力量成爲正王?!?
“石國王子那俱車鼻施是石王長男。天寶元年正月,石王上表,乞授長男官職。唐朝詔拜石王長男那俱車鼻施大將軍,賜一年俸料。即使車鼻施也是兩邊下注的?!?
“他們現在還在向唐派使者朝拜,說明他們仍然沒有放棄對唐的希望。石國本是西域諸國中對唐最忠心的屬國,如果不是形勢所逼,而又得不到唐的支援,並且連國王都在與大食的戰爭中戰死,他們也不會降大食。連石國都已
降大食,說明大唐在西域的屬國已所剩無幾。石國有親唐勢力與親大食勢力,正副王分別是他們的代表,今日朝堂上石國二使者的表現正是石國內部矛盾的體現。唐在西域已經門戶大開,可笑皇上還以爲天下承平,陶醉在得新妃的喜悅中。”
李泌的一長串話語聽得羅含煙心驚膽戰,也很同情石國的孤立無援,太子也蹙緊眉頭,一臉憂慮,奈何他們現在沒有實權,只能空自著急。
羅含煙此時也能夠體會竹笛公子對此事的煩憂,因爲他從小在石國長大,對石國是有感情的,所以他不惜鋌而走險,想弒君以圖改變,然而這樣做太極端了,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增加新的問題。
他們在書房討論了很久,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沒有實權,說什麼都是空想,三人空自著急,有一種無處使力的無奈感。
此後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不光邊關的問題他們沒法解決,李林甫對太子一系的人馬的迫害也在繼續。唯有林一孔不關心政治與國家,他只在意羅含煙的人身安全,把這作爲他的責任,其餘全不放在心上,所以除了練功就是悠哉遊哉地蒙面到處逛。
四月八日,李適之還是被罷免了政事,作了太子少保。太子更加惶懼。
而此時,李適之的兒子衛尉少卿李霅曾設宴招待賓客,而客人們因爲畏懼李林甫,竟沒有一個人敢去赴宴。
李適之罷相後,李林甫看中了門下侍郎、崇玄館大學士陳希烈,他擅長玄學,專門給玄宗講《老子》《莊子》,講神仙符瑞之事,玄宗很信任他。而且此人性格柔弱,好掌控,所以李林甫向皇上推薦他作左相。
陳希烈作左相後,性格懦弱,懼怕李林甫,凡事都由李林甫決定,他只是唯唯諾諾,不置一詞。這樣,朝政軍國大權都把握在李林甫一人手中,他權傾天下,作決策都是在私第完成,陳希烈只需要籤個名就是了。
此時將作少匠韋蘭、兵部員外郎韋芝再也忍不住了,他們爲他們的哥哥韋堅訴冤,並且引用太子的話作爲韋堅無罪的證據。李林甫伺機良久,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暗中樂開了懷,這一下可以除掉太子這個心頭大患了。他悄悄向玄宗進言,太子果然與韋堅及皇甫惟明是一黨,有逆謀。玄宗更加惱怒,對太子起了厭惡之心,可終究暫時還是沒有廢他。李林甫不弄倒他誓不罷休,暗中虎視眈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