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衛聽了他的話,倒也沒有起疑,簇擁著他往大門走去,李泌有意跟他們大聲聊天,跟所有認識的人打招呼,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這是最好的時機,羅含煙拉著藍飛,跟竹笛公子打手勢,順著黑影,往一段最隱蔽的高臺奔去,幾人爬上高臺,運起內力,魚貫向下躍去。
藍飛心不在焉,準備下躍的過程中踢到了什麼,咣噹一聲,然後被羅含煙急拉而起,兩人一起躍下高臺。
那聲音雖不甚響,也引起了侍衛的注意,他們一起回頭:“那邊有動靜!快去看看!”
李泌正要出門,此時臉色煞白,心想要糟,急切之間想不出對策。
一對侍衛趕了過去,昏暗中,只見高臺之上站著一個厲鬼,枯瘦如柴,一身黑衣在寒風中飄蕩,臉似骷髏。見衆人前來,他突然伸出長長的血紅的舌頭,嚇得那些人紛紛後退:“有鬼啊!”
那鬼忽然轉身,向高臺外側飄了下去。
有人指著說:“聽說幾個月前,這牆上曾有人不慎跌下去過,莫不是變成了鬼守在這裡?”
他們越聽越覺得恐怖,在這沒有月光的雪夜裡,陰風怒號,身邊陰森森的林木也發出奇怪的聲音,很多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這麼陰森的地方,諸位還是快離開吧。”他們回頭一看,正是李泌。那些人果真麻利地回到了有燈光的亮處。
李泌氣色從容地從大門走出了皇宮。
大明宮外不遠處,幾個黑衣人正圍著一男子,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鬼頭,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今夜咱們這麼齊?”
鬼頭昂著頭雙手抱胸,左胸尖在地上拍打著:“哼哼,就想把我甩了嗎?以後有集體行動再不告訴我,可就沒人替你們解圍了,我這個跟班今日若不護主,明日只怕你們個個都要人頭落地!”
竹笛公子打斷他:“那些侍衛爲什麼那麼怕你?”
鬼頭好笑地斜睨他一眼:“這還用說,他們怕鬼唄!況且我還事先準備了這個!”他從懷中取出一長條紅綢,就是適才壓在舌底下的那個,扮鬼吐長舌,嚇住了侍衛。
正說著,李泌奔了過來,他橫掃幾位一眼,眼底寫滿責備:“今夜的事,我只希望此後不再發生!否則,不是每次都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藍飛喃喃地說:“皇上要她侍寢!”
羅含煙看他一
眼,歉意地對李泌說:“是藍飛一定要來,攔都攔不住。哎,你都不知道他情癡到什麼地步!”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種事都不能再發生,你聽到沒有含煙?哎,你太單純,連別人的背景都不瞭解就那麼信任別人,小心被人利用。”他犀利的目光轉向竹笛公子。
羅含煙立刻接口:“李郎,你不要責怪竹笛公子,去皇宮的主意不是竹笛公子提出來的,他怎麼可能利用我?而且我知道他的背景,他叫石景安,我去過他家。”
李泌目光一痛,她去過他家?那意思是說兩人的事已經定了下來!他的心好像被鈍刀劃過,望向羅含煙的視線多了幾分迷離與失落。
竹笛公子冷笑:“李泌,今日雖說是你幫了大家的大忙,但不代表著你就可以挑撥離間。坦白告訴你,我與含煙已是未婚夫妻,正式成婚的日期就在最近,你不必再惦記著她。另外,今夜之事,我承你的情,容以後再報。”他從容俊逸的面容上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殘忍,氣定神閒地看著李泌。
李泌身體震動了一樣,如遭雷擊,似乎打擊很大。他慢慢後退,搖著頭,那雙眼眸,痛苦得令羅含煙看不下去。突然,他猛地轉身,衝進了夜色中。
幾個人都無言地愣在那裡,看著李泌消失的方向。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每個人身上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的大片雪花在空中旋轉飛舞,似乎有一種淒涼的意味,幾個人都變成了雪人。
半晌,羅含煙鬱郁地說:“他好象生氣了。”
鬼頭林一孔斂著一絲會意的笑:“含煙,他非常非常吃醋,你就要嫁人了,他再沒有了指望。不過我很開心,今天他都沒時間跟我找麻煩。如果你選的人是李泌,那我這個跟班豈不是要痛苦一輩子,冒著隨時被殺的危險保護主人啊。”
“不會有這種可能,含煙是我的妻子。”竹笛公子篤定地說,伸手攬住羅含煙的腰。
“回去吧。”羅含煙情緒低落。
一行人回到了住處,鬼頭林一孔自行找了一個住處,並不和三人來擠。忙碌了一晚,好累,主要是心累,他們快快地去睡了。在進入夢鄉的前一刻,羅含煙還在迷迷糊糊地想:“李泌說竹笛公子舉止可疑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遲了些。竹笛公子起來後打聽宮中的情況,也沒有聽說有何異動,對於昨夜的闖宮,似乎沒有引起宮
庭的大動干戈。
還是託福於李泌,也許沒有人發現他們昨夜闖宮,侍衛們被鬼頭嚇著,以爲遇鬼,也沒有想到有人大膽夜闖皇宮,畢竟承平已久,國力強盛,誰能想到那麼多呢。
雖然對李泌心繫含煙很不舒服,但竹笛公子內心還是看重他的,心思細密,文武全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昨天出手阻了他行刺玄宗,但不能不說是救他,如果事不順遂,今天的竹笛公子只怕已不在人世了。竹笛公子對李泌的感激之心還是有的。
不過,感激歸感激,他竹笛公子看中的女人是不會拱手相讓的,李泌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看上自己的女人。昨夜他的痛苦他看在眼裡,雖有同情,卻絕不會放手含煙。
早飯後,竹笛公子來到羅含煙的房間,坐在雕花木椅上對靜坐牀沿的羅含煙說:“含煙,藍飛的事已了,我們該回去完婚了。”
羅含煙垂下頭來,心中有些激動,也有些羞澀,半晌才擡頭道:“好,等藍飛回了嵩山我們就走。現在藍飛還在睡,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竹笛公子展顏一笑,伸手握住羅含煙的手,前傾靠近她低低地說:“含煙,我真是等不及了,藍飛一走咱們就動身。年關已近,咱們就新年結婚成禮,此後,你我形影不離。”他一雙期待的深眸散發著期待的光芒,如黑曜石般耀眼生輝。
羅含煙一雙烏亮的眸子盈滿笑意,嘴角緩緩揚起,點了點頭。就要爲人婦了,心中有著期待跟激動。不過眼前閃過李泌傷痛至極的臉,忽然心中有些堵。
“竹笛公子,我們出去走走吧,我還沒好好轉轉長安的街頭呢。”羅含煙想著,出去散散心或許會好受些。
“好,我帶你去西市。”他爽快地答應。
兩人穿戴好了一起出門。一夜大雪,現在已經天光放晴。豔麗的朝陽映著潔白的大地,到處都是一片刺眼的光芒,空氣冷冽。街道已經被早起的人們掃出了一條路。
上次來長安羅含煙就注意到,這裡十分流行胡服,現在流行的勢頭稍微緩了些,但依然有不少漢人著胡服的。
這次是出來閒逛,心情閒適,就仔細觀察了一番。街上結伴並行的時尚女子,上戴金錦渾脫帽,身著窄袖緊身翻領齊膝長襖,下著條紋間道錦小口褲,足登軟底透空緊靿靴。腰繫金花裝飾的鈿縷帶,部分發髻上聳如俊鶻展翅。看起來很有異域情調,十分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