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飛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睜眼慢慢坐了起來,表情木然。
羅含煙給他餵了過去,他也配合地張嘴去吃。竹笛公子脣邊露出了笑容,他在想,藍飛還是聽進去了他的話的。
藍飛的身體狀況在一天天好起來,總算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只要生命還在,一切就都還有希望。這中間,羅含煙也把丁紀元的事跟藍飛說了。
竹笛公子還惦記著他的心事。這一天,吃過飯後,羅含煙在洗碗,藍飛帶著小猴跟大灰玩。他左臉上的紗布還沒拆。藍飛發(fā)現,跟孩子在一起時,心情放鬆了很多,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不去鑽牛角尖。他也快樂,小猴也快樂,他們都找到了玩伴。
竹笛公子乘著這個空檔,到曾經作過藍飛治療室的洞裡,找正在研究毒蛇的丁紀元。
丁紀元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目前正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專注地看著幾案上兩條身上有不同花紋的毒蛇。它們都張著嘴巴吐著信子,卻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竹笛公子在門口就笑道:“你這樣做太危險了,不怕它們突然咬你嗎?”
丁紀元回頭,見是竹笛公子,面上並無笑容,只說:“我不會讓它們咬我。找我有事?”
竹笛公子點點頭。
“進來吧。”丁紀元說,頭轉回去,給兩條毒蛇發(fā)了個信號,它們就扭著沿桌腿滑下地,並從洞門滑行出去了。
竹笛公子自行坐到牀榻上,表情有些僵硬,他也收起了以前對於丁紀元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
丁紀元打量了他一番,眼神犀利地似乎想要看穿他一樣。忽然他掀脣冷笑:“你不是又想把我餵你家的獅子吧?”他對竹笛公子還是心有芥蒂的。
竹笛公子眉梢抽搐了下,笑得勉強:“看來,你對我還是有敵意。”
“不敢,是你們侵門踏戶,上門硬求我爲你們做事,我已經遵命了。在洛陽附近你搶了我的財物我不也沒敢索還嗎?”他話裡夾槍帶棒的,聽得竹笛公子好生不舒服。
“那些也不是你的好不好,都是那些貪官污吏的,我知道你手法很妙。反正你也不缺那些財物,何必這麼計較?”竹笛公子半天玩笑地說。他不是貪財,只是他有大用。
丁紀元昂了昂下巴:“不跟你繞彎了,直說吧,找我什麼事?”
竹笛公子拿出他的竹笛,在指間旋轉著玩弄,藉此掩飾心中的緊張,半晌方說:“
還是老問題,拜託你告訴我實話,那香囊你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又丟到哪裡去了?”
丁紀元看向他的目光有幾分好笑的意味,調侃道:“獅子帶來了嗎?你逼供我啊。”
竹笛公子收斂了面上的笑,換上了一幅凝重的表情,鄭重地望著他說:“算我求你,告訴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他表現得極誠懇。
他瞇起眼眸,竹笛公子改變的態(tài)度使他拿不準該怎樣對待他。
“你知道了我的故事,我對於你們沒有任何隱瞞,那麼你有什麼故事?一個香囊,怎麼會對你如此重要?”丁紀元莫測地打量著竹笛公子,竹笛公子被他盯得發(fā)毛。
他抿了抿脣,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手裡的竹笛,氣氛有了一些莫名的沉重。想了一會兒,他這才擡眸緩緩,那雙黑眸分外迷離:“那個香囊,是我的一位很重要的親戚的,她對我很好。很抱歉,我實在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跟你詳細說。那位親戚,在我十三歲時,她外出,從此未歸。我很想,很想弄清真相。這個香囊,是我看見的第一件屬於她的物件,那年她外出時還戴在身上的。”他的聲音竟然帶著哽咽,深邃的眸子慢慢積累一片薄霧。
竹笛公子如此悲涼的神態(tài)令丁紀元動容,他的目光收起了犀利,慢慢向柔和轉變,“連這麼重要的親戚都不肯明說,莫非,你的親戚是逃犯家屬?或者犯了事?”他試探地問。
竹笛公子眸光漸變晦暗,凝望他的視線,晃過難言的複雜。他再次垂下頭,那支竹笛快速地在他指間轉動,顯示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是,她好不容逃了出去,卻又莫名失蹤。因爲你有她的香囊,我一度懷疑是你害死了她,所以跟你拼命。這幾天經過了解,你應該不像是會那樣做的人。所以,請你告訴我線索。”他現在是來軟求的,不像過去的硬逼,丁紀元自然面子上好過了些。而且他不關心時政,對於犯人什麼的,只要不妨害自己,他也沒有別的想法。
丁紀元想,怪不得他那麼跟自己拼命,原來香囊的主人是他一個重要的親戚,如果這人是欽犯家屬的話,他也就不去追問他的身世了,他對這些沒興趣。
丁紀元的目光中漸漸有了些同情,他搖搖頭,鄭重地說:“我沒有打死香囊的主人,而且也不是我從她身上奪取來的。你的親戚,逃得真夠遠,居然逃到了磧西。”
竹笛公子眼眸
一亮:“這麼說,你在磧西見到她了?”
丁紀元視線散向遠方,他的思緒也開始變得悠遠,這勾起了他的一段不同尋常的故事。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吧,我告訴你我的一段經歷。”
“十多年前,我還年輕,那時我正熱戀著我的妻子,但她很猶豫。我想,我一定要給她幸福,讓她成爲世上最富有的人。所以我對她說,我要尋找一個專屬於我們兩人的世界,她是這個世界的女王,她將擁有很多無價之寶,這個世界的牆壁上都鑲滿夜明珠。結果她嗤笑我說夢話,不穩(wěn)重。”
“我要證明給她看,我說的句句是實。於是到三山五嶽尋找最好最隱蔽的山洞,最後終於給我在嵩山找到了。我對這個山洞很滿意,只要住進這裡,沒有人能來打擾我們,除非我揹他進來,只有我會遊壁神功。而且這裡天生有很多蛇,我那時就已經在研究毒蛇了,這真是太令我滿意了。”
“洞府找到了,但財富還沒有,於是我就出去偷。我想,對於能擁有價值連城的珍寶的人,他們一定不是尋常百姓,是搜刮而來,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這樣的人一般都大奸或大惡,我拿了他們的東西不算是作惡。”
“所以,我跑遍大江南北,甚至到了西域,蒐羅了很多很有價值的財物,都堆積在我找到了這個洞裡。這個香囊就是那時在磧西得到的。”
說到這裡纔到重點,竹笛公子身體前傾,眸中閃過光亮,急切地問:“怎麼得到的?”
丁紀元看他一眼,細緻地回憶當日驚心動魄的情景。
“當時,我正在西域,準備尋找一些極品玉回去送給我的求婚妻,但有一批不同尋常的人出現在我的視野,我跟蹤上他們,他們看來是很有來頭的人,因爲他們身上的佩飾都很昂貴,出手也闊綽,我想從他們身上撈好處。”
“這些人行動很隱秘,而且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我以爲他們也在尋寶,於是想跟著他們撈一些,這一跟就跟了兩個月,結果什麼寶物也沒跟著,卻跟著他們來至一大片戈壁灘上。”
竹笛公子臉色微變了變,繼續(xù)凝神聽著。
“戈壁灘一望無際,沒有遮壁,所以我跟得很遠,非常小心。我伏在一處凹陷的坑裡向前方瞭望,只隱約發(fā)現前方似乎一羣人在打架,他們匯合了過去,可能是一羣人在圍攻中間的什麼人,看不清楚。打鬥異常激烈,我看不清是誰跟誰對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