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紀元疑惑的目光在他們三人臉上挨次流連,羅含煙咳嗽了兩聲,正色道:“丁大郎,你別這麼看著我們啊,信不過我的話是不是?我們各自都深藏絕技,你沒看出來只是因爲沒到顯露的時候罷了。當然你也有絕技,那就是什麼疑難雜癥到了你手裡,都藥到病除。不過假如你醫不好藍大俠的臉,說明我們就太高看你了。”她又使起了激將法,轉移丁紀元的注意力,竹笛公子跟藍飛暗地發笑。
丁紀元果然注意力被轉移,面色一冷,“是不是高看,試過才知道。這樣吧,你們二位先到別的洞裡歇息歇息,我要專心不受打擾地診病。”
羅含煙跟竹笛公子站起出去,小猴帶著大灰在外洞等著,剛纔他的阿爺不許他進去,怕他干擾他們的談話,見羅含煙出來,他就開心地撲了上來:“姐姐!”
羅含煙帶著小猴去地下洞穴的水潭裡洗水、洗臉,竹笛公子也跟了來。他坐在一邊的石登上,好笑地望著羅含煙道:“你看看你的紅綿暖子都被他的髒手映了好幾個手掌印。”
羅含煙也給自己洗了把臉,臉上那髒手印被洗掉了。她回頭清麗一笑:“怕什麼,我回去換了就是。”
她又幫小猴洗頭,讓小猴換了套衣衫,自己幫他把髒的拿來到往洞的深處流的溪流部分去洗了。
竹笛公子則在一旁拉過小猴,將自己腰間的香囊拿給他看,問道:“小猴,你在你阿爺身上或是洞裡別的地方見到過跟這個相像的東西嗎?”
小猴拿起香囊來看,“好漂亮!”又拿到鼻端聞聞,羨慕地說:“好香!我阿爺可沒這樣好的東西。”
竹笛公子擰了擰眉頭,俊顏掠過一絲難言的複雜,神情靜默。小猴帶著他的大灰來跟竹笛公子玩,並說:“大郎,你比那個很兇的惡鬼頭好多了,我好怕他,他是壞人,專門欺負我爸爸。”
羅含煙已經端著洗過的衣服過來,笑著摸了下他披散的頭髮,還沒幹呢:“小猴啊,那鬼頭雖然長得怕人些,人卻不壞的。況且只有你阿爺欺負他的份,哪兒他欺負你阿爺的份?”
小猴擡起洗乾淨的臉,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反駁道:“是真的,前一段時間,那鬼頭經常來欺負我阿爺。”
羅含煙興趣上來,放下裝著洗好的衣服的木盆,端過附近的胡牀坐在小猴對面,笑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是怎麼
欺負你的阿爺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每次我的阿爺出山去採購需要的物品,回來時身上都有傷,還有血,有一次,他的頭上滿是包,都腫得認不出來了。我問他怎麼了,他非常惱火,只說是被一個惡鬼給欺負的。我就知道是那個鬼頭,大姐姐,你能不能幫我阿爺打那個壞鬼頭?”
羅含煙朝竹笛公子眨了眨眼睛,臉上有著詭異的笑:“竹笛公子,我算是知道爲什麼鬼頭不肯來這裡了,原來他不知道怎麼折騰了丁紀元呢,來了怕他報復。”竹笛公子抿脣笑笑,依然沉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羅含煙視線轉身小猴,認真地說:“這事兒啊,我得問問你的阿爺,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鬼頭的錯,我一定會教訓他的。”
小猴點點頭,清眸閃了閃,很肯定地說:“你問吧,肯定是鬼頭的錯。”
羅含煙去晾衣服,竹笛公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小猴跟大灰玩,他們的關係漸漸熱絡起來。
“小猴,你的阿孃呢?你的家裡怎麼只有阿爺?”竹笛公子好奇地問,大灰抓著他的手拿上拿下地玩。
“我沒有阿孃,阿爺說,我的阿孃在生下我後沒多久就被毒蛇咬死了,他原本就喜歡玩弄蛇,後來就更加不顧白天黑夜地專門弄蛇。他很疼我,但阿爺又不會陪我玩,又不會幫我洗,做的飯也不好吃。我喜歡跟你們在一起。”
小猴靠在竹笛公子的懷裡低著頭玩弄著他的香囊邊說著,小小的童音裡,竹笛公子竟聽出了寂寞和無奈的味道。這小孩子,沒有阿孃照顧,也沒有小夥伴們玩,似乎比自己還不如。他伸手接過那個香囊,盯著上邊的紋路,思緒飄遠,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羅含煙晾完衣服回來,彎腰問小猴:“你家的糧放在哪裡?我幫你做好吃的飯。”
小猴眼睛一亮,立即跑出竹笛公子的懷抱,牽著羅含煙的手就去儲放糧食的地方。
竹笛公子的視線追隨著羅含煙苗條的背影,很欣賞她嫺熟的做家事技巧,包括跟孩子溝通的能力,她以後絕對會是個賢妻良母。竹笛公子想著,長眸微闔,脣角就勾了起來。
過不了多久,洞裡飯菜香冉冉飄散各個角落,小猴早就口水流了一地,扒在鍋臺等不及了。
羅含煙幫他們煮了米飯,炒了幾個菜。竹笛公子也技癢,左右無事,就在
小猴開懷大嚼時又幫他做了些香噴噴的麪餅,盛在他面前,都是在長安見過的胡人做的那種。那麼香,惹得羅含煙也忍不住多吃了幾個。他還在做,多做些留給丁紀元跟藍飛吃。
羅含煙搬來胡牀坐在竈臺邊,邊吃得滿嘴溢香邊看著竹笛公子忙碌,既羨慕又開心,如果不是親眼所在,誰能相信這個看起來絕塵於世的神仙般的男子不僅食人間煙火,而且做得一手好胡餅。
不得不承認,竹笛公子在竈臺前忙碌的形象不僅不違和,反而有一種淡定從容的優雅,他面前的食物與竈臺,都透著與他的人一樣的乾淨,連帶著讓廚竈之事都似乎上了檔次。羅含煙自然沒忘記,他們初相遇時,竹笛公子就曾親手給她做飯菜。她忍不住讚歎:“你怎麼這麼會做胡餅啊?什麼時候學的?”
竹笛公子的眉睫,不易覺察地輕顫了下,掃她一眼,深邃的眸中帶著她看得出來的寵溺意味,然後繼續忙他的:“我喜歡吃胡食,對於喜歡的東西,自然而然就學會了。你喜歡的話,婚後我會經常做給你吃。”他的聲音深情淳厚,悅耳動聽。
羅含煙的臉頰也不知是不是被紅紅的爐火映的,緋紅好看,連那紅綾襖子也顯得更加紅豔。她眼睛裡也跳動著爐火的光焰,如水的雙眸,深情款款地看著竹笛公子,幸福到了極點。這樣一個男人,真的很完美,能擁有他,此生足矣。
竹笛公子俊美的容顏帶著曖昧的笑意,他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灼灼,漆黑深邃的眸彷彿盛開了一團火,忽然俯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含煙,你好美,什麼時候嫁給我啊?我等不及了。”他的熱氣噴在了羅含煙了耳廓上,癢癢的,讓她心裡也麻酥酥的。
羅含煙舌頭似被餅燙到,“呀”地叫了一聲,臉紅到了脖子根。她伸著舌頭哈了幾口氣,這才羞澀地輕輕道:“別急嘛,等藍飛的事情弄完就可以回去了。”她心裡則在說:“其實我比你急好不好。”
羅含煙總有一種莫名的擔憂,害怕竹笛公子最終會不要她,也說不出什麼根據,或許是陸安陽的背叛讓她有了心結,總是對感情有不安全感吧。
大灰則已悄悄地捱了上來,它有些膽怯地望著竹笛公子,眼裡露出祈求的神色,它都饞了很久了,只聞香,也沒見有它那一份。
羅含煙掰了一塊手中的餅遞給它,藉著逗大灰掩飾窘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