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含煙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搖著頭幽怨地說:“你爲什麼不一次性告訴我?爲什麼總是隱瞞,然後在隱瞞不下去時一點一點地透露?你所謂的真誠很有折扣。”
李泌大步跨到她身邊,欣慰地低頭望著她:“含煙,你總算成熟了,不然我總是擔心你,那麼單純,太容易被騙。”
竹笛公子眼光似要把李泌生吞活剝了,他咬咬牙,繼續對羅含煙說:“含煙,你想一想,太平公主被正法,作爲她身邊的人,也是難逃其罪,我算是倖存餘孽,能隨便透露真實身份嗎?即便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可也怕這種身份足夠讓你遠離我啊!請體諒一下我的苦衷。”
竹笛公子見羅含煙望著他不說話,更進一步解釋:“在太子那裡我不能說這件事,越說越麻煩。後來發現我尋找多年的生母原來就被關在太子府的地牢裡,當時我是心碎欲裂。我抱她出來,找地方埋葬了她,後來又遇到了一位熟識我的人,他一直在到處找我,直到那時才遇上。”
竹笛公子拿起腰際的香囊,摘下來鄭重地舉到羅含煙眼前,深情地凝視著它說:“你看,這就是太平公主送給我外婆的香囊,上邊有一個‘平’字,從我記事起,這個香囊就佩戴在我母親的腰側,直到她有一天失蹤,關於她的事,丁紀元說過,他親眼見到我母親被抓。”
“我很想念母親,所以找人打造了一個相似的香囊,隨時帶在身邊以記念她。母親的香囊,被丁紀元拾去,後來在市場上掉落,被太子的人撿了去,他們在酒肆大聲討論這件事時,恰好被我這位熟人聽到,於是他偷了這個香囊。這都是他告訴我的。”
“含煙,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了你,也沒回避李泌,李泌如果要告密就去告好了,但我要含煙你知道,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並非要存心騙你。我把母親葬了後,又陪了她幾個月,後來碰到我那位熟人交給我香囊,他從磧西來,告訴了我一些關於磧西的消息。我打算要回磧西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希望你能陪著我一起去好嗎?”
羅含煙又動搖了,她的心在無法控制地向竹笛公子靠近,而他的說辭又是那麼合情合理,磧西,她對那麼既陌生又好奇,如果是跟著竹笛公子一起去,羅含煙打心底裡是願意的。
李泌看出了羅含煙的動搖,他搖晃著她的肩道:“含煙
,你不要跟他走,磧西,那裡是一大片荒漠戈壁啊。他還有一個康茵無法處理,你要怎樣對待康茵?是要康茵受委屈還是你自己受委屈?他是那麼不確定,誰知道你跟他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問題出現。我對你的熱烈情感你感受不到嗎?現在太子也已經扭轉了對你的看法,你陪我一起做點對大唐有利的事吧,咱們是志同道和的。”
說到康茵,羅含煙的思維又有些清醒了,對了,她如果跟隨竹笛公子,那麼她與康茵,總有一個要受傷。那個女孩子那麼美,那麼癡情,含煙不想傷害她,也不能委屈自己。
理智,理智!羅含煙心中呼喚著理智的迴歸,從理智上來說,李泌纔是最適合她的那一個。她咬了咬牙,眉宇間掠過的毅然決然,只能硬下心腸對回覆竹笛公子:“對不起,我想,李泌說的是對的,況且我與他已經共患難了一段時間,現在是他的艱難時期,我也不能捨下他自己走開。石二郎,你多保重,我現在要去李泌府上,我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失陪了。”
她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走開,否則竹笛公子只要一開口要求,她就會奔潰。李泌心中大喜,不失時機地攬住她的腰,越過竹笛公子出門而去。
“含煙!含煙!”竹笛公子在身後喊,羅含煙腳步遲滯,被李泌放在腰間的手一緊,攬著她離屋而去。竹笛公子氣得伸拳往牆上砸去。
林一孔從旁邊的租屋出來,過來環住竹笛公子的肩頭道:“竹笛公子,感情上我幫不了你,走,我們買酒去,回來到我屋裡喝,你喝成醉仙,我喝成醉鬼。”竹笛公子被他拉走,他隨後關上了羅含煙的房門。
到了李泌府上,李泌緊繃的心終於鬆懈下來,他帶著羅含煙到他書房,放柔了聲音道:“含煙,先住在我府上吧,你還住你原來的屋子,這樣,咱們商量事情也方便了。”
羅含煙木然地點點頭。
解決了一個竹笛公子的障礙,還有一個張嘉利的障礙需要解決。李泌除了日常需要對付的李林甫對太子及他的各種陷阱外,還派人四下打探張嘉利的妹妹的消息,他發誓一定要將張嘉利的妹妹救出來。
費盡辛苦得來的消息是,現在安祿山與李林甫關係很好,因爲李林甫害怕儒臣做了大官,掌握了大權,會動搖自己的權位,就像韋堅、李適之那樣,費勁心機才除掉。而
蕃將沒文化,不識字,難以入相。
所以他積極結交蕃將,像安祿山,雖沒文化,卻得皇上寵愛,但又不可能讓他做丞相,最安全,所以他跟安祿山關係很好,安祿山也想積極結交權臣,鞏固自己的地位,兩方面一拍即合。但張嘉利的妹妹依然沒有音信。
李泌這一天外出辦事,中午了,他在胡人酒肆飲酒吃飯,他想清靜,就要了一間單獨的雅間,外邊的鄰桌是陸安陽及幾位同僚。他們正在眉飛色舞地說著安祿山結交上李林甫,將是很有前途的,他們這些手下也必會沾光。
李泌從竹門的縫隙裡看見了陸安陽,因爲羅含煙的關係,他不想出去與他打招呼,就沒有出聲。
陸安陽正幹了一杯酒,抹抹嘴後疑惑地說道:“安節使與李右相關係很密切,這我也知道,可是也犯不著悄悄把自己的私產存放在李右相處吧。”
旁邊一位側頭看他:“此話怎講?”
陸安陽再喝了一杯,微紅著臉回想著:“前日我被安節使叫到他的書房,屏退了所有人,交給我一個任務,說要將他的一個重要物件託我用馬車運到城東李右相的別墅裡存放著。我自然滿口應承。”
“你們也知道,那是薛王別墅,他已於開元二十二年仙逝,這宅子被皇上賜給了李右相,很幽靜幽邃。安節使有自己的宅第,爲什麼要把資產置於別人那裡呢?再關係好也不至於如此吧?”
桌上另外幾個好奇心起,問道:“你運的時候看了嗎?是什麼東西?”
陸安陽說:“我去取貨的時候,安節使告訴我說已經裝到馬車上了,他親自一個人帶我去一個極隱蔽處取馬車,還吩咐我不能看裡邊的東西,要我親自駕車,不能有別人知道此事。一路上不要停留,徑直快速送至薛王府,而且事前事後都不能告訴別人。我照辦了,最後還給了我豐厚的賞賜,要不我怎麼會請你們大家吃飯呢。不過我想,送東西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們又都是我的好兄弟,告訴你們也不妨,想來你們不會到安節使面前去說吧?”原來陸安陽是有錢了後,借請客拉攏關係,結交人脈。
李泌邊吃邊無意中聽了進去,的確覺得挺蹊蹺。
同桌的人自然奉承了他一會兒,興高采烈地喝酒吃飯。有人問道:“你請了我們哥兒幾個,怎麼不請張嘉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