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羅含煙一跺腳,無語凝噎,剛剛好的心情又被破壞,他是腦袋壞掉了還是怎麼的?本來心中已經對這段感情升起了希望,才冒頭的嫩芽又被生生掐了去。她憤然轉身,不再看他。
陸安陽卻沒任何波動,甚至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一絲變化,繼續娓娓道來:“含煙,我沒別的法子,我想如果要有勢力,那就得當官,可是我沒有當官的門路。那麼我想,只有參軍是唯一的選擇了。於是我辭別的家鄉,正趕上安節使在招兵買馬,而他近年來日漸受皇上的重視,如果我依附於他,不可說不是一條捷徑。”
“可是當兵後,我發現晉升很慢,照這個速度,只怕我老了,或者戰死,都不能擁有足夠的權利。我也想過巴結安節使,然而我很難接近他,偶爾奮力接來一些安節使佈置的任務,比如上回運送荔枝,很辛苦,得到的提升卻不大,安節使也沒有怎麼注意到我?!?
他的眼眸亮了一下:“不過這期間,主薄嚴莊的女兒嚴如心看上了我,她主動找我表白。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我成功成爲嚴莊的女婿,我就有了出頭之日。因爲安祿山很器重嚴莊,很多決策都要尋求他的意見,這對我來說是條捷徑,於是我答應了嚴如心?!绷_含煙心不可抑制地往下沉,秀眉深蹙。
他心虛地瞥一眼她纖長秀麗的背影,沉吟了一下再說:“就在這時,我遇到你。我做上述決定時原以爲你已不在人世,可你現在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固然高興,可是你一下子打亂了我的計劃,我不知該何去何從。你要我娶你,帶你遠走高飛。我精心策劃了這麼久的計劃半途而廢未免可惜。我發過誓,石家加諸於我身上的恥辱我一定要報,如果要我偷偷摸摸娶你,完了還不敢回家,我的尊嚴該置於何地?”他咬牙切齒,俊逸的眸子因仇恨而犀利。
羅含煙猛地轉過身來,難以抑制地哭喊,嗓音都變了
音:“這就是你說的愛我?你解釋了一大堆,卻沒有跟我說一聲抱歉,也沒有離開嚴如心的意思,那你來找我還有什麼意義?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情感被你以爲出人投地的藉口拋棄,爲什麼不早點向我攤牌?害我天天憧憬著嫁你爲妻的一天?!?
他擡起一雙狀似無辜的眸子盯緊了她,“含煙,我真的是愛你,我也舍不掉咱們的情感,你不知道我心裡的掙扎。如果不是愛你,我也不會那麼珍惜你,不捨得碰你一下,在子午道上我就說過,如果哪一天我傷害了你,那不是我故意的。之所以優柔寡斷,沒能及早告訴你真相,不是我要故意騙你,而是,我還懷著一絲希望,我想能有個兩全的辦法,既保住我們多年的感情,也能繼續我出人投地之夢?!?
“什麼辦法?”羅含煙眸中閃爍著希望之光。
陸安陽目光垂落,飽滿的脣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無法啓口。
羅含煙盯了他半天,急了:“到底是什麼辦法,你倒是說呀!”
陸安陽咬了咬牙,站起身來悄然上前,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鼓足勇氣擡起深邃的眸子對上她的:“只要你肯受點委屈,接受妾這個稱號,我會以平等的態度對待你,不會讓如心欺負你的?!?
他的話,刺穿了她的耳膜,直抵心臟,再也想不到,安陽哥哥漂亮的脣裡能吐出這樣的話,她想笑,然而痛苦和恥辱卻化爲淚水漫漫溢出。她望著陸安陽的目光,有絲絕望的掙扎。
她掙脫她剛剛還在留戀的,他的手心裡的溫熱,緩緩搖著頭,手顫抖地放於桌上,發出一聲駭人的冷笑,艱難吐出話語:“妾?這就是你費盡心機給我安排的位置?這就是你兩全其美的辦法?你還能再無恥點嗎?”居然想雙娶,連正室都不給,她羅含煙能得到的,僅是個卑微的“妾”的稱號!
“含煙,你怎麼了?爲什麼反應這麼大?這不是普遍現象嗎?爲了不辜負
你,我是要娶你的啊,我發誓會把你跟如心平等對待,絕不厚此薄彼!”他奇怪於她如此激烈的反應。
耳邊依然是他低沉而又悅耳的聲音,他在愉快地規劃著婚後三人的生活。羅含煙半闔著眸出神,斂掉了那裡的晶瑩,捏緊了拳頭。
慢慢地,她堅定地擡起頭來,清水雙眸不再有一如既往的崇拜跟愛戀,取之而代的是冷漠:“夠了,不用再多說,陸安陽,我們以後不再有任何關係,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想妻妾成羣是你的事,不要帶上我。實話告訴你,我自身就已經有了對抗石家的能力。然而已經沒意義了,你讓我看清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你要的只是出人投地而已。走吧,以後一刀兩斷!”她很堅定,面如寒冰,再次背過身去,兩手環胸,凜然不可侵犯。
陸安陽黑了臉,看著她柔美的背影,想走上前去,卻又被她散發的凜然氣勢阻擋,猶豫再三,咬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風吹得紗幔輕揚,羅含煙從窗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她才頹然坐下,雙手捂住臉頰,肩頭微微顫抖著,心底涌上一片苦澀。
她好累,快要虛脫了,又很茫然,生活突然失去了目標,不知該何去何從。既然看清了他是這樣的人,羅含煙反而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終於擺脫了感情的羈絆,羅含煙又有絲空虛的解脫。
此時有人來敲門叫羅含煙,說安節使喊她。
羅含煙她擡起疲憊的步伐,渾渾噩噩地跟了去,心不在焉。
議事大廳上已經站了好些人,陸安陽跟加嘉利都在那裡。
原來今晨朝堂之上,皇上命安祿山代替裴寬兼任范陽節度使,同時任命禮部尚書席建侯爲河北黜陟使。由於平時安祿山不惜成本孝敬他們,所以朝堂之上,席建侯在玄宗面前大力稱道安祿山公正無私,裴寬與宰相李林甫也隨聲附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