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啊,小娘子,我再也不敢了。”他連哭帶喊,大受驚嚇。
羅含煙蹙眉,低眸冷喝:“快走吧,喊什麼喊?”
那半大男孩連滾帶爬,扎入了人羣中。這麼大的動靜,中年婦人跟小女孩都回了頭,六七歲的小女孩一見羅含煙,嚇得“哇!”一聲大哭就暈了過去。那婦人也嚇得不輕,抱著孩子就瞪大驚恐的雙眼連連後退。
羅含煙見她身後有塊石頭,喊了聲:“小心!”就伸手去拉她。那婦人驚叫一聲,沒躲開,被羅含煙扶到一邊放開,她哆哆嗦嗦地轉身就跑。
羅含煙納悶兒了,要說那小偷怕她,膽小鬼又學人偷東西,嚇破了膽可以理解,但那婦人跟孩子爲什麼怕得這樣厲害?
這還不算,集市衆人都驚恐萬狀地四散逃跑,太過於慌亂,有些跌倒,還發生了踩踏事故。羅含煙急忙跑過去扶跌倒的人,那些人見她追來,跑得更快。跌倒的人也自己奮力爬起,用盡全身的力氣逃去,很快,集市就空空如也,連店鋪也都關了門。空蕩的大街與方纔熱鬧的集市好像兩個世界。
剩了羅含煙一人慢慢走在大街之上,她形單影隻,分外鬱悶,想破了頭也想不透出了什麼事,甚至敲那些店鋪也沒有反應,有些連熱鍋都還擺在外邊,騰騰地冒著熱氣,有些炒菜的鍋剛倒上熱油,主人就跑了,鍋裡熊熊地燃著火。
她轉身四外巡視,莫非來了強盜?看看也沒有。而且剛剛人羣分明是見了她才害怕躲開的。
羅含煙不解地摸摸自己的臉,照過鏡子的,雖然說不上絕代芳華,也能算中上之姿。就算不是中上之姿,也還沒到嚇人的地步吧?她很受傷很受傷,開始對自己的外貌不自信起來,難怪竹笛公子好好的突然像變了個人。
她悶悶地往前走去,衣袂翩飛,孤獨寂寥。不過內心裡還是不相信自己貌醜到嚇人
的地步,亦或是此地的審美觀異於別處?她羅含煙本來還相當自信於自己的外貌的。
這樣心緒複雜地走著,前方遇見人後居然跟方纔的現象一樣,人人躲她唯恐不及,一路連掉了東西都顧不上撿。羅含煙又傷心又內疚,難道這就是陸安陽變心的原因嗎?所以他纔會爲了顧惜兩人之間的感情而勉爲其難給自己一個妾的位置?
爲不不再嚇到無辜之人,羅含煙拿出手帕來遮蓋在臉上,只露出兩隻眼睛。然而情況一點未變,見到她的人們繼續受到驚嚇。她沒轍了,每次都四面轉身,尋找原因,但人們的目光就是聚焦於自己,四外再無別人。
不對呀,如果自己長相嚇人,那爲什麼男裝時沒有這麼戲劇性?難道是這身衣服太怪異?她低頭轉了一圈,審視自己的服裝,明明很輕靈美麗的啊。
羅含煙進入一家被她嚇跑了人的空店鋪中,打開包裹,換上青碧纈的紫纈襦、青裙,這是尋常婦女的衣著。
出來繼續前行,看看人們的反應,依然人見就跑,羅含煙徹底崩潰了。
“你們就跑吧,嚇死你們去!”她衝那逃避的人羣的背影喊。此後我行我素,該走路就走路,該吃飯就上客棧去,人都跑光了,連酒保、帳房都跑了,她自己上廚房拿東西吃,有什麼吃什麼,完了丟點銀子在櫃檯上走人。
該住宿時,她是不愁客滿了,多滿的客棧,她一到來,立即清空,連老闆都不見了蹤影。羅含煙已經麻木,自顧自上樓找間好房間住下,洗漱時仔細透過鏡子審視自己,真的認爲自己乃中上之姿,怎麼也算不到醜得嚇人的地步。難道突然之間,人們的審美情趣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倒頭大睡。
很清靜,無人打擾,所以睡眠很足。第二天一早,羅含煙收拾好後,背上包裹下樓,驚見外邊狼藉不堪,客棧門外到處是星
星點點的血跡,丟落的襆頭啊、鞋子啊、衣服殘片啊、帽子啊滿地都是,可見夜裡這裡該是發生了械鬥。那爲什麼自己沒聽見動靜呢?真是睡得比豬還死。然而客棧裡只有自己一人,這些人爲什麼都圍繞客棧械鬥?是誰跟誰鬥呢?
她是想破頭都想不明白,這兩天發生的怪異事情太多,有時羅含煙覺得不真實,感覺自己彷彿在夢中,做了一個離奇而冗長的夢,怎麼都醒不了。
她期盼著,也許某一個時刻,自己突然醒來,會發現陸安陽還是以前盡心呵護寵愛她的安陽哥哥,她也沒弄丟竹笛公子送的玉蝴蝶,跟他還是如同親人般的友好關係,而張嘉利其實也沒那麼陰暗不可理喻,一切回到重前。這樣想著,等著,可夢始終沒醒。
這兩天一直是陰天,羅含煙繼續往東走去,人們照舊躲她如躲瘟疫。這一天,已經到了洛陽郊外。她正走著,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她本來想把隨身帶的雨傘打開來的,然而發現,那雨竟落不到她的頭上,空曠的世界下著雨,感覺像到了異界,那麼陌生。她仰起頭來,什麼也沒發現,但灰濛濛的空中雨絲落到了她的臉上。她伸手抹了一把,頭低了下去,雨又只在她身前身後飄落了,可頭頂上明明聽到有雨聲。
終於心中起疑,這裡邊一定有什麼古怪!她垂眸凝視片刻,突然極快地仰頭望去,像是有片陰影一閃而過似的,那麼快,快得像幻覺,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天空的雨水落在她臉上,甚至眼下,像淚。
羅含煙失望地垂下頭來,突然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疾奔,她相信天下能快過自己的人不多。耳中聽著周圍的聲息,除了雨聲跟自然界中的聲音外,還有頭頂上雨水落下的嗒嗒聲,她沒有聽到其它的動靜,但頭上依然沒有雨水落下。咬咬牙,她不信邪,突然轉身,身後茫茫然,什麼也沒發現。羅含煙很沮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