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孫道長如果治不好這小傢伙的病,當心這老毒王把你抓了起來,折磨三年,讓你活不得,死不了,比地獄還苦。”
兩人倏然回頭,原來林一孔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屋裡。“你們窗子沒關。”他指了指開著的窗扇。
丁紀元白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提那件事?”
林一孔給了他兩個眼白,怒聲道:“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給了多少非人的折磨,除非也讓我把你相同對待三年。依我說,就讓他把自己兒子毒死算了,看他會不會把自己折磨三年,死去活來!”
丁紀元氣得臉面發青:“你!你真是個惡鬼,怪不得長成這副鬼樣!”
一提這茬,林一孔立刻轉向孫太沖:“孫道長,你有沒有想到醫我的法子?”
孫太沖兩眼不眨地坐在牀沿俯身觀察小猴,小猴果然咳得好了些,也不再喊疼了,原先呼吸急促,現在平緩了些,他慢慢睜開眼睛對他阿爺無力地說:“阿爺,我要尿尿。”
丁紀元兩眼發出了欣喜的光芒,連連點頭:“好好,阿爺這就抱你起來去尿尿。”他抱起兒子出屋到旁邊的廁所去,這裡林一孔不再提給他治病的事,而是憂慮地問孫太沖:“孫道長,有沒有能治相思的藥?含煙姑娘這兩天落落寡歡,沒事不出屋,而竹笛公子我們又找不到,這樣下去怎麼行?不然大家合力勸她回中原好了。”
孫太沖捋著鬍子搖了搖頭:“雖然人們常說‘相思病’‘相思病’可相思不是身體的病,無藥可醫啊,我是沒辦法。如果你們大家能勸她回中原也好,我倒覺得她與李翰林是完美的一對。這一行也算完滿了,我新得了一些本地醫書和奇藥,醫術也進了一個新境界。”
小猴被抱了回來,可以看出腹部平坦了很多,按壓起來也軟了不少,不再呼痛,一切癥狀都在好轉。
丁紀元鬆了一口氣,把孩子放回牀上,掖好被窩,由衷地說:“這次我是真的佩服你了孫道長,以前我對你不服氣,現在看來我只是在用毒方面強一些,連兒子的病都醫不好。倒是你,醫學知識博大精深,人又謙虛好學,我服了!”
孫太沖站了起來,捋須微笑:“我學醫與救人不是爲了跟誰比較,你比我強亦或我比你強我都不在意,我只關心世上都有些什麼我不知道的病,有些什麼我不瞭解的藥,然後去學來。每治好一個人的病,我的心中都很快樂。好了,半夜了,我回
去睡了。”
孫太沖與林一孔出去,大灰見小猴不再吐血,安穩地睡去,樂得直蹦,然後也趴在他牀邊的椅子上睡去。丁紀元則繼續守在兒子的身邊,細思著孫太沖的話語。
出了房門,林一孔對孫太沖道:“含煙屋裡亮著燈,我們去勸慰她一下吧,剛纔我就發現她屋中有燈光,只是我一個人又不好進去,所以來找你。”
孫太沖伸了個懶腰,答道:“好!”兩人來到含煙門前敲門,裡邊沒人應答。他們放重了聲音,同時揚聲道:“含煙,開門,是孫道長跟我林一孔。”
裡邊還是沒有聲音。兩人對視一眼,覺得事情不大妙,於是一起用力推開了房門,房門卻是未閂。
他們擡腳進去,屋中有燭火在桌案上亮著,整個屋裡是空的,牀上被褥凌亂,羅含煙的紫綾披袍還在牀邊。
“不好,含煙被人劫了!”林一孔失聲道。孫太沖也急急地裡外尋找並奇怪:“含煙武功奇高,怎麼會被人劫呢?”
孫太沖突然在一扇窗邊駐足,對著窗臺上的一小撮灰凝神觀看。
林一孔跟了過來:“你發什麼呆呢?”
孫太沖指著那一點點灰說:“這是西域的一種致幻植物燒的菸灰,只怕是含煙被迷暈後被人劫走了。”
林一孔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地說:“含煙的血不是百毒不侵嗎?結果還是有她不能抵抗的迷藥?”
“這可怎麼辦?我們老老實實待在屋裡都把人丟了,這麼說咱們已經輸了。一路來遭遇那麼多暗算,剛到了石國就這樣。這還是他們不屑於對付咱們,否則咱們都會被一鍋端了。”林一孔非常暴躁。
大黑雕已經飛出去了好幾回,都沒能帶回任何消息。於是人心浮動,大家都失去了方向,他們又人生地不熟,不知該到哪裡找去。只能去找竹笛公子依賴的幾位老臣,那些人也沒有主張,只能派人在城裡城外暗查,主要線索是一位高個美女。
據那幾位大臣說,石國正王自乞寒節後就生了一種怪病,找了很多醫生,用了很多藥,至今還沒有醫好。
這一天,幾位大臣與孫太沖都聚在其中一人的家裡,孫太沖詳細問了問國王生病的詳情,原來是傷風后未好又得了水腫黃疸、風眩頭痛、見風流淚。孫太沖想了想說:“可能年紀偏大後在乞寒節上淋水太久,又當風吹,身體不能禁受的緣故。”
他擡起頭來問老大臣:“我能否自薦幫
他治上一治?”
那老大臣道:“現在副王的下落還找不到,王子殿下與含煙姑娘又失蹤,你怎麼還有心治病?”
“如果我能治好正王的病,那不正可以消除我們之間的故意嗎?如果竹笛公子與含煙姑娘是落在國王手裡,我們就可以要求他放還給我們。”孫道衝道。
“也只好這樣了。”大臣說。
經過舉薦,孫太沖被請去皇宮給石國正王治病。這個皇宮是精美的圓頂建築物,皇宮殿門上雕刻著襖教的天神像,伸出左手遞給國王,象徵皇權神授,舉起右手錶示祝福。
孫太沖從白色臺階及雕花白柱的大門進去,有很多白衣侍衛及僕從候著,有人引著孫太沖進到華麗的宮室內部,白色爲主調的宮內到處刻有寶相紋、聯珠紋,飾以瑯殲金玉。來至寢宮牀前,拉起輕紗帳幔,一張花飾精美的白色大牀上,厚厚的素錦被蓋著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
此人深目無力地半掩著,臉色蠟黃,短髮凌亂地披散在白羅枕頭上。
有侍衛上前輕輕地說:“國王陛下,醫生來了。”
國王睜眼看了看孫太沖,他身著中原青衣道裝,卻又花白的頭髮垂至肩上,頭戴高冠,有些不倫不類。國王擰眉細看,出聲詢問:“你,你是來自大唐的嗎?”有人爲孫太沖翻成漢語。說著,眼中又流出了淚水,他的頭一陣暈眩,又閉上了眼睛。僕人忙拿來潔淨的毛巾幫他拭去。
孫太沖躬身答道:“正是,貧道孫太沖,聽聞陛下貴體欠安,特來探望。容貧道診治一番,也許能助陛下聖體康復。”旁邊的通譯替他翻成粟特語。
國王不再睜眼,只無力地嗯了一聲。通譯輕聲對他說:“你請診吧。”孫太沖坐於牀邊的軟椅中,雙指搭上國王的腕脈,閉目凝神細聽,後又看了他的舌苔,然後從隨身帶來的醫箱中拿出幾粒藥丸,囑咐通使用法,再命人扶國王起身盤坐於牀上,拿出醫箱中的銀針,按著穴位紮了進去。
孫太沖在皇宮住了兩天,隨時診治,最後國王的病得以痊癒。國王命通譯跟孫太沖要方子,並告訴宮中醫生此病的醫治原理,如果以後再得此病,方可治癒。
孫太沖捋須答道:“這並不難,只是用了來自中原的藥物:白朮。此種藥有補脾胃、除寒溼、益津液、中和氣之功效。陛下上了年紀,不能再跟年輕人一樣,在寒冷的天氣中當風澆冷水,且持續時間過久,中了溼寒,傷了脾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