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已經(jīng)失去了副王的蹤跡,如今剛剛迎來他們心目中的王子,也就是他們的希望,怎麼可以讓他出事呢?所以拼著被正王治罪,也不顧一切地帶著他們手中掌握的軍隊前來搭救王子。
此時竹笛公子攙著伊捺吐屯步出洞外,大家一看之下,驚喜交加,原來副王竟被他們的王子找到了,而且傳言他生病了,現(xiàn)在看來不像他們想像得那麼嚴(yán)重,於是精神大振,更加發(fā)奮猛烈攻殺,一定要衝到面前來,搶走副王和王子。
伊捺吐屯舉起了手,擡起威嚴(yán)的雙眸,揚聲喊道:“別打了,大家停一停,聽我說!”
遠恩和哈賈吉看到伊捺吐屯出洞來,還能站起來,眼底帶過一抹狠絕,大喊道:“快把他們抓起來!”聲音森寒無比。他急切地帶兵馳來,以阻止雙方會合。
竹笛公子隱忍以久的怒氣噴薄而出,殘暴的氣息從眼裡旋轉(zhuǎn)著肆虐而起,彷彿頃刻間就要吞噬天地一般。他長刀舉起,呼喝一聲:“誰敢傷害副王?我今天要大開殺戒!”
強烈的殺氣,迅速蔓延,那些奔來的人,被他磅礴的劍勢逼住,鑌鐵刀的鋒利,加大了這種殺氣,瞬息間,許多武器被他的長刀截斷,慘叫聲中,一時間屍橫遍地。看到竹笛公子與副王出現(xiàn),那些忠於他們的大臣們率領(lǐng)的軍隊士氣立刻高昂,石景安如此勇猛,無形中給了他們極大的鼓舞,一會兒功夫,他們節(jié)節(jié)逼近,遠恩的軍隊就被圍到了一方角落中,氣勢頓時萎縮。
遠恩瞳孔一陣緊縮,臉色十分難看,但他也不敢靠近,面前的石景安,就是死神的化身,他怒火的烈焰燒到誰誰死,他或許就是來複仇的,這就是遠恩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西歸的原因,他怕石景安報他父親的仇,怕他奪他王子的地位,甚而是奪石國正王的地位。
“景安,住手!”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劃破戰(zhàn)場,是副王的聲音,他大喊:“大家不要再打了,我們不能自相殘殺,削弱我們自己的國力。”
遠恩正處劣勢,此時當(dāng)然迫不及待地響應(yīng)呼籲,立即召喚人們罷戰(zhàn),他對著竹笛公子喊道:“石景安,副王說了,不能自相殘殺,快停下來!”支持石景安與副王的大臣們立即舉起彎刀,制止了自己這邊軍隊的進攻。
竹笛公子擰了濃眉,雙眸迸發(fā)出森寒的鋒芒,揮刀就要奔過去直砍馬上的遠恩。副王急喊:“住手,景安!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竹笛公子硬生生地停下腳步,俊眸暗沉,掩不住那裡的怒火,回身向副王望去,他一臉森寒地說:“伊捺吐屯叔叔,是他,當(dāng)年勾結(jié)大食,殺了我父王,是他把你囚禁在這洞裡,害你癱瘓、生病,是他,一路追殺我,是他想把石國拱手送給大食,怎麼能饒了他!”
伊捺吐屯一步步向他走去,沉痛地說:“景安,現(xiàn)在不是報個人恩怨的時候,我們雙方如果大打出手,石國就亂了。石國地處如此戰(zhàn)略要地,是大食東進的
擋路石,每次大食東擴,都是石國在奮勇抵抗,如果石國倒了,西域諸國怎麼辦?咱們不能內(nèi)鬥啊。這麼些健兒,都應(yīng)該在戰(zhàn)場上拼殺,而不是自家兄弟拼殺。”
石景安眸中掠過無數(shù)複雜的情緒,還有那麼幾分不甘心,幾分委屈,但他還是一點一點地垂下寒眸,最終閉上了眼睛,手上的鑌鐵刀刀尖向下,在他的腳邊一滴滴地滴下鮮血。
躲在高地緊張地看著戰(zhàn)爭場面的薩珊,自從竹笛公子一出來,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此時,她一對明亮的大眼睛靜靜地將視線投射在他臉上,不管是溫文爾雅的石景安,還是如魔鬼般殺人的石景安,都有那麼一種特殊的魔力,深深地吸引著她,石景安挺拔俊秀、玉樹臨風(fēng)的外表,讓她著了魔般地想透過這層表面去關(guān)注他的內(nèi)心。他現(xiàn)在的樣子是那麼悽美,他的內(nèi)心到底在想些什麼?是想奪得石國正王位嗎?
伊捺吐屯走到石景安背後,直接面對遠恩,還有他旁邊馬上的哈賈吉,哈賈吉的目光落在唐裝的羅含煙身上,她與衆(zhòng)不同的氣質(zhì),清麗可愛的樣貌,與他見慣了的本地女子大爲(wèi)不同,哈賈吉對她的興致越來越濃,也許異域情調(diào)起了作用,但是如果能夠,他是希望和這位奇女子結(jié)爲(wèi)夫婦的。
“王子殿下,請你不要再追殺石景安,你對我的所作所爲(wèi)我也可以不計較。只要你不挑起內(nèi)鬥,我們這邊的人也不會自衛(wèi)還擊。有什麼異議,我們雙方完全可以通過協(xié)商解決,一方消滅另一方絕不是解決雙方不同見解的法子。你們回去吧!”副王語重心長地對他說。
遠恩眸中閃過一絲光芒,與哈賈吉交換了一下眼色,遂臉上掛著莫測的淺笑,點了點頭:“好,爲(wèi)了不多傷無辜,我先帶兵回去。不過明天請你到朝唐之上,咱們之間的問題總得有個結(jié)果。”
副王點點頭:“這樣很好,咱們可以在朝堂之上爭論,就是不要自家人兵戎相見。”哈賈吉深深地看了一眼羅含煙,兩人揮了揮手,帶隊首先離開。薩珊留戀地再看一眼石景安,失落地跟著哈賈吉與遠恩回去。
那些大臣們立刻催馬圍了上來,到了跟前,紛紛下馬跟竹笛公子和副王見禮,並激動地說:“終於找到你們了,沒了你們的消息,我們都快急死了,如果你們都被害,我們羣龍無首,咱們這邊的隊伍也就算散了。”
有一位老臣分開衆(zhòng)人走上前來,嚴(yán)肅地說:“石景安,我們一定要把你的王子稱號奪回來,你本來就該是王子,是石國正王的繼承人,在我們眼裡,你就是我們的王子。”
副王深深地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說:“唉,難爲(wèi)你們了,我們都沒事,關(guān)於繼承人的事,以後再商量,那居車鼻施與遠恩父子有大食的支持,力量強大,我們一時之間難以撼動他們。大家先回去吧。”
羅含煙眨著瑩亮的大眼睛露出了喜悅,她拉著竹笛公子的胳膊晃:“竹笛公子,我們終於安全了!”
她笑得燦爛之極,竹笛公子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終於被她的情緒感染,臉上的冰凍也解了封。
副王有自己的府邸,他邀竹笛公子與羅含煙一行到副王府去。竹笛公子離開石國的時候只有十三歲,後來他的父王又戰(zhàn)死,他們的王府早就被那居車鼻施父子佔了去,此時他在石國沒有家,能住在副王那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
副王的迴歸在副王府來說是一件極大的喜事,每個人都過來簇擁著副王,她的夫人及女兒也是眼含熱淚,原以爲(wèi)他一定被害死了,沒想到還能有回來的一天。
副王安頓了羅含煙一行的住處,然後第一件事就是叫上飯,他可餓壞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最豐盛的一餐晚飯,也是最舒心的一刻。去休息前,孫太沖又幫副王紮了一回針,還給開了些藥,讓吃過再休息,這樣,副王的身體被調(diào)理得差不多了。
睡前,副王將竹笛公子叫到了他的書房,屏退了所有人,請竹笛公子坐在他的書案對面,慈祥地凝視著他,問道:“你去中原這麼多年,現(xiàn)在也不小了,二十四五了吧?有家室了嗎?”
竹笛公子俊美的面龐有些泛紅,被長輩問到這個問題,他有些不自在,垂下眸子輕輕答:“還沒有。”
副王溫和地說:“你這麼出色,又俊美,難道就沒有中原女子喜歡你嗎?”
竹笛公子不好意思地答:“這個……”
副王瞭解地一笑:“我懂了,有是有,但都不是你喜歡的是嗎?”
竹笛公子深深低下頭去,心中複雜的念頭不知怎麼跟他說。
耳邊那慈祥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景安,我是有個想法,不知你怎麼想。”
竹笛公子擡起頭來望著他。
“如果你能求得大唐的一位公主下嫁,咱們石國也就更有保障了。能跟大唐和親,如果大食再對石國不利,大唐勢必不能不管。”副王很有把握地說。
還以爲(wèi)是什麼呢,原來是這樣,竹笛公子嗤笑一聲。在副王面前,竹笛公子頭一次顯露出這樣不尊重的神情,副王有些不悅。
竹笛公子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他立刻恭敬地道歉:“抱歉,伊捺吐屯叔叔,我不是故意對你不敬,實在是你不瞭解大唐。你以爲(wèi)和親就能保護石國嗎?女子並不受大唐皇上重視的,哪怕是宗室女,甚至是親生女兒。她們只有被他以政治意圖利用,纔不會考慮她們的安全與幸福。比如說宜芳公主與靜樂公主都是玄宗之外孫女,是宗室女,她們被封爲(wèi)公主嫁與奚跟契丹,奚與契丹不還是被安祿山討伐攻破,而這兩位公主才十幾歲,出嫁幾個月就被夫家給殺了!”
“如果我真的求來了唐家公主爲(wèi)妻,大食進攻我們,我們還是不一定能得到大唐的幫助,因爲(wèi)大唐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吐蕃所牽制,他們分不出精力來對付如此遙遠,又並不是迫在眉睫的大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