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君時間趕的很巧,班主任剛剛離開班去辦公室,他就緊跟著進了教室門,耳邊依稀還能聽聞她高跟鞋拍打地面的迴音。
彭君一進班,班裡頓時靜了下來,許多同學都揚起臉緊張兮兮的瞧著他,當看到是彭君這個倒數(shù)差生之後,熱鬧的講話聲又重新充韌了班級的每個角落。彭君自討沒趣的勾著頭朝自己位子走去,大家討論的話題令他大吃一驚,話題竟然是薛靜雲(yún)的車禍事件!的確,薛靜雲(yún)車禍事故可謂前無古人,在這個窮光腚遍地皆是的貧困市區(qū)裡,這種嚴重的車禍如果處理不當會很容易影響到上級。因而消息傳的很快,幾乎達到家喻戶曉的程度了,彭君終於明白那些交警爲什麼會接二連三的找自己麻煩了,如果自己戳穿他們的老底,那他們一個個都會完蛋。
彭君突然間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心裡一緊張,雙手馬上緊握成了拳頭。最近兩天突發(fā)的事情,讓彭君對危險的敏感度大大增強,哪怕是一個眼神!這都是死,逼出來的!彭君擡起頭,迎面是範婷雨的微笑,還有她身後的吃人般的眼神,不用講,那人正是副市長的兒子何天華!彭君心裡的自尊感大升,他肆無忌憚的回敬給範婷雨一個滑稽的鬼臉,直接無視了兩眼噴火的何天華,逗得範婷雨在座位上咯咯的笑。
彭君走到角落,坐在自己的專屬位置上,這個座位本來還有一個人,不過那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同座。彭君和他坐了一個多月的同座,雖然彼此間話談起來不很投機,不過畢竟都是倒數(shù)差生,也就有一種同命相憐的君意了。彭君講他腦子不正常是有原因的,這傢伙自稱是個陰陽師,在夢中受鬼仙點道,有了頗多醒悟,於是整日沉湎與鬼怪世界,每天早上一見面就是滿嘴胡言亂語。終於,他在上個星期被脾氣火爆的班主任勒令退學了。他走的突然,彭君竟然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每天見面都是叫他同桌!多好個同桌,要是他再晚點走,彭君可能會讓他給自己看面相了。
彭君拿出嶄新的語文課本,翻開第一頁,心裡不由得一陣傷心,自己每天都幹了些什麼,這學期都快過一半了,語文書還是新的。也是,畢竟同桌是個大奇葩嘛,現(xiàn)在加把勁補補功課,就不信這個邪了,次次考試當?shù)箶?shù),都快麻木了。彭君咬咬牙,就看起了資料,想把重點抄到書上,可是一尋思,哎呀媽呀,沒筆!這日子混的,也太苦逼了點。
彭君把手伸進桌兜裡摸索了許久,筆沒有找到,倒是尋出了一根吸管。彭君心生疑惑,又將手伸進去,摸出了一杯餘溫尚存的珍珠奶茶。彭君淺意識的擡頭朝範婷雨哪兒看去,剛好碰巧似的撞上了她的眼神,彭君心裡一甜,不好意思的衝範婷雨笑了笑,又看到她很是開心的朝彭君嘟了嘟嘴。彭君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感,他望著範婷雨,薄薄的齊眉劉海下一對明亮的眸子。彭君看的正出神,坐在範婷雨後面的何天華卻耐不住性子了,他不時扭過頭狠狠地瞪彭君。彭君實在受不了何天華的怒目圓瞪,就衝範婷雨感激的一撇嘴,就勾下了頭。
“嗨,同學,借我桿筆,可否?”彭君喝完奶茶實在是想寫點東西了,至於昨天那桿無名筆,現(xiàn)在也無影無蹤了。不得不向前面的學霸求助了。
“筆?你用?”那個平頭男生一臉狐疑的瞧著彭君,“用筆幹嘛?”他這個問題太具有挑戰(zhàn)性了,彭君幾乎被氣瘋了。不過,畢竟是有求於別人嘛。
“呵呵,借筆,當然是寫字啦,要不還能弄哪樣?參加二戰(zhàn)嗎?”彭君保持柔和友好的態(tài)度對那位同學開玩笑道。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1939年9月開戰(zhàn),1945年8月結(jié)束……”那個學霸的嘴巴向機關(guān)槍一樣一時把不住了,“軸心國以德國、意大利、日本三國爲主要法西斯力量,以中國、美國……”
“哦哦哦哦,哥們!我知道了,真知道了……”彭君兩眼無奈的瞧著平頭學霸的舌頭敲打著牙齒內(nèi)壁。
“主要現(xiàn)場從歐洲到亞洲,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學霸的口水量大而力道足,一口口都噴得彭君直眨巴眼。
“夠了!”彭君看他一時半會兒是背不完了,平頭學霸的架子明顯要從二戰(zhàn)背起,一下背到解放戰(zhàn)爭,或者連*都不放過。彭君敢肯定,如果他不阻止一下,平頭學霸肯定會再從改革開放跨越到政治方面。
“哥們,我就是想借桿筆,ballpen,Doyouknow?”彭君一句半生不老熟的英語一下把平頭學霸給問住了。
平頭學霸直接呆住了,隨即轉(zhuǎn)過頭遞給彭君一桿破筆,這桿筆,真具有博愛精神,筆芯裡僅剩餘三分之一的筆水,而且這桿筆的尾部佈滿了霍霍丫丫的牙印,噢喲,苦命的筆桿子。不平學霸,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中!彭君疾筆奮書起來,一切都置身度外,他要在這次考試中徹底擺脫倒數(shù)差生這頂黑帽。彭君許久未握過筆桿子了,發(fā)現(xiàn)寫出來的字竟然難看的嚇人,撇不像撇,捺不像捺,點也找不到了,不行呀,以後要經(jīng)常練練字才行。
從目前的情形可以看出,彭君是個內(nèi)向的學生,在班裡除了範婷雨估計找不到第二個理會他的人了。這樣的處境往往會使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更加孤僻,好比一個黃皮膚的中國人孤身一人來到非洲生活,結(jié)果也只能是獨自一人黯然神傷。此時範婷雨的介入彷彿是另一個黃種人,彼此間有話可談,至少不會是憑仗優(yōu)勢去一味的諷刺對方。方纔那個學霸就是這樣,滿嘴都是世界歷史,在一個倒數(shù)差生面前滔滔不絕,對彭君而言這比當衆(zhòng)扇他的臉還顏面掃地。
在學校,學生是有分類的,比如三八線是用來劃分男女性別的!分數(shù)線便是對學生一切的劃分,學習好,你什麼都好了,小時候偷窺鄰居家老太婆解手也一揮而過了……當然,對於老師而言,好學生的品行自然也是一級棒的!家長會上,大家都在唏噓孩子的成績,張三他爹講,“唉,我孩子也挺乖巧呀,可學習就是不太理想……”
旁邊的劉大媽就馬上回駁道,“乖?哼哼,學習不好也算乖,肯定搞與學習無關(guān)的事了!看我的乖女兒,啥都不行就是學習好,唉,沒辦法呀……”
彭君抖了抖書,甩了甩手機的破筆桿子,繼續(xù)埋首抄寫筆記……看來有必要學習一下了,不要到時候由於學習成績差的問題搞得擡不起頭,甚至沒有了存在感,那活著豈不是很無趣?
西邊的太陽往下墜的厲害,光線顯得愈漸昏暗了,像一抹將要燃盡的燭光被罩上了一層紗紙。彭君仰起腦袋往往西角邊的天,朦朦朧像一張滴滿燭淚的紙,吹彈可破!
“當,當,當”,校鈴響了,彭君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該吃晚飯了,時間過的真快呀!”彭君不由得感嘆了起來,“好久沒有這麼用功學習了……”
講來慚愧,彭君一整天幾乎沒做什麼事,特別是下午。一上午他把語文筆記全部補齊了,之後一下午都在研究書上的習題,那些學霸們司空見慣的簡易題把他難得沒了頭緒。他不停的在本子上演算,算了半天都不知道算到哪去了,書上的公式套用不對,結(jié)果也卡在哪算不出來。現(xiàn)在彭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數(shù)學方面的損失,小學四年級就對數(shù)學失去興趣的他,現(xiàn)在徹底絕望了,還好他有一顆耐磨的心,一題算到天昏地暗,最後手機百度了幾次,可算是找回了方法,看到自己一下午就做了兩個選擇題,還不知道對錯,頓時就沮喪了,唉,學習的那種感覺比什麼難描繪,盡力耳爲吧!正發(fā)呆時,範婷雨的聲音在耳邊圍繞。
“哈哈,不簡單,我根本就沒見你學過習……”彭君聞聲回過頭,看到範婷雨臉頰上淺淺的酒窩,她滿臉紅暈,像喝醉了似的,看上去很靦腆。範婷雨看見彭君盯著自己的臉傻看,尷尬的低下了頭。
“吃……飯去……吧?”彭君的眼睛慌亂的離開範婷雨,撓撓頭吞吞吐吐的講道,“走……咯~”現(xiàn)在剛剛下課,班裡還有許多同學,人多眼雜,彭君不想和範婷雨在班裡產(chǎn)生誤會,自己只是一個差生,沒有多想的必要!彭君認爲範婷雨肯定是想幫助自己,看自己整天獨自一人沒有任何朋友,纔會產(chǎn)生憐憫之心。其實很簡單,她的做法已經(jīng)很讓彭君感動了,彭君幾乎把她當做了自己知己了。對於男朋友之類的關(guān)係,彭君從未有過,範婷雨在他心裡是個純潔的女生!因而講,現(xiàn)在最好的抉擇便是離開,彭君測過身子從範婷雨的身後擦肩而過,他走的很慢,心裡像有種不捨得。當然不能陪她一起吃飯,會產(chǎn)生誤會,這誤會對他無所謂,可對範婷雨這樣的好學生而言卻會受很大影響的……走吧!
“彭君……”範婷雨小聲地叫住了彭君,她纖細的手伸上前拉了拉彭君的襯衫,彭君的身子隨之一震。她的聲音出奇的小,奇怪的是彭君一下就聽見了。彭君納悶的回過頭,他又盯著範婷雨的眼睛瞧著,他感覺她今天有點不一樣,講不出來反正很是奇怪,和昨天完全不同。
“範……”彭君剛開口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該怎麼講,竟卡帶了,無奈下只好隨口補道,“還……有事?”彭君講完就後悔了,他看到範婷雨的臉更紅了,頭也低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