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不過不打算吃了?!迸砭脨赖氐拖骂^,依舊不敢看範婷雨的眼睛,他太懦弱了。當他撞見範婷雨熾熱的眼神時,他心裡小鹿亂撞。他是自卑的,一切對他而言是不符合邏輯的。彷彿如夢境般,自己心底裡喜愛的女孩眼神示意自己,自己卻膽怯的避之遠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抿著嘴不作回答,面無表情地坐著,直視著窗外清澈的天。彭君知道她一定很傷心,但他只會僵愣地不知所措。
一團遮擋太陽的雲股朵被風吹開,太陽猛然一亮。陽光象野獸般撞擊著窗戶,待它撞破玻璃跌進病房時,已經奄奄一息。陽光病柔柔地躺在病牀上喘息,一切都彷彿靜止了,時間停留在錯過的菊花戀。
“給你,趁熱吃吧!”一個粉紅色的鐵質小飯桶擱在彭君眼前。
範婷雨見彭君接過去想花瓶一樣傻看,就又親自給他打開,組合式的飯桶被分開。範婷雨騰出一塊桌面,把小米粥和暴炒青菜,土豆泥拌肉絲擺好。整齊化一的放在彭君面前,病房裡很快又充盈著可口的飯香。範婷雨無微不至的舉止令彭君感動不已,彭君真想激動的緊擁著她,大聲地告訴她,他喜歡她,非常非常的喜歡。可惜話至嘴邊又不敢。
“別發呆了,先吃飯吧?!币桓曜釉谂砭矍盎瘟嘶?,彭君緩緩擡起頭,他喉結蠕動著,想講什麼。薛靜雲握筷子的手僵持在半空,她靜靜地等待著。許久,彭君伸出顫抖的手接過筷子,喉嚨裡憋屈地擠出一聲“謝……謝”。
彭君嘆息一聲,他感覺渾身是汗,連鼻尖上都是冷汗??曜佣秳又鴬A起一根青菜顫巍地放進了碗裡,彭君毫無胃口,單是盯著那飯看。
“怎麼了?樣子是有點醜,不過味道很不錯?!惫犳糜昕磁砭皇巧瞪档那浦埐藚s不吃,擔憂地催促?!澳銍焽煱?,畢竟是我親手做的……”範婷雨講完這一句就有點後悔了,她感覺自己不應該給彭君施壓。
煙霧籠罩著彭君的眼睛,他不再作猶豫,掂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送飯菜。他狠狠地嚼著那菜,像再嚼自己懦弱的心。他大口地咬住青菜葉子,猛烈地灌這小米粥,飯菜幾乎把他噎死。
“你慢點……”範婷雨的勸阻沒有絲毫的作用,她的關心只會令彭君感到更加愧疚,無地自容。
“彭君,那你先吃吧,我要走了?!惫犳糜暾酒鹕恚q豫不決地朝病房門口走去,她的步伐依依不捨。
“飯盒你先留著吧,就……就當是留做紀念吧……”範婷雨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她站在門口回頭又看了一眼彭君。最後,她心痛地低下頭,轉身。
牀旁的那一大束菊花沮喪地耷拉這花瓣,菊花委婉地挽留著心碎的弱女子。
“範!”彭君猛地站起身叫住即將出門的範婷雨,他情緒激動,嘴裡的飯一口嚥下,他要講什麼。
範婷雨激動不已,她紅著眼急切地等待著。
“範!謝謝你對我做的一切!我……我……”彭君的腦海突然跳出三個這根本講不出口的字,他內心深處開始恐懼起來,恐懼最終戰勝了懦弱。他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沒了,像一個鼓鼓的氣球被打開了出氣口,一下子就癟了?!拔摇娴暮芨兄x你。”
“哦?!惫犳糜觑@得非常的失望。不過這比起彭君什麼都不講,心裡要好受多了。她勉強的笑了笑,“飯還行吧?”
“這是我吃過的,最最最香的飯!”彭君如釋重負,他拿起筷子指了指飯盒裡的飯菜,朝範婷雨肯定地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範婷雨心裡非常的開心,這是一種肯定,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即使結果是失敗的。她記得書上講,一般而言主動,都會受挫!
“真的!比我媽做的還好吃!”
“謝謝,那……我走啦!”範婷雨走出病房門。彭君想了想,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他的手伸進口袋裡,三步並作兩步走出病房。
走廊上,範婷雨將要拐彎,彭君一把拉出口袋裡的玻璃手鍊,高舉在空中,他衝範婷雨離去的身影毫無忌諱地吼道,“範!謝謝你的手鍊!”
範婷雨走後的一整天裡彭君都是悶悶不樂的,他總感覺心裡很煩亂。不是由於他錯過了範婷雨的表白,而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肯定又有什麼壞事情要發生了。
他一整天都仰躺在病牀上,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虛弱者。醫生吩咐他的後腦勺有傷,建議他不要仰躺,可以側躺或趴著睡。可彭君的傷口癒合力很快,傷口換了兩次藥後就逐漸結疤了。不過他今天一整天都躺在牀上,無論是人是鬼,他都不多理睬,就是呆呆地躺著,等待那個不好的預感到來。
這一夜彭君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一點多了。這夜的月光蠻亮,沒拉窗簾的病房顯得很明亮。彭君隱約會聽到其他病房的悉簌講話聲,有病人夢中的囈語,也有鬼的伸怨爭議。彭君逐漸聽到有嬰兒的哭啼聲,聲音彷彿就回蕩在走廊上,確切的講,就在門口。在這恐怖的環境裡能睡著纔怪,聽,鬼又在講話!爲了緩解自己的心理,彭君本想把小歡叫出來聊聊天,可是她一整天都不在這裡,這更加劇了彭君的恐懼感。
彭君忍耐到達極限,呆在這裡這比看任何美日恐怖片都驚悚。他起身下牀,那種不詳的預感來了。
彭君站在牀旁邊,他似乎感覺不對勁,警惕地打量著病房四處。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起初嘈雜的鬼與鬼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整個病房靜的出奇,彭君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殊不知,此時此刻,一隻煞白的手悄無聲息地從病牀底下伸了出來。這隻手只有三根手指頭,確且的講是三根半。這隻手的食指徒然無存,只有斷口處是令人發寒的紅色,中指斷了一半,關節處往外溢著血。這隻手慢慢的接近彭君的腳腕,彷彿垂釣者看到已上勾的魚,它亢奮著,鷹爪般勾向彭君的腳腕。
千鈞一髮,彭君被一種未知的恐懼感驚得遍體生寒,他一個踉蹌做回牀沿,雙腳隨著慣性向上揚起,牀下的手撲了個空。不等那隻手收回去,彭君揚起的腳竟自己迎送上去。腳與手觸碰!
我的媽呀,彭君自腳底冒起一股寒意。他低頭一看,一隻斷手憑空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腕子。彭君一下子蹦上了牀,用另一隻腳拼命地踢那隻斷手,斷手卻像生了根一般抓住腳腕不放,冰涼刺骨。
彭君快被逼瘋了,他急促地呼吸,瘋狂地踢蹬著雙腳。他竟然愚蠢到拿枕頭去砸那隻缺指頭的斷手。更恐怖的發生了,彭君掂起後才發現,枕頭底下是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頭。手指頭還在牀單上蠕動著,像離開身體的壁虎尾巴。彭君驚恐的尖叫著,但那聲音彷彿被鎖在彭君喉嚨裡,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無助的尖叫幾秒鐘後,彭君一個魚躍,狠狠地摔下牀。那隻斷手終於被彭君掰開,狠狠地甩在一旁,腳腕上彷彿被撕掉了一塊肉,非常痛。彭君跌跌撞撞地伸手去開燈。他的手僵持在哪裡,手與電燈的開關僅僅不到三釐米。彭君聽到房門外傳來一聲悽慘的婦女尖叫聲,叫聲反覆迴盪的。彭君不由自主地大張了嘴,驚恐地瞪圓了眼睛,病房的門把手緩緩地被壓了下了,彭君感覺自己快要被抽乾了,他不會忘記的是,在他睡覺前,親自把病房門反鎖了兩道。彭君雞皮疙瘩全部冒了出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門開了一個小縫,之後就停留在哪裡。彭君緊張地瞧著虛掩的門,大氣不敢出,他的手指慌忙朝電燈開關按去。
完了!開關咔的響了一聲,可房間依舊沒有任何光亮。彭君驚慌失措,他拼命地捶打著開關。突然,門被咣噹一聲撞開。
一個黑影手持匕首衝了進來。彭君大叫一聲躲閃著。萬幸的是,黑影並不是那麼敏捷,否則那匕首很可能就刺斷了彭君的喉結。病房太小,彭君躲閃很困難,心裡一急竟踩到了方纔那隻斷手。一下子跌倒在地,彭君驚恐萬分地瞧著那個黑影。黑影戴著黑帽子,只露著一張蒼白而恐怖的臉,正瞪著彭君,那個人渾身是血!彭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不敢再直視了,蜷縮在角落,渾身瑟瑟發抖。彭君沒有求饒,只有無限的恐懼和疑惑。
彭君發自心底的求生慾望,他體內涌發著必死的決心,他的手顫巍的抓起地上僵直不動的斷手,猛地朝那個黑衣人砸去。黑衣人躲閃開,彭君一下子撲了上去,彭君明顯感覺到,這個黑衣人不是人,是血屍!他想起前些日子死去的秘書小張,他就是屍變成血屍的首例。
已經別無選擇了,彭君壓在這個黑衣血屍身上,他要強過匕首,這是活下去的最後希望。匕首掙持著,彭君的力氣明顯比不過血屍,明顯屬於劣勢。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彭君病急亂投醫,大不了同歸於盡。他藉助血屍的力道,匕首狠狠地插進他胳膊上,彭君伸手扯掉血屍的帽子,驚駭地發現血屍竟然是個老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