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屍最終是倒下了,他渾身抽搐著彷彿剛剛纔死去。彭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男屍的眼裡竟然含著淚,那是失敗者的遺物。
喪屍們的作戰方式非常成功,他們一個個像人肉機器般往彭君跟前涌,爲了一個目的。赴湯蹈火,一切都在所不惜。這個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把彭君這個闖入者瓜分撕碎吞吃。在喪屍們輪番攻勢的威逼之下,彭君不得不更換休息的地方,也不能講是休息,只是儘量不被喪屍抓到。
站起身已經太難了,彭君直接放棄了。他的兩條腿沒有一絲的力氣。他只能憑藉兩條胳膊往房間的另一角爬去,彭君真的是在爬,他的腳尖在地面上無力地拖拉著。彭君咬著牙堅持著,他珍惜每一秒,如果停下來只有遺憾地死去。彭君用兩個胳膊肘子支著地面往前爬,胳膊肘很快就感到陣陣痠麻,彭君的臉,慘淡的木然,他的耳邊依舊只有自己粗糙的喘息聲和急促的心跳聲。
彭君不僅僅只是呆傻地往前爬,他在想辦法,思索這個太平間的構造。不知不覺,彭君已經爬了半個房間,他想停下來喘口氣,可是當他扭回頭時,一張吊著腐肉散發著屍臭的臉就和他來了個照面。他朝那張屍臉大叫一聲,隨即他毫不猶豫地用腦袋撞了過去,他感到額頭傳來劇烈的疼痛。那個喪屍被他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個仰面就倒在了地上,他驚慌失措,什麼都不顧,雙手拼命地在地上扒著地,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爬的最驚心動魄的一次了。
彭君爬回那個黑布簾遮擋起來的角落。方纔掀翻桌子散落在地的雜物被彭君視如珍寶,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身後仍。之後,他掂起一把不知當什麼用的鐵尺繞到被掀翻的工作桌後。他坐在冰涼的工作桌上,呆呆地瞧著那張黑色的布簾,地上是他剛纔慌亂之下丟仍的東西,喪屍竟然沒有跟上來。彭君貪婪地喘息著,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感,他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
他一頭霧水地側躺下來,冰冷刺骨的鐵質品已經喚不起他的意志。他伸出手擦去火化爐邊沿上的灰塵,灰塵很厚,他幾乎能在上面畫畫。彭君乾澀地笑了笑,上帝真是太好了,在他臨死前還有書寫遺言的空間。
彭君的手裡的鐵尺不小心敲打了一下爐壁發出一聲特殊的聲響。彭君腦袋一個機靈,耳朵敏感地動了動,眼前頓時亮堂了。他又笑了,那是欣慰的笑,感激上帝的愜意的笑。
沒錯,上帝沒把他憋死,還給他留了個透氣的缺口。這個許久未用的火化爐是空心的,裡面一定有煙囪。彭君伸手摸索片刻,他的手拉到一個釦環,他拉著那個釦環猛一使勁,整個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背靠著潮溼地牆壁,雙手使勁朝外拉了拉釦環,拉不動。開什麼玩笑,這個火化爐多少年沒用過了,裡面竟然生鏽了,開口處被鐵繡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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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君看了看手裡的鐵尺微微一笑,這把鐵尺可是幫了他大忙。他抄起鐵尺插進開口處搗鼓這鐵鏽,嘩啦嘩啦,沒有幾下鐵鏽就被搗掉了。彭君一把拉開了火化爐的放屍槽,力不從心,雙手沒有抓穩,一下子仰栽在地上。他腦袋磕的嗡嗡作響,眼前一陣渾黑,視線還沒反應過來就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屍體的腐臭。
突然,黑色的隔擋布簾被一下子扯斷了,彭君晃晃腦袋,扭頭看到幾個喪屍被黑色布簾蒙著頭蓋在底下。這給彭君爭取了時間,彭君扶著牆艱難地站身,他的兩腿因爲痠痛劇烈地顫抖著。這時,太平間的鐵門咣噹一聲再次被打開,又是那個黑衣男子,他瘸著一條腿走了進來,驚詫地望著牆角的彭君。他氣急敗壞地衝彭君破口大罵,“**,兔崽子命挺大呀,還不死!”
彭君僵直著身子赫然看到那個黑衣男子把門口的開關全部推了上去。之後,他一瘸一拐但速度極快地走到立體藏屍冰櫃旁,他竟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大串鑰匙,鑰匙嘩啦嘩啦地響。彭君渾身一顫,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黑衣男子要打開立體藏屍冰櫃,放出裡面的屍體。
我草,這七個喪屍就讓彭君險些喪命,你還往外放!等等!彭君的目光又匯聚到了房門旁邊的開關上。一切都曉得了。
彭君進門之前動了那些開關,他本來是想把燈打開,誰知動了室內調溫的開關。導致太平間裡的溫度上升,藏屍冰櫃外的屍體屍變。
正迅速推理時,眼前被寬大的黑布簾子蓋著的喪屍一把將布簾撕得粉碎。彭君如夢初醒,暗叫不妙,被打開的立體冰櫃裡的屍體緩緩地坐起了身子。
一個女屍瘋狂地朝彭君惡撲過來,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彭君想都不想,一頭鑽進了火化爐的放屍槽裡。之後他雙手撐著兩邊,憑藉臂力艱難地把放屍槽閉合,整個火化爐陷入一片漆黑。真黑,伸手不見五指。
彭君聽見火化爐被喪屍們瘋狂地撞擊著,他聽著頭顱碰擊爐壁。火化爐裡瀰漫著逼人窒息的腐屍味。
咣噹,咣噹。震耳欲聾。彭君翻了翻身,他一手依舊握著那把鐵尺,另一隻手翻身時碰到了一根棍子。這根棍子有點粗糙,手感很不好,彭君用指甲扣了扣,他渾身電流打了一般,他一把將手裡的棍子丟掉了。這哪裡是棍子,這分明是人的骨頭!
彭君摸索著貓起身,他要找煙囪口,他一不留神手裡的鐵尺掉落了。他慌忙伸手在黑暗中摸尋,他的手摸到了一顆頭骨,他渾身顫抖,毛骨悚然,牙齒上下嗒嗒嗒地碰撞。難以想象,他和一具屍體封閉在一起。他放棄了鐵尺,這是考驗膽魄的事。
他貓著腰往前邁了一步,剛想再邁一步卻踩到了一根骨頭,他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跌倒了。他的腰部被艮到了,疼得他閉著眼痛苦地抽搐著。
彭君突然感覺眼前有了光亮,多明顯,他摔著一跤很有用處。他把這個經年未用的火化爐的煙囪震塌了,他的頭上還正往下滑落著土渣子。不過,煙囪是斜著通向外面的,他要爬上去。他低頭,看到自己腳下是一具完全腐爛的屍體,難以承受的屍臭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彭君看到了那把鐵尺,鐵尺直直地插在屍體頭顱的左眼窟窿上,上面是蠕動的將要死掉的蛆蟲。彭君捏著鼻子撿起鐵尺,朝煙囪爬去。他的腳尖剛剛離開火化爐,就聽到火化爐底下發出呼隆,咯噹的聲響,之後是排風扇迅速轉動的聲音。
“兔崽子,你就呆在裡面吧,一會就變成骨灰了,哈哈哈。”黑衣男子肆意妄爲的咒罵傳進來。彭君一聽,急忙擡腳往上爬著。
他感到下面的溫度瞬間飆升了,彭君快成烤乳豬了,他渾身是汗。彭君離煙囪的拐彎處只有一小段的距離了,他咬咬牙一把將手裡的鐵尺當匕首用,鐵尺傾斜著插進了土質的煙囪裡,彭君雙手把著,使勁往上擡著雙腳。
終於,彭君一頭栽了出來,他栽進了一堆垃圾堆裡。他出來了,彭君激動地望著牆上的破損煙囪,大量的黑煙從裡面往外冒著。
一隻麻雀的生死,是由它的命運預先決定的。,莎士比亞
彭君忍著噁心從垃圾堆裡爬了出來。他扶著破敗的籬牆站著喘息,他身上散發著惡臭,胳膊和腿上都粘粘著污*。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太骯髒了,就連路邊的乞丐都比他乾淨。
垃圾堆在醫院的後面,彭君只能費勁地再繞回去,他精疲力竭,腳都擡不起來。想著已經脫離險境了,彭君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了籬牆旁。他從口袋裡摸了摸,之後就一臉哭喪地扯了扯布條。他敢肯定手機在他摔下來的時候掉進了垃圾堆裡,完了。造孽呀,彭君原本想著要跟老媽通個電話什麼的,這下子怎麼整。
彭君扭頭望了望剛剛爬出來的那個蚊蠅縈繞的垃圾堆,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彭君捶了捶痠麻的大腿,心裡很是憋屈。算了,這次就破上了。彭君四處張望一番,並未看到什麼路人,心意已決。他筆直地朝那個由垃圾堆積而成的小山包爬去,好不容易纔爬出來,他爬回去是要有多大決心呀。一會跟老媽通個電話,讓她給多帶一身體面的衣服。彭君以爲自己的速度還不算慢,可他一回頭才發現自己爬了半天才不過行了兩三步之遙。唉,這都是沒辦法的辦法,不把手機從垃圾堆裡拔出來他就得自己爬回醫院,難以想象他這副狼狽樣爬到醫院門口會引來多大的轟動。
彭君可算是爬到垃圾堆裡了,他的嗅覺都快報廢了,什麼都問不到了,就是臭,很臭。
一隻不長眼的蒼蠅在彭君頭頂嗡嗡地盤旋了一會,之後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他鼻尖上。彭君鼻子使勁動了動,死蒼蠅依舊牢牢地貼在鼻尖上。也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可能是他身子真的很髒,看來蒼蠅把他和垃圾一視同仁了。這算什麼,做人要看的開,古時候越王勾踐還忍辱吃糞便呢。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彭君呼之欲出。這般自我安慰後,彭君心裡平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