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路到這裡便像水流一樣被分流成數十個狹窄的羊腸小道,每條小道都有橫穿的小路將各個小道相貫連,倒像一張朝外擴張的漁網。從綠霧中冒出來的行屍走肉都彙集於此。
每個道口都有個簡陋的標牌,彭君目不暇接地瞧著每一個牌子,以及牌子後的情景。如果是人的話,可能就會被眼前的情景活活嚇死,可彭君是個喪屍,僅此而已。
這些牌子有衣、食、住、行、醫……五花八門,分類太多了。彭君心裡沒有一絲恐懼感,他瞧見寫著'食'的小道,裡面不時傳出婦女和小孩的悽慘叫聲,剩下的就是磨刀的嚯嚯聲和金元寶掉進聚寶盆的聲音……
彭君扭過頭去看寫著'衣'的牌子後面。這裡幾乎是地獄般的存在,結合了從古至今的所有殘忍手段。屠夫一臉猙獰的壞笑,他手裡緊緊攥著一把鋒利的老式剪刀,另一隻手裡緊緊按著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孩子的腦袋被狠狠壓在桌案上,他無力的掙扎著。剪刀雖然是老式的,但下手準、狠、嫺熟,小孩全身的皮被屠夫誇張地扯了下來,紅豔豔的,很是扎眼……彭君奇怪的是屠夫爲什麼要幹巧工的活,這不是跨行了?濫用職權!
那個腦袋瓜子見彭君在哪傻站著,就從嘴巴里伸出一把麻繩般粗細的頭髮,頭髮像皮鞭一般鞭策著彭君往前左邊寫著''行''的小道走去,頭髮捻成的皮鞭像生長著倒齒,每一鞭子抽下去,彭君的身上臉上都會留下一道腥紅的血印。彭君聯想到現實社會中那些道德敗壞的老闆,逼迫工人們像牲口一樣爲他們賣命,最後得到的除了皮鞭就是咒罵。
寫著''行''的牌子後面是相對是比較和祥的,倒是它們都在暗地裡勾心鬥角。彭君揹著一顆會打人的腦袋瓜子走上前去,過道口的第一家店是現代化的房子。門口堆著許多骨頭架子,彭君一眼就看到一個沾血的腦袋瓜子,臉上的肉泥還沒來得及腐爛發臭。老闆正在盡力把一堆零散的骨頭架子拼湊到一起,可是他只要一鬆手,骨頭就又變回了雜亂無章的一堆。老闆的面前站著一個沒腿的客戶,那半堆骨頭應該就是他的。彭君感覺好笑,就好想現實社會中顧客買到了假貨去找老闆算賬一樣。
老闆終於泄氣了,那堆骨頭架子他肯定是拼不成兩支健全的腿了。他的手朝身後摸索了一下,他身後正是那個沾血的腦袋瓜子,那個臉上的肉泥還沒來得及腐爛發臭的腦袋。他嫺熟地抄到手裡,朝面前沒腿的顧客砸去,顧客應聲倒地,沒了聲響。老闆力氣大的驚人,他一把薅下了顧客的腦袋瓜子,像滾保齡球一樣將沾血的另一個腦袋滾到了身後。之後,下一個顧客惦著斷胳膊來修理了,一切照舊。彭君一下子知道了爲什麼剛開始就會有一個沾血的腦袋瓜子。
彭君揹著一個腦袋瓜子繼續往前走,來到了一家店,這家店沒有一個顧客,腦袋瓜子命令彭君進去。彭君被老闆帶進裡屋,裡屋是一個死人堆,腦漿遍地開花,散發著惡臭。
裡屋有一副大鏡子,老闆讓彭君站在鏡子面前。彭君驚愕地瞧見了鏡子裡的自己,沒有眼珠子!鼻子嘴巴都是血,就像醫務室裡見到的那個無頭女屍一樣。
老闆問彭君要錢,彭君無動於衷,由於他沒有錢。那個老闆手裡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做猶豫刀尖朝彭君的肚子戳去。彭君一點都不感覺疼,身後的腦袋瓜子頭髮亂成一團,隨即長出的很長很長,頭髮像毛線一樣把老闆裹了起來。腦袋瓜子的頭髮收回來的時候帶著大量的血,老闆整個人被頭髮絲吸食的只剩一副骨頭架子,頭髮把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按進了彭君的眼框裡。彭君頓時感覺身子骨靈活了不少,笨重的軀殼行動方便了不少。彭君欣喜若狂,朝店外走去,就好像一個瞎子突然復明了,那麼他的其他一切痛苦都不存在了,甚至於他幹那些罪大惡極的壞事時的罪惡感也煙消雲散了。
這就是鬼,一切都是貪慾的,爲了一己私利。人於鬼,一副模樣。
彭君順著過道間橫貫的小路,從''行''市來到了''食''市。這裡相對比較熱鬧。其實,來這裡的鬼,大都是骨瘦如柴的餓死鬼。中國從古至今,有多少人是活活餓死的。
每家店鋪都把本該擱置在裡屋的後廚擺在店門口。讓顧客親自眼觀爲實。大都是老闆們親自上廚,磨刀、剝皮、剁骨、澆血,各種特色、手段、吃法盡顯眼前。
這一措施,倒像是店鋪老闆使的陰謀計策。他們的佐料肯定有問題,那些人肉像大煙一樣,一食便癮,直到吃的肚子炸掉,腸子墜地。
這條“食”道越往裡走顧客就越稀少,店鋪也不見得多了,零星幾點。彭君知道自己該去哪了,他依舊不知道自己的背上掛著一顆長頭髮的腦袋瓜子,一切彷彿很正常。這個腦袋瓜子很聰明,她沒有錢,只有用同一種方法,搶!就像給彭君裝眼珠子一樣。
彭君發現了這個鬼市店鋪的分佈方式了,人死的越早開店就越靠前,靠前的店鋪生意好。或者是有錢有背景的,一般死的較晚的,想做生意比較困難。由於好的店鋪都被搶佔了,只有往後推置。其實這種情況很好理解,中國隨處可見。拿北京考生和河南考生作比較效果就會很明顯的,北京學生出身背景好,他們像很早就死掉的厲鬼,可憐河南省那些沒背景的土生土長的農民的兒子了。
沿著“食”道走了好久了,此時道兩旁的店鋪都顯得很懶散,半開半掩的店門像極了沒睡醒的惺忪眼框。彭君找到一家包子店,他先是一愣,之後彷彿不受控制一般邁進了店門。這家包子店彭君感到非常的熟悉,可是像看到彭君一樣,雖然熟悉卻沒有記憶。
這家包子店是彭君身後掛的腦袋瓜子看中的,她操控彭君走了進來。果然有眼光,這是一家新店,裝潢很好看,與別的店鋪不同,這家店的廚房在後面。彭君走進店鋪,沒有見到老闆,只聽到後廚傳來陣陣''嚯嚯''的磨刀聲。彭君身後的腦袋瓜子又仰起了她那煞白的腐臉,白熾燈下宛如剛出鍋的包子。她的眼精明地大量著周圍,露出詭異的笑……
“哎呦,客……官”老闆娘手裡掂著一把沾血的菜刀從裡屋走了出來,當她看到眼前的客官是彭君時,笑容僵持了。
沒錯,這家店鋪就是下藥毒彭君的那家店,他們夫妻倆由於辦事不利索,也慘遭毒害了。那天他倆早早的收拾了東西,就準備回老家。老婆非要找到丈夫送她的結婚戒指,她一直放在牀邊的櫃子裡,她懷著一種久違的幸福感將那個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
忽然聽到門外的丈夫在破口大罵,她慌張地跑了出去,頓時傻眼了。她看到丈夫被一個衣著*的人壓上了警車。她丈夫拼命掙扎著,呼喊著她的名字,讓她快點跑。她驚慌失措,跑上前去拉丈夫,被那個警察一腳踹倒在地。她丈夫大罵著和警察扭打在一起,從副駕駛坐上走下一個交警。他走上前,從身上卸下警棍朝她丈夫的頭上狠狠地砸去。她聽到丈夫悶哼一聲,倒在了後車座上,她兩眼空洞地瞧著丈夫的血流到馬路上她放聲大哭。起身跑回了包子店。
“張宏!你也太狠了吧~”警察隊長老劉衝張宏吼道,他一把將後車門甩上。
“他媽的,我在幫你……”交警隊長張宏剛想反駁老劉,可他的話還沒講完話就被老闆娘打斷了,慌忙扭過頭。
“混蛋,我要殺了你……”
只見老闆娘從廚房掂出菜刀衝了出來,她滿臉是淚,眼睛血紅,手裡的菜刀鋒利無比。她這一刀完全可以將張宏斃命的,可是她太沖動,又是第一次砍人,心裡心悸。這一刀只砍中了張宏的肩膀,張宏疼得一聲慘叫。老闆娘驚恐地往後退,她看到那把菜刀狠狠地砍進了張宏的肩膀肉裡,血不停地往外流。老闆娘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她雙手抱頭,嘴裡嚷嚷著,''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張宏滿面猙獰,他咬牙切齒,狠著勁子,拔下肩膀上的刀,血濺了他一臉。他手裡舉著菜刀,瘋子般衝了上去。“死三八,我砍死你……”
張宏的刀僵持在半空中,他驚愕地回過頭,看到自己舉刀的手被老劉緊緊抓住了。
“老劉,你幹什麼……鬆手!”
“老闆沒講動這個女的,你不能殺她!上車吧。”
“媽的,老劉你知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你讓她砍你一刀試試……”
“我是警察,你算什麼?你就是交警~我講了算,懂嗎?”老劉奪過張宏手裡的刀。
“哼哼,老劉,我們都是給老闆辦事的,我可是有你的把柄。把刀給我,我砍死她,什麼事都沒了。”
“別妄想了,走吧。”老劉一把將手裡的菜刀扔回了包子店。
“媽的,我不用刀照樣能啃死她……”他一把抓起地上的老闆娘,伸手啃著老闆娘的脖子。老闆娘的腳在地上使勁躲著,眼裡是永不磨滅的仇恨。
“這裡有攝像頭,在我地盤殺人試試看,我不斃了你我不是人。”老劉一把推開張宏,將驚恐未定的老闆娘扶坐在地上,老闆娘面無表情,雙手揉著喉嚨,發出一聲乾咳。“你放心,我們只是調查一個案件,做個筆錄就會放了你老公,好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