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君一口氣跑到了燈光匯聚的教學樓樓下,五層樓都亮著奪目的白熾燈光。朗朗的讀書聲像陣陣地微風持續搖盪在悶燥的空氣中,看來今夜又將有一場暴雨。四月到頭了,勞動節快到了,學校現在正在爲五一節假期學生的安全問題而頭疼,現在正在一個班一個班的要求學生入校安險。
進不進班呢?彭君在教學樓底下徘徊著,顯得有些尷尬。像這種少了一隻鞋的情況,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到,真是棘手。不能光站在這裡呀,一會教導處的主任巡邏看到他肯定以爲他剛剛打過羣架,一般打羣架都是直接開除的,躲在廁所吸菸纔是記一次大過。不管怎麼講他現在必須得見一面範婷雨才能安心回家,他甚至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下定決心後,彭君左腳拖拉著滿是灰的髒鞋走向樓道。
彭君剛上到二樓拐角處,迎面走下兩個混混。他們一身奇裝異服走起來叮噹作響,彭君低著頭小心地撇了他們倆一眼。其中一個稍微胖些,黑皮鞋配穿著一條很彆扭的橘黃色褲子,把他的大腿顯襯得很粗。彭君看了一眼就像笑,可還沒等他笑出來,就先聽到那兩個人在旁邊放肆的笑。
“哈哈哈,你看這傻逼,就他孃的一隻鞋,嘿嘿。”彭君低著頭站在哪不出聲,他回過頭看到了那個正在咧嘴笑他男的,他著一條穿橘黃色的胖褲子。額頭前的一撮頭髮翹得像雞尾巴似的,還染成了他褲子的顏色,遠遠望去還真像一個翹起來的雞屁股。彭君經不住也偷偷笑了起來。
“一個鞋?誰呀?”他旁邊那個聽他笑得合不攏嘴,回過頭問他。
“嗯嗯嗯,那不是,還在哪像傻逼一樣站著呢?你看他鞋,哈哈哈……”那個黃毛仔給他旁邊那個人指了指彭君,之後邊笑邊走下了樓去。
“哈哈哈,還真是逗,都啥年代了,連個鞋都沒有,有意思,真是個二桿子!哈哈哈……”彭君聽這傢伙笑得更加囂張,回過頭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這傢伙比先前那個穿橘黃色胖褲子的混混穿的還有意思。深棕色的緊身褲把他的兩條腿裹的像雙細筷子,更誇張的是這傢伙竟然穿粉紅色的帆布鞋!你講現在改革開放了,穿紅T恤能理解,可你穿粉紅色的鞋,作爲男人完全接受不了啊。彭君不等他笑完就放聲大笑起來:“娘炮呀,僞娘啊,你不是個男人呀……”
彭君的譏笑和嘲諷比起那兩個混混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們兩個嘲笑的是彭君身體上的衣著,鞋子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可彭君的譏諷卻是棋高一丈,直接秒殺了他,還要什麼比罵他“不是男人”還具有殺傷力的嗎?就算罵他是狗,也沒有講他是娘娘腔管用,彭君踐踏他作男人的尊嚴,自然而然地挽回了自己的面子。雖然只有一隻鞋卻總比他穿一對粉紅色的鞋有底氣。
“艸你媽,你講什麼?”那個笑聲被彭君截斷的粉鞋男生被彭君激怒了,他指著彭君的鼻子道開始破口大罵,“你他孃的敢再給我講一遍……你小子牛逼壞啦~”
“老薑,怎麼著了?”那個穿橘黃色褲子的人聽到他的“兄弟”在樓上罵人,緊忙三兩步蹦噠上來了,這兩個現在彭君面前,都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他倆個子都略高彭君小半頭。彭君站在臺階上,弱勢才勉強被掩蓋,可終究是敵衆我寡,不是對手。彭君有點後悔了,人家正是閒著蛋疼的時候,自己找什麼茬。
“嗨,小子!你剛剛講我哥們怎麼了?我在樓下沒聽到,你再講給我聽聽~”那個穿橘黃色褲子的傢伙用手理了理他額頭上的“雞毛”,怒目圓瞪。面對他這種幼稚的眼神,彭君不屑地搖了搖頭,並且發自內心地講了句:“你不行!”
真的,別看這傢伙的眼睛瞪的怪圓,其實比起醫務室的那具無頭女血屍,簡直不值得一提。雖然僅僅三天,但彭君的改變可是很大的。
“他媽的,這娃子欠收拾,老薑,揍他!”那個穿粉紅色帆布鞋的瘦傢伙氣急敗壞地罵道,“臥槽,穿的跟個要飯的似的,你牛逼什麼呀~”
“小子,你挺猖呀,跟誰混的呀,知不知道老子是誰啊~”那個穿橘黃色褲子的混混也怒了,毫不猶豫朝彭君胸口擂了一捶。彭君腳站不穩,一個踉蹌手緊緊抓住樓梯的扶手。
幾次死裡逃生的彭君比起原來機智多了,他雙眼簡略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當他看到自己所站的地方後,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線。
“臥槽你奶奶的王八羔子!”那個穿粉紅色帆布鞋的瘦傢伙也忍不住了,一拳朝彭君的胸口捶去。彭君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右腳飛快地踹了出去,正中瘦個子的褲襠。瘦傢伙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不動了,隨即是他蹲在地上哭爹喊孃的慘叫,旁邊那個穿橘黃色褲子的傢伙站在原地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只是發愣。彭君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冷冷一笑,不做停留轉身就往樓上跑。他跑到三樓往下看,才見那個穿橘黃色褲子的罵罵咧咧地追上來。彭君胸口被擂了一捶,他一時咽不下,恨得只咬牙。那兩個混混看到現在臺階上發呆的彭君後,臉上的笑容又露出來了,他們倆肯定認爲彭君很傻,竟然站在哪等著捱揍。
其實彭君想到了一個報復的好方法。他瞇眼看了看彼此間的距離,又狡猾地笑了笑。那個穿粉紅色帆布鞋的傢伙看到彭君的冷笑不由得一愣,趕忙卡住身旁那位的胳膊。穿橘黃色褲子的混混撇了一眼娘娘腔,見他那張狐疑的臉,頓時憤怒了。
“你他媽的真是個娘們,老傢伙替你打人,你拉什麼拉,慫了就滾蛋。”穿橘黃色褲子的混混一臉不爽的衝旁邊那位辱罵。
“不是,老薑。我看這傢伙又想耍什麼花招!”娘娘腔低著頭給自己辯解,他左手依舊放在褲襠上,褲襠正中央印著彭君光亮的腳丫印子。
“給我滾一邊去,什麼大不了的,不就踢你襠了嗎,老子給你還過來。”他隨即便咬牙切齒地朝彭君一個惡撲撲了去。早有準備的彭君一個機靈先後跳開,之後又故計重施,光腳丫子踢了出去。不料這一腳擡的高了,那個混混有前車之鑑,巧妙地避開了。他一把將彭君推倒,拳頭風一樣地衝彭君的臉上招呼著。
彭君臉上狠狠地捱了一拳,他一咬牙,像做仰臥起坐一樣,一把將身上的混混推開。不能一味地防禦,必須主動進攻才行!彭君咬牙抿了嘴,低頭看到了自己的破鞋,就剩一隻鞋!
“他奶奶的,我跟你拼了……”彭君看到自己的破鞋,心裡怒火中燒,什麼也不管了。他左腳把鞋一脫,彎腰就掂了起來,大罵著撲了上去。有了那隻破鞋,彭君等於走了傢伙,明顯有了優勢。彭君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直接用鞋扇那混混的臉,只聽那破鞋把混混的臉扇的噼啪作響。另外那個混混見情形混亂,一時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對付彭君。
可能是打鬥聲太響了,彭君聽到校園巡邏主任在一樓咒罵的聲音了,心裡一顎,打架鬥毆,逮住就是開除學籍!彭君一個不留神,被屁股下的混混鑽了空子。那個混混憋足了勁,像彭君剛纔一樣雙手猛地一推,彭君一個踉蹌倒地,後腦勺“噔”地一聲磕到了地上。彭君疼得眉毛擰成一團,他瞇著眼看到那個混混撲了上來,嘴巴一撇,兩腳一齊踢了出去,正中那個混混地胸口。彭君抓住機會借勢反撲過去,手裡的破鞋又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臺階下面的那個混混也撲了上來,彭君不管三七二十一擡手給了他一破鞋。
“你們幹什麼!散開散開,竟然敢打架!”校園巡邏主任此時已經來到三樓樓梯口了,他的手像鉗子一樣啃住了娘娘腔的肩膀。
對於這種只會欺負弱者的人,彭君下了狠心,最後一破鞋直接蓋在了那個混混的鼻子上。這一破鞋效果很好,那個混混慘叫著在原地打滾。彭君調頭就往四樓跑,他可不想由於打架而被開除,還是由於一隻破鞋。
“那傢伙跑了,老師!快呀,別讓他跑了。”那個娘娘腔指著正往樓上跑的彭君大呼小叫著,他的目的就是爲了能掙脫主任的控制,然後趁機逃之夭夭。主任一看,知道捉不住彭君了,就拽著娘娘腔去拉躺在地上打滾的混混。那個娘娘腔依舊是掙扎著大呼小叫。彭君喘著粗氣跑到四樓,一聽娘娘腔的叫喚聲,心裡頓感不爽,直接跑回三樓,舉起手裡的破鞋朝娘娘腔砸去,破鞋劃成一個完美的弧線,正中娘娘腔的腦袋,他的叫喚聲也嘎然而止了。彭君不做停留,歡快地朝樓上跑去。
“我曰!你小子挺能打呀~”那個主任破口大罵,拽著那個娘娘腔一口氣跑到四樓卻不見彭君的蹤影,氣的臉紅脖子粗。他回到三樓樓梯口,一把拉起地上的混混朝樓下走去。
“你,把地上的破鞋給我撿起來,我要把你們告到校長室!”那個主任命令娘娘腔委屈地撿起地上的一隻破鞋。校園巡邏主任一手抓著一個,像擒著兩隻小豬崽,氣勢洶洶地朝校長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