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了,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指責我,你不夠資格,懂?單是輪輩份,你太爺還要叫我奶奶呢!你就更不用講了。”老鬼婆很不屑的撇了彭君一眼,繼續道:“你的女鬼朋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把她安置在店鋪裡了,至於死活我暫且不管,倘若你願意做我的下手,我可以考慮費費心思幫幫你。自己想吧,這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無本買賣哦。”
“你……讓我怎麼信得過你,你會的鬼法術那麼多,我根本沒有多想的機會。”彭君勾下受傷的腦袋,瞧著自己髒兮兮的衣領,“唉,算了吧,反正就是一條命,無所謂啦,你收了我吧,希望你能盡一切所能救我那位朋友……”
看到倔強的彭君終於妥協了,老鬼婆嚴肅的臉又活躍了起來,眉頭的疙瘩也變回了一道道很深的皺摸摸熬夜紋。老鬼婆竟一把拉過眼前的彭君,呼的一聲將手中吃剩下的、被捏的稀巴糊似的饅頭塞進彭君嘴裡,隨後一掐彭君的脖子,彭君就一咕嚕嚥下去了。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這可是我存在這裡的靈丹妙藥。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老鬼婆凝視著滿臉通紅的彭君,不多解釋,雙手一揮,一聲沉穩沙啞的怒呵:“醫者鬼術,傳送!”彭君感覺身後一陣勁風,彭君扭過頭,亢奮的叫了起來,只見薛靜雲周身頓著青幽的光,安詳的躺在剛纔的地方。
“明天午夜到店鋪找我,你可不要失約呀,呵呵呵。”老鬼婆得意洋洋的仰著那張皺紋縱橫的老臉,上面印著一抹詭異的笑。“小孫孫,不要告訴那個女鬼我們之間的協約。”
彭君彎下腰扶起地上的薛靜雲,幽光淡去,薛靜雲還是老樣子,黑綢緞似的秀髮,潔白如紙的連衣裙,腳下一對豔紅的小皮靴。
“老奶奶,你怎麼稱呼呀?”
“叫我鬼婆!醫者鬼婆,呵呵呵!”
鬼婆?呵呵,我講呢,罵她老鬼婆她怎麼不生氣,原來她就叫鬼婆。
“彭君,你傻笑什麼呢?”薛靜雲睜開眼就看見一副傻樣的彭君,不解的問他,“這是哪裡?我們逃出來了?怎麼逃出來的?”薛靜雲的問題像連珠炮似的,彭君一發不可收拾。
“是個神秘人救的我們。你先起來,我揹你回家去。”彭君看看天邊,雲已經脫了顏色,顯得不在那麼深沉壓抑了。
“神秘人?”薛靜雲遲疑的站了起來,“我能自己走,不用麻煩你的。”
“別囉嗦了,上來,走起。”彭君心情不錯,背起薛靜雲朝家走去。
彭君忽然想起自己白天做的那個美好的夢:夢裡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男子,揹著一個衣著白色連衣裙、腳蹬紅色靴子的少婦沿大馬路狂奔,那個女人太好看了,太熟悉了,由於她正是薛靜雲,她身體虛弱,雙手緊緊地攬住男子的脖子,豔麗的紅脣深深地吻在了男子被風颳得頗爲凌亂的黑髮上。
片刻,黑暗中邁出一個身姿矯健的男子,他朝薛靜雲消逝的地方張望了一番,無果,之後也悄悄的退回了黑暗之中,行蹤甚是詭異。
清早的涼風順著寬敞的大馬路打東邊吹向西邊,彭君逆著的風,瞧東邊天角的一點紅張望。這是個小城市,商業並不見得有多繁榮,店鋪大都是早收晚開,看樣子店主們不是圖著賺錢的,倒是像在街邊租間門面房定居。他家過道口的壽衣店就是個典例。
彭君的情緒很穩定,像今天的天氣一般,涼爽且不顯燥熱。他一路上有意的觀察著路邊的所有店鋪,對於昨天夜裡的事,他現如今只剩下無奈了和些許不服氣。特別是當清早洗漱時,彭君看到從腦袋上洗下的血污把天藍色的洗臉盆染的豔紅,心裡的不平衡瞬間暴漲,可他是聰明人,不會意氣用事,因而現在看上去很是心情很平靜。
他現在很感激那個老鬼婆,要不是她塞給彭君半塊噁心的饅頭,彭君不可能一夜間痊癒,真是靈丹妙藥呀,就是樣子太噁心了,還沾著鼻涕!
彭君努力想找回昨天晚上的感覺,他用手撩了撩過長的劉海,左顧右盼。沿街的大超市是肯定不會超過八點就開張的,早早拉開店鋪大門的,是一兩家靠早點盈利的早餐店。
彭君往前走著,來到他通常上學不遲到時都會來的包子店。店鋪老闆是個很熱情的女人,至於他的丈夫,就不得而知了,估計整天在裡屋東忙西忙的就是吧。此時方是五點半,由於受到日長夜短的影響,因而太陽看似起牀起的有些著急。店鋪裡空蕩蕩的,上班族和小學生都還沒到起牀時間,起早貪黑的除了清潔工就要數高中生了。
“來啦,快進屋,進屋!”老闆娘用爽朗的客套話招呼著彭君,“同學,抱歉啦,今天包子出爐的有點晚了。你先坐屋裡吧!”
彭君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就回敬老闆娘一個恬然的微笑,急匆匆的走進了店鋪,“一碗小米粥,一會再給我來兩塊錢的豆沙包。”
“豆沙呀?豆沙……”老闆娘有些猶豫的問道,“你不嚐嚐……肉包子?”
“呵呵,同學,今天的豆沙包蒸的晚,可能要等到下一爐了,你通融通融吧?”裡屋的男老闆探出一個滿頭大汗的禿頂頭衝彭君笑道。
“我從來不吃肉包子……你來點其他的吧?是素食口味的都行。”彭君坐在凳子上,一臉不解的回覆到。
“有豆腐餡的!”女老闆向彭君提議道,“吃著口味挺不錯的,我們加了西紅柿汁,吃的人可多了……”
“你瞎講的什麼呀?”男老闆又探出了頭,“讓客人自己選擇……”
“是是是,你看我著嘴,學生你有沒有學生證之類的,我們對學生有打折!”老闆娘邊講邊用腰前油跡斑斑的圍巾擦著手心的汗。
“嗯啊,給你!你放心吧,我肯定是學生呀,你趕快先給我上碗小米粥吧!”彭君含笑看了看老闆娘,遞上了自己的學生證。
“哦哦哦,你看我這壞記性。好的,我先把粥給你盛上……”老闆娘急忙拍了拍腰上的圍巾,又衝裡屋的男老闆吼喝道,眼神肯定的傳送了什麼消息,“你個呆木頭,還不快點!”
彭君心生疑惑,傻坐在哪瞧著這對店鋪夫妻一唱一和發愣。不過彭君看到店鋪男老闆哆嗦的端出一碗紅豆茶以後,整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男店鋪的腳步很不穩,碗裡的茶水也隨著手顫抖的幅度往外溢出,燙到他的油手上,他也不吱聲。這是一對年輕的店鋪老闆,幹這行纔不到兩年。可一個老闆連一碗粥都端不好,也太不能理會了吧。除非,這粥有問題!
俗話講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眼前的事令彭君心裡一緊,是不是有點過與敏感了。
“這……小叔,端碗粥而已,不至於吧?要不我來吧!”彭君起身想去迎接男店鋪,可剛起身,年輕的老闆娘就搶先一步,接過她丈夫手中的那一碗粥。隨即還狠狠地白了他丈夫一眼。
“啊?”老闆娘接過碗來一看,不由得驚了一下,回過頭衝她丈夫怒呵道,“你個蠢驢,放了多少紅豆?”
“就那半包……差不多吧!”男老闆膽怯的回過頭,聲音很小,他慌張的躲進了蒸氣騰騰的裡屋。
“呵呵,同學!哦,彭君是吧?”老闆娘神色不定的把碗端到了彭君的桌前,又慌忙吧他的校牌一齊放回到桌面,兩隻眼緊張的瞧著那碗紅的嚇人的紅豆茶。她不適的用油手擦著額頭上密佈的汗,眼珠子在眼眶裡咕嚕咕嚕的轉動著,閃爍著精光。
“這……是粥?”彭君大爲不解的盯著老闆娘毫不客氣的問道,“我要的……是粥!不是……這鬼東西。”彭君收起桌上的校牌,放回口袋裡,起身想要離開。
“哎呦,這可是好東西吶!紅豆湯,是新品種,可有營養了……”老闆娘慌忙解釋道,雖然她講的理由毫不靠譜,但還是恬不知恥的拉著彭君的衣服角。
“大姐,麻煩你看清楚,這東西你能有食慾嗎?呵呵,包子我也不要了,估計包子的豆沙陷比這玩意還要紅!你不感覺……像一樣東西?”這碗紅豆茶讓彭君想起了昨天晚上屍變爲一灘血水的小張。彭君一把甩開了老闆娘的手,一種強烈的敵意傾刻涌至心頭。
這時候,一位交警著裝的中年男子跨進店門,他臃腫的體態剛一步入便結束了彭君和老闆娘之間的僵持狀態。彭君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交警,正是昨天晚上鬼結裡的那個胖子!
“王八蛋,站住!”彭君猛然間頓悟了,再望望老闆娘驚愕的表情,一切都明瞭了。彭君急步朝外奔去,腳剛邁到門口,衣服就又被老闆娘狠狠地給拽住了,“鬆手呀!鬆手!”
“學生,你還沒給錢!付錢吧!”老闆娘緊緊攥住彭君的衣服袖子,死死不肯鬆手。
“都給你,還不鬆手!”彭君一把將口袋裡的錢狠狠地甩在了老闆娘油跡斑斑的圍裙上,猛地掙開袖子,箭一般的衝出門,奔向大街。身後是老闆娘一聲悲哀的嘆息。
彭君鮎魚般躥出包子鋪,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即將拐彎的胖交警。彭君雙眼充血,色澤豔紅,像方纔桌子上的那碗毒粥,真的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