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愫看著兒子石松在院子裡玩耍,正和乳母丫鬟們在院子裡互相追逐。蘇姐因爲坐月子,所以楊愫身邊的丫鬟,都是些新人。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石貝的馬車請在門口,石貝下車,家丁將馬車牽往馬廄。石貝懷著心事向書房而去,楊愫看出石貝有心事,吩咐丫鬟和乳母將石松帶去後院。可是石松卻玩的非常開心,乳母和丫鬟們抓不到他,又不敢傷到或是嚇到他,反而在院子裡鬧的更歡了。
楊愫顧不得那些,也進了書房。石貝雙手按在書架上,垂頭喪氣的。楊愫走上前,輕輕的說:“貝,怎麼了?”
石貝說:“今日商議了主帥一事,還是躲不開啊。但是我心中憂慮,總覺得此次南征有些不祥。更重要的是,領土越來越大,事物越來越多,但是人力物力財力都貧乏,這樣的話是無法爲一統天下的大戰作爲支應的。”
楊愫說:“只要稍有休息,這些自然會好的。從來只聽說輕傜薄賦可以蓄養民力,沒聽說過連年征戰,而民力絲毫不曾衰減的。”
石貝掉頭,“這個自然。可是君令在上,總要將京南郡到手之後,才能休養民力。所以今年怕是不成了。”
楊愫走上前,輕輕將石貝額頭上一根白髮挑出來,拔下,楊愫說:“這個我知道。我也明白。雖然我不願意看見廝殺征戰,可我也明白,人心貪婪,只有以戰止戰而已。你就去吧,不用擔心我和鬆兒。”
石貝看著那根白髮,“我虧欠你的。”楊愫依偎在石貝懷中,“說什麼虧欠,都生分了。我等你回來。”石貝說:“看好鬆兒,他倒是活潑,將來我們都放下了負擔,他可是要承擔起來的。”
楊愫噙著淚,輕撫腹部,還是沒有鼓起勇氣,說出來。
顯彰元年四月初五,西京城外,南征大軍校場,鼓號喧天,石珍親自將一個檀木錦盒遞給跪在面前的石貝手裡,石貝雙手借住,石珍說:“寡人親自將調遣三軍的虎符託付給你,此次南征你不僅可以節制南征兵馬,舉國大軍都可調動。”
石貝再三拜謝,隨後,安本忠宣讀了討伐檄文,這道檄文已經在三天之前分別送往興都,鹹陵,黨陽,可以說是昭告天下了。檄文中聲討郭布背棄盟約,以至於本事秦晉之好的兩家刀兵相見,爲此而動兵。
大軍開拔,臨行前石珍親自攙扶石貝上馬,並低聲說:“你放心去,中都有我在,萬無一失。”石貝問:“聽聞嶄兒重病,不要緊吧。”石珍笑道:“風寒而已,無礙。”石貝說:“大哥身體久病,儲君之事馬虎不得。”石珍用力點頭。
大軍出發後,石貝立刻傳下軍令,全軍急行軍,務必在兩天之內兵出西縣。於是大軍一路加速行軍,從西京到西縣四百多里路,只用了一天一夜四萬大軍就到了西縣城下。過了太嶺山路,就是他安排了一隻隊伍潛伏的山屏關。
大軍夜半時分在城內休整,站在城樓上,石貝身披鎧甲,望著對面的山屏關。檄文已經發布,明日就是與潛伏在山屏關的兵馬約定的日子,無論如何都要對山屏關發動奇襲。
隨軍出征的將領有林榮,包銅,王玳,王瑁,花藝,項福,和龍大奎,雷長抱病,鎮守易郡,沈單則在東郡作爲疑兵,其他將領則各有各的駐地。
石貝凝視深夜,星空隱現,“實我所欲也,非我所欲也。此戰勝,天下定。此戰不勝,戰亂十年。”
而在中都城,楊愫難以入眠,就在書房裡發呆,打開窗子對著夜空一輪彎月,自斟自飲。醉意將濃不濃時,蘸著酒水在書桌上寫下兩首詩,一首是:
月夜想郎愁
雲想清風水東流,人求功名空度秋。
花釵不知何處奩,衣襟不整醉意遊。
玉匣金銀說何必,將相人臣又何由。
飛心願化雲一朵,共會鵲橋渡天流。
另一首是:
月夜空杯
空把白杯酒霜涼,未釀心聲兩蒼茫。
月在中天撩雲望,塵世蒼茫海潮長。
煙燒城夜蒿茅草,空街難視丐淒涼。
雀啼清凜黃花襯,桂枝婆娑紅瓦方。
舉杯多少人嘆月,仰視夜天月似惶。
誰知明月真心意,飛心不通在鵲樑。
侍女站在楊愫身後,“夫人,晚了,睡吧。”楊愫將字跡抹去,安然吹熄了燭火。
話說石貝接掌兵權,全權負責南征所有事務,四萬大軍準備停當。戰爭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南征大軍進駐西縣的第二天,石貝便率軍攻打山屏關,而早已經潛伏在山屏關背後一支小部隊也開始了行動。
正當守軍上至將校,下至士兵都在城頭嚴陣以待,劍拔弩張時,這支小隊已經摸進了守軍的糧倉,一把大火將其點燃,點燃了糧倉,他們有去武庫縱火,並且與被火引來的救火的衛兵遭遇,雙方發生肉搏,山屏關內大亂。
趁此機會石貝令旗一揮,徹軍開始了攻城。雲梯,衝車,弓箭,滾木擂石,一片廝殺怒吼,遭受內外夾擊的西南軍依舊抵抗著。原本山屏關前的地勢狹小,只要集中弓箭等兵器,一定可以組織敵軍靠近城牆的,但是當他們打開武庫時,卻發現武庫中的箭大多已經被焚燬。現有的弓箭很快就用盡了,他們只能用爲數不多的滾木擂石來反擊,可是不到半個時辰,這些也用盡了,這樣一來就只能拼刀劍了,局勢逐漸對徹軍有利。
就在雙方激戰正酣時,山屏關將軍卻不見了蹤影,參將和校尉們只能自行處理亂局,指揮戰鬥。徹軍人多,又是裡應外合,漸漸佔據絕對優勢,城門鬆動,城牆上也盡是徹軍。
當不得不敗退下來的參將和校尉們終於在將軍府裡找到將軍時,才發現將軍正在收拾金銀細軟,校尉們大怒,“我等捨命廝殺,將軍卻要逃命。”
將軍不加隱晦的說:“當官不就是爲了錢財而已嗎。誰會真的爲了這個去送死。”一名校尉一怒之下將他殺死,他們正準備繼續組織抵抗時,徹軍已經利用衝車撞開了城門,徹軍大隊正浩浩蕩蕩的涌入山屏關。校尉們見大勢已去,或是投降,或是逃命。
龍大奎和包銅都是興奮不已的大笑,而石貝卻說:“你們二人還開心啊。不知給你們一個任務如何?”二人自然是百般高興的接受,石貝說:“好,你們二人就去攻佔有林城。只要我們能在京北郡站住腳跟,佔據了有利的地勢,關休就休想再與我相抗衡了。”
包銅一邊把弄已經花白的鬍鬚,一邊笑道:“一日之內連續攻克敵人兩座城關?侯爺真是大氣魄啊。”
石貝說:“兵貴神速,你們二人立刻領三千人馬去搶攻有林城。務必做到突襲二字,縱然不能將其攻克,也要將守軍消耗兵力。還有,將山屏關那個守將的首級和旗幟也帶去。”
“末將領命。”包銅和龍大奎刻不容緩,帶領三千人馬火速趕赴有林城,在城下,公然叫喊,要有林城的大官和大將來答話。有林城的守將和知州二人戰戰兢兢的來到城樓上,龍大奎將山屏關守將的首級丟在地上,“看看,這就山屏關守將的首級,只因爲郭布、關休背棄盟約,與李從勾結,以至於澄郡大戰,加之關休殘暴,我家主公纔不得不討伐西南,弔民伐罪。識時務的快開城門,饒你不死。不然,這就是你們下場。”
這一來可嚇壞了那個守將和知州,二人躡手躡腳的從城樓上下來,“這可如何是好,我們花錢買的官,哪裡知道這該如何處置。”
“就是,本錢還沒收回來,就做到頭了。真是走黴運。”
“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投降吧。”
“投降又如何,要我們做官我們就接著做,不讓我們做官就回家,雖然沒有收回本錢,但是也夠本了不是?”
“好,我們就投降。”
二人回到城樓上,不加猶豫的對著城下喊道:“將軍千萬別攻城,我們投降。”
參將大驚失色,“將軍,我們城中有五千兵馬,足可以一戰,爲何要投降。”長史也說:“是啊,大人,主公的軍隊一定正在支援我有林城的路上,怎麼能投降,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可是這二人卻將校尉和長史斥退,鐵了心的要投降。於是開始放下吊橋,準備打開城門。
參將和長史在城門前動員士兵和百姓爲了保住有林城而戰,可是百姓們冷面相對,全都是無動於衷。而士兵們卻說:“要爺伺候,先拿錢來,都一年沒發餉銀了,去死吧你。”校尉和長史相望一眼,失落的站在路邊,眼看著城門打開,包銅和龍大奎耀武揚威的進城了。
當天晚上,石貝就派了文官來接管有林城,頒佈軍令禁止任何人劫掠民宅,私自開啓倉庫和武庫。將全部府庫中的糧食和錢財,加上自己兩成的軍餉、軍糧來賑濟這一帶的百姓。可是哄搶的局面極爲混亂,不得不派遣士兵控制局面。
顯彰元年四月初八,關休接到了檄文,可是一直到初十關休才調動軍隊。而在這一天,石貝在調了潘企到軍中效力。而且在中軍帳,石貝召集了所有的將領商議和發佈新的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