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之後還有一個**煩,就是佔據了北方千里邊關的朔王。樑皓老了,但是還有紀參,傳聞紀參重病,從渠郡黨陽傳來的諜報看,傳聞是真的。只要這兩個人不在了,對付樑元就是輕而易舉的。
可是……誰說我不是一樣在被人算計呢?朝中的文武之別,還有黨系之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將來就是黨爭的根源。這可都是難以求解的。
處理好了公務,石貝進宮求見,因爲石嶄的死,宮裡的氣氛很是凝重,在御花園裡,石珍的臉色依舊很是憔悴,石貝開解道:“皇兄,生死有命,如此傷神於國不利啊。”
石珍苦笑道:“你以爲這就是朕所苦惱的事嗎?你也太看低朕了,朕還有一件心事,壓的朕透不過氣啊。”
石貝小聲問:“是因爲後宮嗎?”
石珍點頭,“朕聽聞了些很不好聽的話,朕也知道,因爲朕寵幸珠妃,而冷落了皇后。你也以爲朕是那種薄情寡性的人嗎?”石貝搖頭,“臣弟知道,皇兄不是那種人。”
“哈哈!哈哈!”石珍大笑,說:“朕如今有石躔,石遄,石玥三個子女,但是隻有一個可以繼承皇位。朕每日都在這繁忙的政務中無從解脫,但是朕知道,於公於私,這皇位都不能有半點的模糊不清。所以,朕現在是太后悔了,這個珠妃心中的野心已經顯露出來了,朕擔心,有朝一日她會有什麼不利我大徹朝廷的舉動啊。”
石貝問:“皇兄是想要廢了她?”
石珍搖頭,“沒有憑證,而且她還撫養著遄兒,驟然廢了她震動太大。而且現在南征在即,朕不想有什麼風波。如果朕和皇后都不在了,她這個人會真的干預朝政。我寧肯將皇位交給你,也不能讓她禍害。”
石貝說:“臣弟謹遵皇兄指示。”
石珍皺著眉,“你真的沒有話說?”石貝搖頭。石珍問:“那你入宮求見是爲了什麼事?”
石貝說:“開戰在即,擔心皇兄身體,所以才貿然求見。請皇兄見諒。”
石珍沉默片刻,“也好,你可以告退了。”石貝告退後,石珍緊鎖愁眉,“做了皇帝,真的就不能再信任任何人了嗎?算了,天下即將歸爲一統,也沒什麼可以再威脅到朕了。”
雖然大軍調動,各地的百姓對此褒貶不一,但是士氣高漲,而在聰王府裡,泥瓦匠用了一個月的光景,按照那日石貝在院落裡畫下的圖樣,修建了後院,栽植了梅樹,花草,後堂及其迴廊也建好了。完工時正好趕在的五月中旬,南征在即。
爲此,楊愫一個月沒有離開王府,親自設計、監督後院的建造和施工,那些詩文朋友也許久沒有見到她了。
石貝在院子裡和石松、石蕓玩耍,楊愫囑咐廚房準備了石貝喜歡的糕點,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兩個孩子圍著石貝轉個不停,石貝被這兩個小鬼耍的暈頭轉向,最後摔倒在地上還不停的笑,“難得的日子。”
石貝打發兩個調皮鬼去好好的洗一洗,自己也可以鬆一口氣了,楊愫走過去,將汗巾遞給石貝,“孩子的天性就是愛玩。想不到你也是如此。”
可是石貝沒有心情享受這溫馨,“我這次南征,你留在中都,一定要多加小心。皇兄已經開始爲身後事做準備了。”楊愫小聲問:“何以見得?”
石貝小聲說:“珠妃還年輕,而且還撫養著石遄。這不僅是爲了讓皇后少操心,也是爲了平衡後宮。但是劉皇后和珠妃將來又會如何?皇兄的病情他自己的心裡是有數的,這次太子亡故,不僅讓皇兄急於一統天下,也讓他開始籌謀身後事了。劉皇后是正宮,所以無論是石躔還是石遄,她都是太后。可是皇兄應該清楚,珠妃的性格,她是耐不住寂寞,也不甘於屈居人下的。皇兄在和我談話時提及宮中的傳聞。只怕那不是傳聞。一個不甘寂寞的後宮嬪妃,而且還撫養這一個皇子,這可是很危險的啊。”
楊愫點點頭,“是啊,他會和你說這件事也是爲了試探你吧。”
石貝說:“所幸的是我搪塞過去了,所以皇兄還不會爲難我。但這只是暫時的,一旦天下一統,這局面就不同了。他會先削奪我的權利,甚至是我們的權利。畢竟太子年幼,而皇兄的哮癥已經不可救治,只怕是有三五年的壽數了。”
楊愫裹緊身上的衣物,“果然危險,我們只要經不住對權利的誘惑,或是走錯一步就是滅頂之災。”石貝用汗巾擦了擦臉,“所以,也要減少和那些人的見面次數爲好,誰知道不會言多必失呢。”
楊愫點頭,“我記住了。不過……”
石貝笑道:“我知道,後宮還是要走動的,嫂子需要你慰藉,我們也需要她抵消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的敵意而且我們也需要和將來的皇帝,現在的太子建立良好的關係。”
楊愫問道:“你不想做皇帝?”
石貝身軀一震,說:“做臣子就已經是如履薄冰,做皇帝又如何能陽關大道。”
楊愫默然。
“不談這些了,我們的後花園也快建好了,應該可以在出徵前完工的。不來看看嗎?”
石貝笑道:“不了,還是等到完工以後再去看,現在看了就了無新意了。”石貝轉身而去,和石松、石蕓父子三個一頭鑽進了廚房,去吃點心了。
之後一天,楊愫都沒有和石貝說一句話。石貝除了處理軍務,準備南征的各項事宜,就是在家裡陪著兩個孩子玩耍,常常是高興的忘乎所以,彷彿就是三個孩子在一起玩似的。楊愫看在眼裡,也知道石貝愛這兩個孩子,也是在補償他們。自己心裡何嘗不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做官身不由己,做位高權重的大臣,甚至是宗室重臣,更是不能由己。
五月十六,距離出征只剩下十天了,聰王府的後堂終於修建完工了,典雅樸素的廳堂裝點一新,左右兩邊是開通的寬敞迴廊,堂前的梅樹或疏或密,或比鄰,或遠襯,石子鋪路,砌磚的花圃,移栽的花草,不大,但是別有一番秀氣和雅緻。而且還有木料、泥土、漆料的氣味還沒有散去,更彰顯出這個小花園,和後面的後堂,兩邊的迴廊都是嶄新的,也是用心設計的。
石貝左看看,右看看,雖然是按照自己當日草草畫下的圖樣如出一轍。但是卻經過了仔細的添補,原本空蕩蕩的後院現在顯得有幾分生氣了,樹,花,草,房,雖然小了些,卻舒心了許多。
楊愫問:“看,我佈置的很好吧。”
石貝點頭,“別具匠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那麼,這院子要起一個什麼名字呢?”
楊愫略一思索,“就叫寒梅廊吧,寒梅傲雪,高潔自愛。”
石貝卻搖頭,“這名字不好,雖然明志,但是卻顯得孤獨了,意頭不大好啊。”
楊愫說:“這是爲了提醒你,你出征在外,我卻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就是寒冬飛雪中傲立枝頭的梅花嗎?我若是一朵楊花,你會如何?”
石貝笑了笑,“好吧,你說了算。”
楊愫說:“你不在中都的日子裡,我可不僅是和那些詩文朋友來往,我可是真的在仔細琢磨,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想不想聽聽?”
石貝說:“好啊,我洗耳恭聽。”
楊愫轉身進後堂,取出古箏,在院子裡擺好,點上檀香,梅樹四周,小徑在前,楊愫玉指一撥,錚錚之音悠悠而來,悵然優美,如同陽春二月,花蕊重開,燕子歸來,冰消雪化,雨露滋潤,蟄伏甦醒,美人倦怠。
一彈寒冰飛雪,萬物蟄伏,二彈冰雪消融,花開繽紛,三彈潤物細雨,鳥築巢,蟲出土,四彈春日豔陽,溪水潺潺。靜時如滴水蟬翼,晶瑩剔透,動時如野兔攢動,生機盎然。快一步大雨滂沱,慢一拍聲聲動容。
石貝靜心聆聽,彷彿置身於春日花叢樹林中。
梅花詞
一夜寒風未盡埋,半日豔陽升東海。
翩然不見蝶一對,唯有旬風入天籟。
梅花林裡五梅開,潺流溪水亭臺繞。
香氣幽隨百靈鳥,一同吹進我夢來。
一曲終了,楊愫回頭看著石貝,石貝閉著雙目,“好曲。”楊愫說:“我這曲子還有幾處需要好好的推敲,至於這名字,就叫做寒梅曲如何?”
石貝說:“如是用這個名字,寒梅傲雪表現的好不夠啊。”楊愫笑道:“所以說還不夠精益求精。我會在這幾個月好好的完善這個曲子,也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你在前方可要保重自己,楊柳坡那樣的事如果再發生,我可不饒你。記住了沒有?”
石貝:“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我有如何能放得下你。”夫妻依偎。
翌日,楊愫親自爲石貝穿戴衣甲,校場點兵,出發開赴定郡,隨後率領東路軍南下。在十里長亭,石柯代替石珍送石貝一程。
石柯端著酒杯,“二哥,這次可是將雷霆萬鈞都交給你的手裡了。如果不能取勝,可就丟臉丟大了。而且……”石柯在石貝的耳邊小聲說:“大哥也饒不了你。昨日大哥召見我,問了我防範珠妃的事,我看大哥是在考慮後事了,萬一大哥要兔死狗烹,早晚輪到我們。萬事小心。”
石貝說:“那日也是一樣的問我,你小心些。自古功臣難活太平世。”石柯點頭,“我記住了,二哥你也小心些,戰場上刀槍無眼。”石貝點頭,翻身上馬,率軍出發了。